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别墅主楼的三楼十分安静,除了日常早晚两次的打扫外,一般不会有人上楼来,以免冲撞了主人。原本这里就是为主人设计居住的楼层,因为勋爵和两位少爷都在王都,目前的庄园只来了前来休假的奥利维亚小姐一个主人。管事凯普便命人对三楼的所有房间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清理,以便奥利维亚可以随意的选择房间入住。
现如今,除了正经主人奥利维亚,侍女长阿芙拉和新晋贴身女仆莫妮卡也得到了奥利维亚的许可而有幸住进三楼。
侍女长阿芙拉的房间位于楼梯左手第一间,此时正紧闭着房门。一只体型小巧的黑色小鸟从紧紧拉着窗帘里探出身子把窗户挤出一条缝才钻出出来,张开翅膀向上一窜,眨眼功夫便化作了天边一个细小的黑点儿。
厚实的棉布窗帘把阳光尽数挡在窗外,只有窗帘上的镂花装饰处才能勉勉强强从布料的缝隙中透出一点昏黄的光线。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光源。房间昏暗如同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屋外的冷风从被鸟儿挤出的窗缝里吹进来,使得窗帘掀起一条缝隙,耀眼的光线笔直的射入屋子。
阿芙拉静静地呆坐在床边。如果不是半晌眨动一下的眼睛和微微起伏的胸口,一定会叫人误以为是一尊精致的蜡像。
阳光晃到了她的眼睛,使阿芙拉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也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阿芙拉的目光开始习惯性的扫视整个屋子。
床头矮柜上,扣着玻璃灯帽的蜡烛早已燃尽,蜡泪从灯帽和烛台之间的缝隙里溢出,顺着灯脚,凝固在桌面上。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变化。
阿芙拉扫过墙上的镜子,看到自己的制服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还保持着几乎没有褶皱的样子。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摆放醒目的沙漏钟上。
噌的一声。阿芙拉从床边弹了起来。转瞬即逝的眩晕感让她的脚下一个踉跄,还好堵住了矮柜,才免于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一张纸条从阿芙拉身旁掉落,她不由打了个冷颤。皱着眉头弯腰捡起来,拿着它走到窗前。
刷——
猛的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透过手工镶嵌着多种颜色纯玻璃的窗户泼洒进原本昏暗的房间,在地上留下一块又一块七彩斑斓的色斑。
难得的好天气。接近中午,冬季里淡白色的阳光照在来往的人身上,也能感到一股暖意。
但是阿芙拉只感觉到了冷。并非由身体感知,而是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流遍四肢百骸恶寒。她伸手关上了窗户上的缝隙,透过彩漆玻璃见到大小姐奥利维亚和贴身女仆莫妮卡正从赛马场往主楼快步走来。
这时阿芙拉才又一次记起了时间。看着小姐的身影慢慢靠近主楼,一边在心中懊悔自己的失态,一边迅速的整理好面上的神情。
作为一名优秀的女仆,应该时时刻刻把控好自己情感,让主人因为仆从的情感变化而分神,这是身为仆从的大忌之一。
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阿芙拉一咬牙,把它扔到了尚且还有余温的壁炉里,转身快步走出房间。虽然现在有莫妮卡帮忙处理繁琐事务,但她还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弥补一个早晨缺失的工作,以及要思考一个合适的对策来应付眼前的麻烦。
壁炉里,细木炭上的火星费力的引燃了被阿芙拉手心里的汗水模糊的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还能勉强辨认。
「次日………夜………界………沃夫………杀……」
.........
“诡,霄雀回来了。”
一名面上挂着随意又不羁笑脸男子,腰间挂着一把灰色哑光的片手剑,身体藏在黑衣之下,一看便知是行走在暗处的人。
“它身上没有〖棋子〗的回信。”男子抬着手臂,体型娇小的黑色霄雀乖乖地立在上面。他一边检查着小鸟背在身上的信袋,一边对蹲坐在旁边带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神秘男人说。
“嗯…”
被叫做‘诡’的面具男敷衍的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算是做了回答。
黑衣男子好像并没有在意诡的冷漠,自顾自的继续说。
“我们好像有点小看沃夫家这个只剩下四个人的小家族的实力了。”他把霄雀放回笼子里,手搭凉棚望向即使远在一公里之外也显得气势恢宏的庄园。
正午的太阳照射下,远远的就能看到庄园上空有一层似有似无的光晕反射着光线。
“不愧是莫斯卡领郡的地头蛇啊。连临时居住的公馆都布置了结界基座,真是壕无人性。话说公爵说的那个〖棋子〗真的可信吗?”
