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三点，江泽在事先约定好的甜品屋等着清水希。
今天的气温有所回落，但是白昼的强光依旧刺得人睁不开眼，只得呆在户内。江则点了一杯哈密瓜冰沙，坐在背阴的地方，吹着空调倒也自在。
店里的人不少，因为在学校附近，这里客人大多都是学生。虽说临近期末，可不愿老实窝在家里复习的学生依旧不在少数。
随意瞥了几眼，居然都是男女成群，每个人看上去都沉浸在氛围中，有说有笑。
冰沙已经吃了一半，另一半在等待中已经融化，绿色的果酱吃完后味道就差了一些，江泽便不再动勺子。
他无聊地打开手机，聊天框中显示十分钟前的一则消息——我大概还要十分钟到。
本准备回复一句，但看看时间江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透过玻璃窗，他已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过来。
“欢迎光临。”
江泽的视线随着清水希缓缓移动，他稍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抱歉，我迟到了，明明是我定的时间。”
清水希放下肩上的挎包微微喘息，光净白晰的手捂住白色T恤的低领，俏脸微红，小心地坐了下来。
她的装扮很清新，白色短T恤外搭配淡紫色V领雪纺裙， 将她的脸映衬得如同洋娃娃般精致。
……和她头发一个颜色。江泽注意到这一点。
“还好，十几分钟这种程度的话还可以接受。”江泽倒是很直白。
“……那，我帮你再点一杯吧，当做赔礼。”
清水希发现江泽面前的杯子里只剩下一滩浅绿色的冰水后，提议道。
“不用，吃多了万一闹肚子找不到厕所就麻烦了。”江泽果断拒绝，事实上他就有过这样惨痛的经历。那是他第一次吃冰沙，一个人点了六份，吃完后不久，就折返回来赖进店里洗手间足足一个小时，到现在他都记得那个店员偷笑的样子。
“那……浅衫也要来一份吗？”清水希突然问道。
浅衫千雾一直乖巧地坐在江泽右侧，她显然对冰沙也有些兴趣，听到清水希的询问后，双眼放光地看着江泽。
但是江泽假装没有看到。
“喂！”江泽小声提醒清水希。其实他能理解，毕竟一开始相处很难注意到场合。
“抱歉……”
“现在的情况可没法让她吃这个，她的样子太引人注意了。”江泽指了指浅衫千雾头顶不断抖动的猫耳。
看着浅衫千雾逐渐黯淡下去的目光，清水希手指杵在嘴唇上想了一会，突然一笑，“我有办法！浅衫可以先和我出去一趟吗？就几分钟。”
浅衫千雾用询问的眼神再次看向江泽。
“呼……好吧……”
“等等，你现在白天也能看见？”江泽突然才意识到这点。
“呃……总之发生了一些事，现在似乎不受时间限制了。”
“清水小姐应该是得到完整的血脉之力了。”浅衫千雾直接点破。
七八分钟过去了，江泽无聊地浏览网页，突然店内传来一些骚动，他目光扫去，只见店里的大部分客人都盯着与清水希并肩走来的浅衫千雾。
上白下黑的和服看上去朴素而又端庄，一头长长黑发如瀑布倒挂身后，赤金色的双眼纯粹而又空灵，在路人看来浅衫千雾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神女。
而在江泽看来，浅衫千雾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除了头上多了一个显眼的银色发箍。
当她们坐到自己对面时，江泽忽然听到有人在捶足顿胸，“简直太气人了，这么美的女生居然会看上一个秃子……”
……我靠，谁是秃子！
“就是啊，这种级别的女神，要是能和我一起吃饭，就是期末科科零分我都认了……”
……傻了吧？那我们之前还睡一张床上，岂不是连学都不用上了？
江泽认真看了几眼浅衫千雾，对面的人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这才是她，除了百鬼与食物，没有能令其动容的第三者。
这种家伙，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江泽内心嘀咕，脑海不由浮现他们在井底的第一次相遇，浅衫千雾带着他冲向井口一往无前，自信而又飒爽的侧脸一瞬就俘虏了他。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
“话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啊？多了个发箍而已。”
【猫娘头饰，浅山同学居然不知道？明明长着一副绅士脸。】【皮一下】
“猫娘头饰，本国人很常见的饰品，这样就不会引起注意了。”
