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开布帘,里面洋溢的白色蒸汽就卷了过来,江泽浑身一紧像裹了一层湿热的棉布。里面一分为二,左右各有十个独立的隔间,隔间门对面就是木质桌架,可以放置自己的洗浴用品和换洗衣物。
走到左手边最里面,叔父已经穿着白色浴袍等在里面,本该搁置的浴桶现在也派上用场,这里的温度比起白日差不了多少。
“衣服脱了,进去吧。”浅山贵掸去眉毛上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蒸汽。
江泽脱掉僧服,试了试水温,暂时在接受范围内。
“叔父,为什么每月都要泡这玩意?呲——”江泽深吸一口气,坐下去的时候总是无比酸爽。
“你别过问,总之还有几个月要泡。”说着,浅山贵从外面提进几个竹篮子,里面放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黑色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江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软塞堵住鼻子。
浅山贵麻溜地把这些黑乎乎的干柴状东西一股脑倒进浴桶里,随后在江泽无助的目光下迅速离开,“我就在门外,每隔十分钟会加一桶热水,半个小时后你再出来。”
黑色物体入水后很快就融化了,原本清澈的水在江泽抬手间化作墨汁般的液体,在灯光下闪耀着神秘的光泽。
一瞬间,原本白色的蒸汽也被渲染成不详的黑色,如妖物张牙舞爪,萦绕着整间浴室。
江泽面庞逐渐染上一层薄红,他小心地呼吸,尽管堵住了鼻子,但这气味依旧若隐若现,眼泪无可避免地流了下来。
这气味实在浓烈,而且难以形容,有些像混合了大量腐烂水果的陈醋,熏人双眼。
他闭上眼,靠在浴桶上,这滋味别提多难受。
“叔父,我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每周双休日回来。您也知道,上下学路程太远了。”
“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浅山贵倚在墙上,面色毫无变化。
“叔父已经知道了?”
“你做事哪次不是先斩后奏。不过浅山寺也不安全了,在这个城市哪里都一样。”
“百鬼也会在城市作乱吗?”
“当然,秋源市是中心地带,两个世界的门在那里。不过你不用太担心,门开启一次后会进入一个月的休眠期,而且每次进入现世的百鬼数目有限。有武器在手,问题不会很大。”
“希望是这样吧。”
“先加一桶水。”
浅山贵打来热水,倒进江泽所在的浴桶中,顿时白气缭绕,江泽不禁闷哼了声,额头汗水不断。
“叔父,浅山血脉究竟代表了什么?我听浅衫说,那是藏器之所,我是未觉醒的浅山血脉,是不是觉醒血脉我就能战斗了?”
“浅衫么,它居然知道这些。听好了江泽,这些事情你不需要了解,当前最应该做的是熟练运用武器,让它终结这一切,你才能脱离这个循环并活下去。”浅山贵依旧闭口不谈。
之后浅山贵和江泽就没有更多的交流。
当加第二桶热水时,江泽双手撑在浴桶边缘让身体尽量好受些,皮肤传来阵阵刺痛,面色潮红,眼前只有白色的水雾蒸腾。
可是十分钟过后,第三桶热水一放进来,江泽再也忍不住吼了起来,腹部一圈热得要命。
“忍住!”浅山贵大声道。
江泽仿佛溺水的婴儿一般,在水里扑腾挣扎,但越是这样,热度更加张扬澎湃,他眼前一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就连知觉都开始麻木,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时候加几碗油,来点佐料十三香,江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成为一道口感不错的汤。
浅衫千雾听到江泽的嚎叫声后,身体反复收紧放松,要不是驭主命令过她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乱来,恐怕她早就把这里夷为平地了。
江泽是被浅山贵背出来的,虽然没失去意识,但身体已经麻木了。每次泡完都是这样。
浅衫千雾一路尾随两人,几次差点动手把江泽从浅山贵身上夺过来,但都被江泽眼神制止了。
回到厢房后,江泽被安置在床上,浅山贵在床头放了一个小瓷瓶。
“这个粉末可以稍微掩盖气味,不至于那么明显。早点休息。”随后浅山贵就离开了。
江泽感觉身体好些后,伸手去够小瓷瓶,但怎么都碰不到。浅衫千雾走过来,拿起它递给江泽。
“我身上是不是很难闻。”
浅衫千雾点了点头,尽管从她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适。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受次罪,呃——”江泽手的精细知觉还未恢复,仅仅握住小瓷瓶已经尽他最大努力了,试了几次都没把瓶塞拔出。他咬着牙,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瓶身,左手继续拔,但是双手颤抖了一下,小瓷瓶摔在床上。
“我来吧。”浅衫千雾再次捏起瓷瓶,打开瓶塞,“要怎么用?”
“你……你要帮我涂?”江泽睁大双眼,身体不自在地蜷起。
“不行吗?驭主看上去很困难的样子。”浅衫千雾靠得更近了,俯下身,贴近江泽的胸膛,“要怎么用呢?”
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搭在江泽的白色浴衣上,几缕柔软的发丝顺势挑逗脖子,原本肌肤未退去的潮红似乎更加明显。
移不开眼,浅衫千雾的侧脸似乎带有魔力,只要你看了第一眼,后面就无法挪开视线。
“洒在身上,然后抹开……”江泽不自觉说了出来,但下一刻他清醒过来,补充了句,“啊,只用洒在胸口,我自己抹。”
浅衫千雾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拉开江泽的浴衣,露出里面浅红的肌肤,然后将所有灰色的粉末倒在上面。
江泽胸口一阵冰凉,他感觉很舒服,而且有一种安心的气息瞬间弥散开来,稀释浑身的怪味。
江泽庆幸自己没有冲昏头,不然真要浅衫千雾帮他涂完,下次暴力女还不知道怎么报复他。毕竟猫这种生物可是很记仇的啊……
在这种古怪的想法里,江泽费力地涂完粉末,然后松下所有负担,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