“无所谓,即使〖棋子〗不能破坏结界。我也有办法在上面打开口子。你们不用担心太多。”诡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扶了一下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公爵大人一直在找机会料理沃夫家族的人,错过这次机会,那到了王都反而不好下手。”
“那倒也是,沃夫家那个老匹夫把莫斯卡经营的像铁桶一样,带几个兄弟进来真是不容易。我说,公爵为什么对沃夫家看不过眼啊?”黑衣男抓了抓头发,问道。
“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拿钱办事即可。反正一个混乱的莫斯卡也是你期望的,不是吗?”
诡冷冷的回答,随后便不想再理会黑衣男子,转身走出几步,看到他还在原地站着。
“根据情报,今天会有大批的人员回到城里,是个绝佳的时机。现在开始管好你的人,午夜过后开始行动。如果计划有什么差池,那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是是。”黑衣男子收回望向庄园的目光,和诡一起很快消失在山林的阴影中。
“呵!虎口拔牙,真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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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奥利维亚小姐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午餐晚餐没吃几口就扔在一边,就连她平时最喜欢享受的下午茶时光也草草的度过了。
即便到了现在要上床休息的时间,我还是没有想明白小姐和护卫巴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小姐晚餐几乎没有吃东西,希望我带来的热牛奶她能喝一点儿。奥利维亚也许会说点什么,而我很愿意倾听。
悄悄的打开奥利维亚的房门,就见到里面的蜡烛还亮着。
她穿着宽松舒适的丝绸睡裙背对着门坐在床边,手里转动着那枚银币看的出神,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进来了。
看来小姐她在想事情,贸然进入的我会打扰她吧。看了一眼手中的托盘,我决定还是先把东西放下,再悄悄退出去好了。
“莫妮。”
托盘轻触桌面,发出的轻响在有些寂静的房间里有些突兀。奥利维亚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唤出我的名字。
从床的另一边转到小姐面前,我看到奥利维亚的脸上又一次缓缓露出了如灿烂阳光的笑脸,烛光映照在她深蓝色的眸子里,如海面上月亮的倒影。
“莫妮,来。”她向我招招手,又轻拍了一下自己覆盖了柔软睡裙的大腿。
牵起主人的手,我跪坐在小姐的身边。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了一连串动作,俯下身子,把头放在主人温暖又富有弹性的大腿上。把主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后颈处,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没有犹豫,没有排斥,就好像我早已习惯在某人面前展现出如此姿态。
‘我亲爱的主人,如果我卑微的行动,能让您开心快乐。那我会像这样依偎在您身边,直到您厌倦为止…’
我心中是这么想的,又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
和自己的贴身女仆相处了几天,奥利维亚对她逐渐了解。或者说,无需过多了解。
奥利维亚总是能清楚的明白她的意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如同与生俱来的纽带联系,一度让奥利维亚感到惊讶和惶恐。不过看着眼前趴在自己大腿上,仿佛一只慵懒的小猫一样的她,奥利维亚嘴角的微笑愈发浓郁。
她就需要这样一个和自己心有灵犀的倾听者,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或是一个能安慰自己的伙伴?
一边轻抚着莫妮卡脖颈处柔顺如绸缎的秀发,一边想要吐槽一下她希望被人抚摸后颈的奇怪癖好。
“莫妮。”
“嗯?”
“你说我是不是太弱了?”
“小...莉亚你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我都十六岁了,还是感受不到魔力。难道我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平凡的武士吗?不甘心啊。”
我看得到,奥利维亚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乳白色光晕,漂浮在空中的小光历也围绕着她缓慢的旋转。
“魔力究竟是什么呢?”我嘟囔了一句,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光粒,它却融入了我的皮肤消失不见了。
奥利维亚还在说什么,没有听见我的呢喃。
“......父亲和兄长都很爱护我,我想要回报他们,但我还是太弱小了......”
“......母亲生前对我很奇怪,我能感受到,和对待兄长们不一样。所以我就拼命地学习,想让母亲认可我......只是可惜......“
小姐说了很久,我隐约听到座钟敲响了十下,十一下的声音。还有她的呵欠声,小姐累了。
“谢谢你,莫妮。我已经没事了,快去休息吧。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开学了,还要提前回王都准备...”
一直等到小姐的呼吸变得平缓起来,我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今天的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