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清水希,高二生,学习成绩一般,没有什么特长,奇怪的能力倒是不少。
每到晚上六点,我会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看透人之本源的眼睛。似乎从六岁开始,这股力量悄然出现,融入了我的日常生活中。
我可以分辨人的善恶,这点是根据十余年的经历摸索出来的。每到晚上,我就能看见那些在人体内旋转的空灵之核,嗯,暂且这么称呼它。
空灵之核的不同颜色对应每个人的灵魂状态,是善还是恶,一直以来,我只能看见四种颜色,白、灰、红,紫。
托这种奇怪能力的帮助,我从小就能趋利避害,清楚哪一类人会对我好,哪一类人对我抱有不良企图,从而没有经历太多伤害得以顺利成长。
但这究竟是不是好事呢,我得到如此的眷顾,却不知道这种超越凡俗的力量为何降临在我这样平凡的女孩身上。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母。不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秘密,而是幼小的我早早明白洞穿一个人的本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或许就是代价,我的本能告诉我,在没遇到同类之前,即便被百爪挠心的好奇攥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开口。这是其一。
其二,以侍奉神社为生的父母却极其厌恶鬼神之力,即便我收藏在床底下的志怪传说书籍也被没收得一干二净,他们明明靠着神社侍奉的神位过活,却从不在家庭生活中谈及半分,似乎这是一个禁忌。
而每当有佣人触犯这一点,立刻就被解雇,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即便是深受父母喜爱的弟弟,犯了禁忌也会被关进漆黑的仓库面壁数小时。
除此之外,我的家庭很和睦,父母也是善良慈爱的长辈,这点通过我的双眼早已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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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源市以北鸟海山的清水神社,既是父母工作的场所,也是我们居住的地方。这间神社据说有近千年历史,经历过几十次大大小小的翻新,究其外观来看没有留下任何漫长岁月的痕迹。
除了位于主殿右侧不远处的一株三五人合抱般粗的御神木,透过上面斑驳厚实的青苔能想象它度过多少个春夏秋冬,经历多少次日晒雨淋。
“姐姐,吃饭啦!”刚上初中的弟弟清水望在远处大声喊着。
四个紧紧围在一张四方小桌,桌上的菜都是她和弟弟最爱吃的,在吊灯的渲染下折射出诱人的色泽。
空调扇吹来舒适的凉风,清水希深吸一口气,她很喜欢一家人这样吃饭,并不像一些传统大家庭,所有人坐得远远的,每个人面前单独放着一份饭菜,大家都缄默机械地进餐。
“希,马上就期末了吧,学习上有问题吗?”父亲清水折木问道。
“完……完全没问题,大概吧……”清水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而为。”母亲温和地笑着说。
“没事的,这学期我一直都有好好听课,不用担心。”清水希抬头勉强笑了笑。
“可姐姐明明就很担心好吧,好几次夜里起来上厕所路过房间,你还在看书呢。”
“啊,你都看到了……”
清水折木放下筷子,沉声道:“希,感觉学习不适合自己的话,回来打理神社吧。这间神社养活几代人还是很轻松的。”
“我……请相信我,虽然学习对我来说有些难度,可我不想中途放弃,否定曾努力过的自己。”
“是吗……那加把劲吧。”清水折木罕见地笑了,母亲也随着点了点头。
“放心,我也会声援姐姐的!”弟弟举起手,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嗯!谢谢!”
