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颗大树下,身披灰色皮毛的小角兔停下了在雪地里挖掘树果的动作,两只毛绒细长的耳朵突然竖起。它警惕的伸直了身子,随后使用它健壮的后腿快速地窜入一旁的灌木丛中。
一只羽箭裹挟着寒风和细雪钉在兔子原来的位置,差之毫厘。
“诶呀!就差一点!”
银灰发的少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是她今天错失的第四只猎物了。
“小姐,这里是森林啊!还有雪。哪有马骑得这么快的。这要是摔个好歹,勋爵知道了一定会把我扒皮抽筋的啊!”
少女身后,一个身着轻便皮甲的青年骑着马匆匆忙忙的追了上来,一脸的担忧和后怕,几次看到小姐驾马以十分惊险刺.激的动作在密集的树木间穿梭,青年感觉自己脆弱的心脏可能下一秒就会从嗓子里蹦出来。
“巴托,你是质疑本小姐的骑术吗?父亲就那么不讲道理的吗?”
少女赌气地把弓箭往挂在马上的箭筒一扔,转头气鼓鼓冲着巴托发起了小脾气。
“没没没,就是。。。这雪天,马容易。。。”
“你听到了没,黑龙。这个有眼无珠的人居然看不起你,快鄙视他。”
少女拍了拍坐下皮毛黑亮的高头骏马,这马好像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一样,打出一串响鼻,呼出的白色蒸汽差点喷到巴托脸上。
看着巴托狼狈的躲避哈气的样子,原本有些恼怒的小姐顿时又眉开眼笑。
“我亲爱的奥利维亚大小姐,玩的差不多了吧。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别馆了?”看到自家小姐有了笑脸了,巴托才又劝道。
“那不行,沃夫家族的猎手是狼,怎能轻易地放弃眼前的猎物。那兔子我一定要抓到手。”奥利维亚又一次把箭筒里的弓箭拿出来拉了拉弓弦。
“小姐,有这个就够了。”巴托把挂在马鞍边上的一只雪狐提起来晃了一晃,“而且,咱们是偷跑出来的,回去晚了,侍女长又要唠叨了。她倒是不会找您的麻烦,但她每次都找我啊。哪回您老人家惹了事不是我擦屁.股,您体谅一下我吧,我是勋爵大人调来给您当护卫的,没收还要当保姆啊。。。”吧啦吧啦絮絮叨叨个没完。
“巴托,你真是狼团的精锐吗?婆婆妈妈的。再啰嗦信不信我让我大哥把你调回新兵营重练。”
此话一出,巴托马上闭了嘴,随后又嘀咕了一句。“是,小姐你最大。不过大团长还在王城呢…”
奥利维亚好像没听见巴托的嘀咕,一边驾马向前,一边扭头对巴托说:“哎,你听说过吗?莫斯卡有一个传说。当黄昏到来,红日和圆月同时出现在空中时,林中的旅人会和神秘的冬之少女相见。而且今天就是圆月哦。”
“小姐,您都多大人了?我记得这是猎户村子里的老猎户忽悠年轻人自己进山探险的借口。”巴托像看幼稚小孩儿一样看着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我好奇啊。行了,你别这么盯着我了,回去就是了。”奥利维亚故意撇开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偏西,树林里的光线开始变暗。
“小姐,我们要快点儿走了。等森林里全暗下来就太危险了。”巴托表情严肃起来,催促着坐下战马又快了几分。挑选了一条路程更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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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里?我不知道。
面前的两只白色生物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感受到了危险,感觉自身的存在收到了威胁。白色生物身上散发着十分不友善的气息,我的意识因为一种名为恐惧的感情在不自觉的颤抖。
‘会受伤...会死...要逃...’
