当天晚上,小悠便到达了目的地,下了飞机的小悠看着漆黑的夜空,脑子里浮现出笑栩和阿壹的脸庞。
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她对这样的自己觉得恶心了。
申梧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着她最亲近的人。
她要去接受治疗的地方并不在国外,而是在国内。
她看了看身边的刘一奇,又看了看刺猬头大叔马克•伊冯。这个大叔好像对女孩子的视线格外敏锐,立马就注意到了小悠的视线,然后朝小悠笑笑,抽出了一根烟以潇洒的姿势叼在嘴角,但并不打算点燃。
“走了,小梧悠。”这个刺猬头大叔这么说。
“好吧,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梧悠,照顾好自己。”笑栩的父亲提着手提箱,说着好像叹气似的话
“嗯,再见,爸爸。”小悠轻轻挥手。
“放心吧一奇,小梧悠绝对会玩的很开心的。”
一奇医生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无踪。他抽出了一支烟,同样没有点燃。
这个男人并没有继续和小悠走下去的权利。
出了机场,马克就带小悠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反正还有一点点时间,我是不会轻易结束我的假期的……而且来到这里不先玩一下会很遗憾的不是吗?”
这个大叔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不怎么喜欢喝咖啡……而且我好困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睡一下?”
这让刺猬头大叔很是尴尬,这下子他偷懒的理由和目的都被当事人小悠否定了。现在小悠只觉自己的前途堪忧,难道在前面等着自己的都是这样一群不靠谱的家伙?
“OK,OK……是我自作主张了,我的小梧悠。”马克无奈举手。他只能叫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中关园区。”
出租车载着马克和小悠在城市间不断穿行。小悠在上车后不久便沉沉睡去,马克也微闭着眼睛在养神,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一奇,怎么了吗。”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打电话的人正是医生一奇。
“你们到了吗?”
“耽误了一点时间,我们现在还在路上。怎么,现在就等不及想见到你的小梧悠了?”他看了看一旁熟睡的申梧悠,“小梧悠睡着了。”
电话另一头的一奇医生沉默了一会儿。
“老实说,我现在还是很不甘心的,梧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但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名义上的父亲,我居然没有在最后陪着梧悠的权利。”
“一奇,你真的是个厉害的医生,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救了无数人,医术精湛到可以说把你称作圣人都不为过,但你最后还不是只能选择求助他们不是吗?你也应该知道,小梧悠参加的是一个国家级的机密实验,虽然我凭着职业缘故才侥幸加入了这个计划,但我也不过是替这个项目组打工的,而你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医生,这不仅仅是专业不对口的问题,你是没办法参与进来的,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只能身为医生这件事。我是救了很多的人,但是我也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希望找到能够救梧悠的方法,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找他们给梧悠进行临终关怀,结果却因此让梧悠踏入了我无法触及的领域。”一奇医生叹了口气,“我现在还在想,把梧悠交给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你还真是自大啊一奇。”马克挑了挑眉毛,“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吧,小梧悠并不是得了什么病,她只是有一点点缺陷而已,如果你真的能连这缺陷都治好,那我们也不必叫你什么圣人了,直接叫你神明大人得了。而且你也知道,不是你把小梧悠交给了他们,而是小梧悠最后选择了他们,她自己亲手在协议书上签字的不是吗?”
“所以说啊,真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是怎么来的胆子在协议上签字的。”一奇自嘲的笑了笑。
“她可是个成年人了,你也没法再去干涉她了不是吗?”马克无奈的耸耸肩。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一奇才终于开口。
“我还是希望你能搞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动机。总之,梧悠就拜托你了,照顾好她。”
“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们也快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况且你们又不是不能再见了,要是你想的话你可以买个头盔,到时候在《异界剑》里还是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嗯,我会的。”一奇挂了电话。
马克推了推还在熟睡的小悠。
“虽然很抱歉吵醒你,但我们快到了,小梧悠。”
小悠悠悠转醒。不久后便站在了中关园区的入口前。
马克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一分,如果你很困的话就先到园区里睡一下吧,我还要去做一些准备工作。早上八点半我再去接你,九点钟,计划‘真实虚拟’正式开始实施。”
“嗯,我知道了。”小悠看着眼前林立着钢铁楼宇的中关园区,眼里满是倦意。
她终于想起了要说的一句话了。
对不起,阿壹。
早上六点,远方的另一座城市里的阿壹终于摘下了潜行头盔。这个晚上他不出所料的失眠了,在《异界剑》的终末山谷上坐了一整晚。终末山谷是《异界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无昼夜机制的地域,但是限时开放,开放时间内的终末山谷始终处于黄昏将近的天气中。现在终末山谷的关闭时间终于到了,阿壹也不得不退出了游戏。
在经历了短暂的意识混乱之后,阿壹终于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在《异界剑》里意识清醒着坐了一整晚,他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晨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阿壹坐了起来。他有一种做了梦一样的虚幻感,好像他们还没有去游乐园,他还没有跟小悠告白,悲剧的魔鬼还沉睡在摇篮里,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所以他像往常一样起床刷牙,然后就被痛的彻底清醒了。他这才发觉脸上青肿的伤。
阿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始慢慢的刷起了牙。
出门,坐公交车,吃早餐,上课,吃午餐,下午没有课,所以他去了一趟社团,在社团的活动室里,他没有去碰那架电子钢琴,而是坐着看柒凯敲了一下午的架子鼓,看起来这家伙真的很闲。期间笑栩也来了,她只是来社团看了一眼便离开了,没有对柒凯阿壹说什么话,对于小悠的事也绝口不提。傍晚,坐公交车回去,吃晚饭,做功课,然后登陆《异界剑》,像昨晚一样又到了终末山谷。没有柒凯的捣乱,这次他成功的坐在终末山谷上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来了,在遇到小悠之前,他就是这样默默的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仿佛断了和他人的一切联系的孤独的周壹又回来了。
生活还在继续,地球仍在转动。
他没有再试图与小悠进行联系。
然后,没有申梧悠的六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