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没有马上回答我,反而问我是不是脑袋烧坏了,但看我太认真的眼神,她问到一半就停住。
总之她要考虑一下,拒绝了我。
路边的交通灯,由黄灯转成红灯。
回到家裡,我先睡了,在下层床。
姐要卸妆、洗澡等等,比我晚上床。
在她爬上上层床的时候,下层的我醒了一下,大概是天初亮的时候。
是……错觉吗?
那张写花了的白纸,位置好像不同了。
中午时分,老爸早已上班。
妈煮了午饭,把我和家姐叫醒。
我在吃过饭后,邀请姐陪我去街市,一起买番薯。
她居然愿意了。
因此我也难得地跟没化妆的她,像一般的街坊,一起去街市走走。
买了一堆黄、紫番薯回家,我就开始按照之前记录的方法,先用电饭煲蒸三十分钟,再用家用小焗炉,焗十分钟。
香气果然出来了。
我用两条湿毛巾,接着碟子,把焗炉中的番薯端出来。
我把姐和老妈叫来,一起试吃。
首批只有两条番薯,一条黄薯、一条紫薯。
切开来之后,我每款吃半条,姐和老妈各半条。
这次口感一般,因为热力好像不平均,一边较焦,一边烤不够。
「是不是家里的烤箱不够好?」我质疑。
实际上这是很多年前,是老妈的信用卡赠品,只放得下两、三条番薯。
在我继续尝试期间,快将傍晚时,家姐又不见了。
当时我在等待番薯蒸熟,在闹钟把我唤醒时,家姐已经出去了。
老妈也要出去一下。
第二批试作,只有我一个人吃。
我在想,用灰色的纸包住,卖的时候,让人可以手拿一份。
连续试了几回,每回我都调整「蒸」的时间,和「焗」的时间。例如蒸少一点,焗多一点,看看口感会不会更好,香气会不会更诱人胃口。
几回以来,的确是有不同的效果。
我也愈来愈掌握蒸、焗的时间。
只是,有一点失落。
「合——」我合上焗炉,独自吃最后一批番薯。
咬一小口。
不是不好吃,只是……
跟当时的不同,当时的味道更甜一点。
放下来。
这一晚,姐还是没有回来吃饭,也没有回来睡觉。
第二天,我继续努力研究,包括「吃」的方法。
假如我烤好了番薯,用灰色纸包住,递给客人……
我想了一下,还是外层再用餐纸巾包住,会没那麽烫手。
再提供胶叉,欢迎自取,女士们就可以方便一点地吃。
男人当然是直接咬,但女士可能想用叉子。
——我记录下来。
晚上,我吃过晚餐后,在电脑面前上网找铺位。
白纸上,写下了多种地段,其中圈着「台式荼店」。
在生意好的台式荼店旁边,开烤番薯店,是想吸引他们的客人过来买烤番薯。
吃番薯可能会「腻」,要是附近有台式荼店,提供绿荼之类的「消腻」饮品。
我相信有益于彼此的生意。
所以就一直在找附近有台式荼店的街道,有没有空置的店舖。
夜了,看电脑萤幕太久,眼有点累了。
我捏着鼻樑,闭目养神。
这时——
「震……」手机忽然响起,打扰了我的养神。
我不耐烦地拿起,来电显示是姐姐。
「那么晚了,又有什么事?」我心想,她刚才又没有回来吃晚饭。
结果放上耳边,接听后,不是姐的声音。
「喂,是不是何诺儿的弟弟?」女声问,有点焦急。
「我是。」我紧张了。
发生什麽事?为什麽由其他人打来?
「我是小熊维维,前日我们见过面。」女声说。
「我记得。」我答。
「你姐喝醉酒了,现在只有我一个在看着她,你快点过来。」女声求救。
挂线后,我收到一个讯息,是位置图。
真麻烦!