但是身体和思维在这一刻产生了严重的脱节,不受思维控制,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一根异常坚硬的树枝不知何时被握在手里。
想要大喊,可是做不到。
从苏醒开始就是如此,身体就像一台和操作系统不兼容的机器。我能看到,但眼睛里只有单调的黑白灰三色和悬浮在空气中无数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微小光粒;我能听到,但上至山岗林间寒风刮过树叶的林海涛声,下至积雪土层昆虫挖掘洞穴的希索细响,嘈杂的声音不经筛选便尽数灌进耳朵里,稍大一点的声音都好像要震破耳膜;我能触摸,但即使只穿着堪堪蔽体的单薄衣物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我还是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意识告诉我着一点都不正常,不过现在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白色的生物们一起朝我冲了过来,它们露出利齿的血盆大口离我越来越近,一股腥臭混杂着让人骨寒毛竖的血腥味冲撞进我的鼻腔。
突然间,耳朵里充斥的各种声音变得几不可闻,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异常清晰。只是这一个瞬间,周围的景色消失了。我仿佛置身在一个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白世界,周围无数泛着金属光泽的碎片漂浮着,眼前只有那两只被我定义为野兽的生物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向我扑来,我的动作也变得缓慢。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拜其所赐,我得到了珍贵的反应时间,一些零散的知识在脑海里快速浮现。子弹时间转瞬即逝,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我的身体这一次完美地迎合了我思维的速度。
不退反进,在即将接触的一刻,我滑铲而出,身体几乎躺倒在雪地上。和野兽身形交错的刹那,我把手中泛着乳白色光晕的树枝狠狠地刺入它的喉咙,随着惯性在野兽身上划出一道直达腹腔的伤口。
它沉重的身体瘫倒在身边,大股鲜血喷溅在我的脸上、身上。一阵暖意通过皮肤反馈回我的意识。可还没等我仔细感受,这股陌生的感觉就被冷厉的北风带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极寒。刚刚还可以灵活运动的身体,正慢慢变得僵硬。翻身躲避的动作慢了一拍,另一只野兽扑到过来,沉重的身躯压在身上,它口中喷出的热气糊在我的脸上。和野兽的竖瞳视线相交,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能挪动身体,手无寸铁,要害完全暴露在野兽的口下。
我浅薄的意识不足以分析眼前的状况而陷入停滞,身体则本能的行动起来。一只手撑住了野兽的上颚,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怼进它的咽喉。
就这样不知道相持了多久,我感觉野兽的力量越来越大,而自己的体力正随着温度的流失而越来越小。
手掌和胳膊上的皮肤被野兽的利齿划破,伤口好像很深,我并不确定,因为完全感觉不到痛。血液成股得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我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让我撑着野兽头颅的手抖得厉害。
‘我会死吗?不要啊...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什么使命?我神■■...神?是谁?’
眼睛逐渐模糊了,意识随着失血慢慢陷入黑暗。果然,孑然一身苏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的我必定会孑然一身的从这个白茫茫的世间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因为我是不应存在于现实之物...
感觉到了自己记忆出现了大量丧失,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给蒙蔽了一样,信仰产生了缺失,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丧失了。胳膊已经没有力气了,野兽的利齿近在咫尺,我不想在反抗了...
.........
“愣着什么?快救人!”清亮的少女声线清晰的在我耳畔响起,不远处的树丛发出一阵异响。
模糊的视线中一支箭矢逼退了压在我身上试图饱餐一顿的野兽,随后又有一个高大的黑影冲了出来,身上闪烁着淡淡的宝蓝色光芒。我看到那光芒流动着,吸引了空气中的光粒附着在黑影从腰间抽出的骑士剑上,轻易地刺穿了野兽的身体。
“你...你还好吗?我看看...太好了,还活着...”
一只温暖的手敷在我的面庞,为我擦去了脸上的血污。我感觉那只手中途顿了一下。
有些艰难的移动了视线,便见到了一个笼罩在乳白色光晕中的纤巧身影,和空气中流转的光粒一样让我感到亲切的光!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想要挪动一下,好从中汲取一丝力量。
“好了,好了,没事了。”是那个少女,声音很轻很柔。
一张带着体温和馨香的披风包裹了我我的身体,来人把我轻轻地抱入怀里。直到此刻,寒冷的风被当在外面,温度快速的回到了身体里。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如此熟悉的感觉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但除了一片纯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真想就此沉浸在着温暖的怀抱里再也不起来...就像无数年前...一样...
疲劳终于像倒灌的海水把我淹没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男人和少女的争辩声。
“走吧巴托,我要带她回庄园。”
......
“小姐,此人来历不明...有必要先调查一下。出现在这里可能是逃奴,贸然带回去,会有麻烦的。”
......
“她身上的伤很重,难道要扔下她不管吗?而且她身上也没有奴隶印记。不行,见死不救不是沃夫家人该做的。先把她带回去医治,真要有什么麻烦,责任我来担。”
......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血腥味会引来其他野兽的,快走吧。她很重要...”
我仿佛被带到了什么上,在一阵颠簸中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