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粉身碎骨又怎么样？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要到那些人的身边。”伊安抬起头直视着对方和自己同色的眼睛，露出软弱的时候又绽放出令人惊讶的坚强。
“执着…”道格拉斯的态度略有柔和“如果那时候我也能这么执着下去也许就……”她怀念的神色仿佛融化的坚冰瞬间又被冻结，深刻的绝望和憎恨出现在那双血海一样的眼睛里，火羽般的眼睫遮盖了那双可怕的眼睛。
伊安在道格拉斯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耻笑，那个背负着无数杀人罪恶的女性，脸颊的肌肉底下似乎有牙齿互相碾磨的刺耳声音。
——道格拉斯。夫伊特，甘愿彻底堕入黑暗冰冷的地底也不奢望救赎。
伊安无法直视这样的黑暗，她面前不是穿着白色军服的女人，而是一个尖牙般岩石交错横生的深渊，而深渊中传来上万人从地底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
“不…。”惊恐的捂紧耳朵，伊安摇着头向后退“不要再让我听了，不要再让我看了……不不不不！！”她下意识的想保护自己，那是出于灵魂深处的惊吓和恐惧，随着面前那无法直视的人儿引出的某种东西正在逐渐苏醒。
内脏和骨头都在燃烧，似乎在从身体内部沁出烧焦的油脂，让伊安觉得自己恶心又肮脏，双眼布满了雾霭，头晕目眩又恶心不已，她跪倒在地上，仿佛有酸一样腐蚀的潮水在皮肤底下肆虐，就在伊安痛苦的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一切终于结束了。
“吓到你了吧。”
伊安什么也看不见，却感觉到触摸在脸颊上的东西柔软而粘腻，仿佛打开折页的软皮，虽然嗅不到血腥的味道，但伊安能感觉到到脸颊上滴落的温热似乎是血，“啊！”她惊呼一声打开脸上的手，仰躺在地上。
恢复视力后，头顶是白茫茫的苍穹，有微弱的日光和冰冷的风，但是一切都隔着一层薄膜，因为这只是道格拉斯。夫伊特的梦，重现了百年前的风光，但依然少了身临其境的触感。
“胆小鬼。”
伊安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去，从登着银靴的腿向上看过去，腰间暗金的护甲和胸口的铠甲，红色的发丝像藤蔓一样伸展到腰际，低下来的面孔上带着刻骨的冷漠，伊安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恐怖。
忽然她发现一个问题，伊安根本没办法避开那双似乎无时无刻都想夺走自己性命的眼睛。
除了那双和自己同色的危险双眼，她连道格拉斯的长相都没有资格打量。
是个漂亮的女人，可惜，却同时是恐怖的战争绞肉机——想起弗伊抄写的那本史诗目录里的描述，伊安有些钦佩叫做玫瑰男爵的撰写者居然能够看到道格拉斯的样子。
“有力气站起来吗？”道格拉斯弯腰向伊安伸出手，那双蕴含着无数恐怖的眼睛背着光，泛着鲜血流淌的银弧。
“抱歉。”伊安道歉，伸手握住那只手的同时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仿佛握住一块生铁，指节之间布满坚硬的老茧，掌心粗糙的要把她娇嫩的皮肤擦出伤口，但从手背那一片看来，却是上了釉质的骨雕质感。
象牙白的肤色，却是浑身冷得像把放在寒风里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