我拿了一件灰色外套,便带同钱包等等出去。
截了一辆的士。
坐在的士上,我拿着手机直接对司机说,去她所在的地方。
半小时后,我付了款下车。
「谢谢司机。」我关上车门,「合——」
我前进着,看着手机屏幕前进。
在空旷的公园中,一根一根街灯的照亮下,我找到一个凉亭。
凉亭裡有两个人,发酒疯的何诺儿,以及控制不住她的小熊维维。
何诺儿盛装打扮,可是脸上红红的,脚旁有一堆啤酒罐。
看样子,家姐买了半打啤酒,一个人饮醉。
「你终于来了。」小熊维维求救,黑色连帽外套裡,戴着的帽掉了一半。
「何诺儿,何乐而不为?」姐姐胡言乱语,手在乱指。
看到我之后,就骂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她打给我的时候,已经在别的地方喝过了,那时候听到她讲电话的语气,好像已经有点醉。」小熊维维扶着她,「我来到,她已经是这样了。」
「听佢说的话,我想她应该和男朋友分手了。」维维猜测,「听说她男朋友,好像有了其他女人。」
我并不好奇。
脱下灰色外套,披在家姐的肩上,再用长袖来打结,扎住了她。
我抓住长袖,准备拉她走。
「她……」小熊维维还想说。
风吹过,吹下了她的帽子,扬起长长卷髮。
露出了她的样子。
是皮肤很白,长得不错的少女。
「我不想知道她那么多事。」我说。
「我不想同情她,不想因为知道她的事,而见面尴尬。」我简单说完。
便打算像拉狗一样,把姐拉回马路边,让我可以截的士。
但是——
小熊维维阻止我这样做。
她抱住我姐,怕她跌倒。
「先等她清醒一点,好不好?」她求情。
看小熊维维的眼神,她是真心关心我姐。
我叹息。
既然如此,我只好同意,让姐在凉亭躺一会儿。
本来在挣扎的姐姐,一躺下来,就睡着了。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挖苦她,「明明酒量比我大十倍。」
可见当一个人要喝醉,酒量多少都一样。
这时,坐下来的小熊维维准备点烟。
她把香烟放嘴唇,把打火机靠嘴前。
我伸手夺走,夺走打火机,再夺走她嘴裡的一根烟。
「不要那么傻。」我说。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说,「每个吸烟的女人,都在等一个叫她戒烟的男人。」
「小妹妹才会信。」我说,「你十四岁的时候相信,我不怪你。十八岁还信,简直……」
也许我的心情不好,说的话都比较直接。
没有说下去,我改了话题。
「不要走我姐的这条旧路。」我规劝。
「你说的是?」她问。
话已至此,我不妨把自己的所见告诉她。
我是这个世界上,见过最多次家姐喝醉而呕吐的人。
太多次,她深夜回到家中,跪在马桶前呕吐。
有时吐在地上,又要我清理,因为不想早上被爸妈看到。
「简直是摧残自己。」我总结。
所以我对这个人,没有同情心。
小熊维维听完,看着我的家姐,心裡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原来是你……」姐半开眼,慢慢坐起。
我以为她醒了,结果又倒下。
「她应该不会醒来。」我判断,想要结束了,「还是早点送她回家睡觉比较好。」
小熊维维点头,便伸出了手。
得到小熊维维同意后,我扶起姐姐。
扶另一边的是小熊维维。
我们一起扶姐姐到马路旁,截了一辆的士。
「今晚谢谢你。」小熊维维说,替我开车门。
「彼此彼此。」我说。
推了姐姐进去,我才挤进车厢。
「那你?」我关门前问一下。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说,挥手告别。
「那好吧,拜拜。」我关上车门。
经历一段车程后,我下了车,拉了姐姐下车。
可是她还未醒,我便解开长袖的结,让她穿上我的外套。
我再把她背起来。
寒背地前行。
在半醉半醒之间——
「弟弟,又辛苦你喇。」姐醉说。
我背着她,走着,抬头一望。
交通灯,从黄灯转成红灯。
她口水快流出来。
接着,行人灯便从红灯开成绿灯。
「真麻烦。」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