……谢谢,有这样的家人陪着我,谢谢他们理解尊重我的想法。清水希明白,这种羁绊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失去的珍贵宝藏,为了不辜负他们,她会尽力做好该做的事。
卧室书房,借着台灯的光亮,清水希伏在书桌努力背诵数学公式,书本一侧的稿纸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坐标以及几何体,当背完最后一页,清水希舒展一下身体,手指不经意碰触到灯泡,持久使用而散发的高温烫得她身体一颤,迅速缩回手。
“睡吧,明天早起做一些题目巩固一下,期末考试一定可以的!”关上灯,清水希摸索着扑倒在床,柔软舒适的触感令她彻底放松,很快就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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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都在做同一个梦,那是已故多年的爷爷在呼唤我的名字。虽说听起来有些可怕,但我本人一点都不觉得。我一直都很喜欢爷爷,小时候他会给我讲很多很多稀奇古怪但有意思的故事,不过在他去世后,父亲就严禁我们在家中谈论鬼神之事。细想起来,我的能力似乎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浮现的。
在梦境中,我身处一片苍茫的白雾中,不知身在何处,也看不见更多的东西。不过这里却很舒适,我很喜欢呆在这里,尤其是漫长而酷热的夏季,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像避暑胜地一般。
“小希。”
我听见爷爷在呼唤,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开心地跑向声音的源头,那是雾最浓厚的地方,我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等待浓雾幻化而成的大手在我脸上温柔摩挲。
这种感觉,让我一下子回忆起孩童时期,因酷热难耐偷偷溜进爷爷的房间,虽然这那里没有任何制冷设备,可偏偏让人犹如置身湖中,冰凉清爽的感觉瞬间包裹全身。
每次看到我时,爷爷都会喊我的名字,像梦中这般摸着我的脸,然后给我讲更多精彩的故事。
“爷爷……”
每当我想看清爷爷,试图和他交流时,这片雾之尽头重归混沌,而我的梦,又一次在这里结束。
最近我遭遇了很多怪事。
川阳湖上空浮现的黑色巨门,涌出的狰狞鬼群,莫名其妙的御水战斗。在这之后又陷入三琦事件,身体无法自主行动,所幸被人相救。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糟糕透了,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终于被打破了,怀着这份来历不明的能力惴惴不安地抱头过活,果然无法长久持续。
这期间我遇见一个特别的同级生,一个光头,他在三琦车站救了我,一开始我不敢用救这个字眼,毕竟他本人否认自己做了什么,只是路过而已。按照他的意思,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赶来之前摆平了一切。
对于这点,我保留意见,并不觉得这世上真的存在什么透明的超级英雄,在这个犯罪指数持续增长的城市,这种都市传说只是哄骗孩子的把戏。总之我相信,救我的绝不是什么鬼神啊,超级英雄之类的。
事情进一步明朗化是在周一放学的傍晚,回家的路上我无意间发现救我的同级生和她的两位朋友走进一家造型社。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巧合,那正是六点时分,我的能力刚苏醒的时候。
那三个白色空灵之核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异常,很普通,就像一团浓缩的雾气不停旋转,和我印象中的一般无二。
可就在我移开目光的一瞬间,三人背后突然多出了一个空灵之核,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近乎透明,但毫无疑问不是幻觉的存在。
他们进去的一瞬,逐渐合上的玻璃门缝间,我看到一个身穿黑白和服的少女紧跟其后。
那种震惊,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透明的空灵之核,这个发现让我改变了接下来的行程,我走进造型屋斜对面的甜品店里,坐在最适合观察的玻璃墙边,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我一路尾随他们,不过说是尾随我却离他们很远,多亏了这双眼睛,即使在人潮中我也没有跟丢他们。
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跟着装扮成女生的另一位男生,不过我并不关心这点,我只想能稍微近一些观察拥有透明空灵之核的和服少女。
因为担心被发现,最终我挤在人群中,靠近后匆匆一瞥,整个身心乃至灵魂似乎都被吸进不断旋转的透明的空灵之核中。
和服少女的侧脸犹如人偶般精致又小巧,赤金色的双眼似乎看破虚无,不带有人间的情感,一举一动,原始而纯粹,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存在……
被人群带出去很远,我才清醒过来,脑海里和服少女的印象挥之不去。她一直跟在那两个人身后,就像战国时代跟随主人的侍从,但哪一个是主人,我虽有些偏向,但无法确认。
这件事整宿困扰着我,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中有一位是我的同类。无法承受这暴涨的好奇心,第二天我通过他的名字找到了浅山江泽,他是我偏向的那个人,因此我想先接触他。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正确的,我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同时也面临一个大难题——是否要帮助他们,终结百鬼大战。
这件事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世界观的崩塌,我身处的世界原来这般危险,百鬼伺机而动,以人类为食,帮助他们即意味同那些面目可憎的鬼怪战斗,那种可怕的遭遇,我不想再经历了。
谁能帮帮我?
疲倦如潮水袭来,带着这种祈愿,我趴在书桌上,再一次沉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