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热,如果和学校一样装了空调该多好~”江泽像一条脱毛的犬吐着舌头,一边抱怨一边抖动着藏青色的僧服,如果不是房间里还有一位女性,他估计会把衣服直接扒个干净。
江泽已经等了大半天,虽然有做功课,但是天气以及夜晚的行动令他过于焦虑,过早的兴奋让他现在失去了应有的沉静。
“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不清楚,木魅的气息我没有察觉到。”浅衫千雾心绪没有任何波动,她一直在感受这片看似无尽的林海。不过有一点令浅衫千雾在意的是,虽然刚入夜,但以往早就到了百鬼活动的时间。
“我说,不会是你昨天晚上把它打怕了吧,要是它一直不出来或者离开这里了怎么办?”
江泽起身打开灯,随口说道。
乳白色的光瞬间吸收了黑暗,浅衫千雾如人偶般精致的面容再次展现在江泽面前。
“不会的,每只鬼都有自己的领地,除非大妖召集一般不会随意离开。”浅衫千雾顿了顿,
“如果它真的不主动现身,那么我就逼它出来。不过,驭主您要紧跟着我。”浅衫千雾衡量着江泽所说的可能性,不再被动等待,她终于起身了。
江泽点了点头,打起精神,现在时间大约是八点,虽然浅山寺的僧侣们没有夜生活,但至少会诵经和禅坐,动静太大的话同样会引起注意。
“从窗户翻出去吧。”江泽建议。
浅衫千雾一只手撑着窗沿,以此为支点,身体腾空一跃,动作翻飞间,从宽松的长衫里伸出一对洁白无瑕的长腿——浅衫千雾如猫般灵巧地从狭窄的窗户中跳出去
江泽不禁面红耳赤,使劲拍拍脸,清除杂念后,他两手撑起身体谨慎地爬过去。
“走吧。”
炎热的夏夜,如月般轻薄的灯光下,少男少女结伴前行,尽管前方的路乌蒙不清,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去往何处。
浅衫千雾走在前面带路,沿着连通两座山峰的U形山间小径一直走,很快就来到了后山。不同于昨晚,一路走来四周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运转,没有虫鸣鸟叫,没有风吹草动,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物走在死寂的山林。
木屐与石阶的碰撞成为压倒一切的主调,衣襟间的摩擦此刻听来倒像是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明明昨夜一个人都不会觉得异常,现在却感觉空气里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吸进去的气体如铅般沉重。
江泽不想气氛这般阴沉下去,试着找点话题,“那个,浅衫……你怎么知道木魅的本体就在后山?”
“昨晚发现的,我拥有有侦查百鬼的能力,除去那些傀儡后我追溯到了操控的源头。”
“那为什么昨晚不除掉它呢?”
“因为灵力不足,不过现在储备的灵力除掉木魅足够了。所以驭主不用担心。”
江泽嗯了一声,气氛再次冷寂。
很快他们来到后山,次庙周围的木亭已经被拆下大半,叠在一边,落地灯还亮着,但青铜鼎里已经没有了火光。
望着深沉寂静的山岭,江泽试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只是徒劳,他也没有任何侦查的才能。
“要怎么才能逼木魅出来?”江泽问。
“攻势。”简单地说完两个字,浅衫千雾赤金色的双眼突然燃起如火焰的光芒,周身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那是令身体和内里蜕变的信号。
浅衫千雾再次以昨夜的战斗形态出现,身披糅合黑白两种对立之色的和服,外覆锃亮皮甲,一张大弓紧紧捏在缠着红绳的左手之中。
她原地摆好架势,右手在粉嫩的嘴里轻轻一划,如系在发梢的红绳的延续,飘荡着的点点绯红在夜里闪动着妖异的光芒,一支血红色光箭被她握住,搭在拉满的大弓之上。
浅衫千雾手指一松,血色光箭瞬间刺破近乎凝滞的空气与深沉的黑夜,那支箭朝着百米外的一处山坳窜去,坠下乌蒙的林海后,一股血色浪潮以落点向四周席卷,山林被这股气浪吹得沙沙作响,就连站在后山顶端的江泽都能感觉皮肤在刺痛,血液里有种异常的感觉在躁动。
“找到你了!”浅衫千雾嘴角扬起一丝优美的弧度,然后一把揪住还未反应过来的江泽,纵身一跃,从黑翎山的顶峰往下直坠!
“自己抓好了。”
浅衫千雾似乎狡猾一笑,松开了江泽的后领,虽然刚刚苏醒切换成战斗状态,她依旧记得白天这个可恶的驭主居然命令她——替他穿衣!
尽管不能真的对他怎么样,但吓吓他这种程度还是没问题的。
江泽瞬间失去了控制,身体一沉,手忙脚乱下一把紧紧抱住浅衫千雾的大腿。
“松开!”浅衫千雾其实已经在江泽身上刻下减速印记,即使从百米的空中落下,落地瞬间也会强制静止,但它对坠落过程没有任何干预。
“你要杀了我吗,你这暴力女!”江泽惊魂未定,实在忍不住大声怼道,“行动前能不能打个招呼!”
浅衫千雾没说话,只是瞪了一眼江泽,随后再次拉开大弓,赤金色的光箭弹出,强行改变方向拉着两人的身体往之前的山坳飞去。
江泽心里暗想着这个女人不会真的有杀自己的念头吧,可是白天浅衫千雾才说过驭主死了她就会消失,这么说来,她是故意想让我出丑,特地来吓我?还在生昨晚的气?
心中不满的情绪再次升起,他总觉得和战斗状态的浅衫千雾相处不来。
即将抵达山坳的上空时,光箭也失去了动力,他们开始向前下方滑翔,这个时候江泽能看见密集的楠木林里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在耸动。
那个影子很明显发现了他们,如波浪般朝天涌来,直到靠近了脚下,江泽才发现这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如一大滩黑色胶冻状的污泥中伸出百十只细长的黑手,似乎要将两人扯进它的体内。
浅衫千雾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她再次拉开长弓,三支光箭飞速弹出,没入污泥的瞬间就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好比投入了三颗爆弹将这摊物体炸得七零八落,残骸如雨般四下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