……还有这种操作？实际恰恰相反好吧，很明显已经引起骚动了！
“浅衫，你要哪种？ ”清水希翻着桌上的宣传册，一页一页地指给浅衫千雾看。
“这个。”浅衫千雾耳朵一动，什么都没点，小手只是指向江泽面前的杯子。
江泽明白浅衫千雾是要点他之前吃过的，看样子一开始盯上了。
“哈密瓜口味的，在最后一页。”说罢，江泽收回目光，继续浏览网页。
清水希看了看两人，最后不知怎么想的，也挑了同样的冰沙。
点完单后，三人几乎没有交流，但浅衫千雾和清水希却一直盯着江泽。
江泽被看得有些不舒服，瞥了一眼过去，只有清水希立马低下头。
……搞什么啊，为什么有种在约会的错觉？稳住，这种事情绝不会落到你头上……
江泽很清楚，他们只是百鬼大战的参与者，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在一起，可不能为了不存在的错觉破坏了这种合作关系。
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江泽息屏后压低声音问道：“你昨晚说试试锁定它们的位置，有结果了吗？”
清水希楞了一下，抬起头以同样的语调回应，“嗯，所幸有一些发现。银盘山一带，那里的可能性很高。”
“可能性？”
“只有那里的特殊气息时隐时现，但想要深入进去却做不到，毕竟太远了。”
“银盘山吗？我看看……”江泽打开谷歌地图，略微思索，“没有直达的电车，还要转一路公交。单程一个小时……”
“要走山路啊……”江泽默默念叨了一句，“清水同学，待会可以帮我个忙吗？”
哈密瓜慕斯冰沙很快摆在两人面前，浅衫千雾早就等不及了，不过这次没有让江泽操心，她学着清水希的样子用勺子吃了起来。
“多谢惠顾，欢迎再来……”
江泽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银色的水泥路折射刺眼的阳光，眼睛不由眯成一条缝。
室外的温度有些灼人，清水希从背包里取出一把遮阳伞，打在浅衫千雾的头顶，她笑着看向江泽，“浅山同学待会最好买一顶帽子吧……”
……还有一副墨镜。
“浅衫一次都没逛过街？”清水希的小嘴张开，形成一个大的O，“难，难以置信，浅山同学平时都是怎么和浅衫相处的？”
“……啰，啰嗦，不就和平时上下学一样，该干嘛就干嘛。”
“浅山同学意外得，挺传统的。”清水希有些惊诧。
“既然这样，第一次一定要给浅衫留下深刻印象！”清水希倒是干劲满满，看向浅衫千雾，后者眼神疑惑但表情平静。
十几分钟后。
“让她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外面，真的没关系吗……”江泽有些担心。
虽然在甜品屋请求清水希帮忙给浅衫千雾挑一双合适的鞋子，但没想到她会这么郑重地带自己来秋源市中央城的商业圈，全国最繁华的地段。
“白天的话应该没问题吧……而且，浅衫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清水撩起耳边的淡紫色碎发，眼神柔和地地看着一脸好奇的和服少女。
江泽早就意识到，长久以来浅衫从未接触其他人类，没人看得见她，即便她对什么感兴趣也只会藏在心里。
但想必也有其中的理由吧。
江泽记起浅衫千雾之前说过，以前每一代驭主都要求她保持不可见状态，以应对突发事件和展开出其不意的攻势。但敌人是百鬼的话，自然能看见她，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除非这种状态并不是为了应对百鬼……
……不过就一次的话，应该没关系。
浅衫千雾正在服装店内款步游览，就像小孩子般惊喜地抚摸每一件她感兴趣的衣服，这里的款式与她不知停滞多少年印象中的大相径庭。
“看上哪件了吗？浅山同学都会给你买的，对吧？”清水希凑近浅衫千雾，而后又问了一句江泽。
……不要用这种语气，说的我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看来得牺牲一下我的钱包了。
“嗯……”江泽应了声。
浅衫千雾摸着一件素色长裙，赤金色的大眼盯着绣在上面的几朵橘色花瓣，看上去很喜欢。
本以为她会要这件，但是浅衫千雾却松开了素色长裙，右手贴近胸口，摇了摇头，“很好看，但我只喜欢身上这件。”
一句话令江泽微微失神，明明很普通的字眼，但他听来胸口好似堵了一块石头，那种语气，令他想起第一次问浅衫的来历时，她眼神深处藏着的无尽空白和虚无。
“还是先看鞋子吧。”江泽招呼了一声，走到另一侧女鞋专柜区。
浅衫千雾乖巧地跟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