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哈哈……”
江泽打了个马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浅衫千雾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神下风卷残云地把早餐清扫干净。
浅衫千雾垂着头,起身紧跟江泽把餐盘送到收残台,然后在江泽的嘱咐下原地等他。
她看着江泽跑去之前排队领那盘东西的地方,然后抓着他的寸头,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端出一个热气腾腾的深棕色木碗。
“跟我来。”江泽小声道。
浅衫千雾跟着江泽一路躲闪,避开有可能被拉去帮忙的地方,最后还是回到了西边厢房靠近池子走廊上。
江泽如做贼般四下环视,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才把盛着早饭的木碗递到浅衫千雾面前,“你赶紧吃,我帮你看着附近。”
浅衫千雾愣了片刻,从江泽手里接过木碗,里面盛着的她之前好奇的东西以及一个木勺子。
她看了看正在帮忙把风的江泽,似乎明白现在时间很紧急,于是,张大了嘴巴……
“啊呜。”
江泽正小心地原地打转,长这么大从未像现在这样如贼一般提心吊胆,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只见浅衫千雾似乎把这只木碗以及勺子全部含进嘴里,她的脸被撑得像只皮球,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正是她咬碎餐具发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
可浅衫千雾以为江泽在催促她,于是硬生生地把嘴里所有东西挤下喉咙,眼睛都翻出了惊人的白色。
“吐出来!木碗和勺子不能吃!”江泽冲到浅衫千雾面前,四肢如同八爪鱼般舞动着……
“嗝~”浅衫千雾眯着赤金色的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江泽,似乎在说:全部吃下去就不怕被人发现。
“你到底是什么物种……”江泽摇摇头,哭笑不得。
浅衫千雾没有理解这句话,只是抖动着黑色的耳朵,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江泽,活脱脱一只贪吃的猫咪。
“算了,看来我是捡了个傻主子,以后慢慢教你生活常识吧。”
寺庙的日常生活清净而又与自然协调一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却日常诵经念佛,劈柴挑水之外,还需要替一些家人逝世的香客做法事,起法号,选定墓址之类的工作,这也是市庙收入来源之一。
这个国家地少人多,寸土寸金,因而墓地的造价极高,拥有一整座黑岭山且声明在外的浅山寺完全不需要担心经济状况。
这阵子的突发事件尽管没有对浅山寺各方面造成较大的影响,但威胁是潜在的,需要尽快解决并且给外界一个恰当的解释。
除此之外,目前还有重要的工作——修缮次庙。
据说当一沅师叔看到次庙被毁的场面时,整张脸都绿了。
在外人看来,相传这座次庙历史悠久,在浅山寺未建立之前早已存在数百年,除了浅山家后人无人知晓它的用途——封印浅衫千雾,供奉的神位没有任何题字,因而被大家当做无名之神来供奉。
一沅就是这座次庙的主事人,也信奉所谓的无名之神,长久以来次庙的修缮工作他都会亲力亲为。
可这次次庙被通了个窟窿,他彻底傻眼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主持也出事,一沅感觉浅山寺可能遇上了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危机。
一沅是从炊事房走出来的僧侣。以前的浅山寺基本不对外招收弟子,整个寺庙有自己完整的家族体系。由于所持净土真宗理念,浅山寺并不忌讳成家,故而浅山家的寺庙极好地传承下来。
不过,一沅在黑翎山呆了几年后发现,浅山寺正逐渐和对外开放,并且开始招收僧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令传承了数百年的寺庙一改沿袭,招收外人来补充僧侣。
这点一沅想不明白,而且以前很多熟面孔的僧侣以及主持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浅山贵和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名婴儿就是浅山江泽,一沅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随着江泽逐渐成长,两人关系更加亲密,可以说除了如父亲般的浅山贵之外,一沅是江泽最亲近的人。
一沅招呼着几个僧侣搬来几张木梯,他登上去查看,发现比昨晚估计的要严重不少,好在两道主梁平行,没有损伤到,不然整个次庙就要耗费心力翻建了。
“一沅师叔,需要帮忙吗?”江泽正从后山北边的石阶小道走过来。
一沅回头一看,从梯子上爬下来,摆了摆手:“人手够,现在只是估算一下需要修复的范围。”
“那个,很严重吗?”江泽心虚地问道。
“有些麻烦,外面的木亭可能要拆掉,不过我已经联系市里的建筑公司,最终修复方案由他们来定。”
“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叫我。”
一沅哈哈大笑,伸出长满茧子的大手摸了摸江泽毛糙的寸头,“怎么这么殷勤,是不是闯什么祸了?如果不是主持解释了,我可能怀疑是你搞了什么鬼。”
“怎……怎么可能,这么大的威力。”江泽听完一沅的话有些冒虚汗,“最近寺庙出了不少事,我也想尽份力。”后面这句话并没有虚假的成分。
“是啊。”一沅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主持还是不愿看医生,端早饭的时候我又劝了几遍,真的……”
“叔父一定不会有事的!”江泽认真地看着一沅师叔,他相信自己和浅衫千雾一定可以将叔父的毒拔去!
一沅一愣,欲言又止,然后点点头,环视着连绵的黑翎山,“江泽,主持不能出事,这间寺庙少了谁都能运作,唯独少不了他。”
“好了,你赶紧回去做功课吧,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学业不能落下。”一沅回过头满目慈祥地看着江泽。
江泽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开,他明白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在今晚!
夏日的夜姗姗来迟,当最后一缕属于白昼的光线没入黑翎山的林海时,跪坐在窗口闭目养神的浅衫千雾睁开了赤金色的双眼。
江泽此时无精打采地趴在落地扇对面的木桌上,额头满是大汗,他张开嘴吐出浊气,让流动的风稍稍带走一丝燥热。
天色越来越暗,江泽的影子逐渐放大,最后模糊,融为黑暗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