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大雪在天亮之前就很快停息了。乌云散去,明媚的朝阳缓缓爬上银装素裹的山头。反射着阳光的白雪和耸立与山间的铁松交织在一起,如一幅风格狂野的写意画卷。简单的黑白双色随意地拼接在一起,填充在天地之间,让人原本疲惫的心灵也不自觉放松起来。天高地远,心旷神怡。
“嗯~”阿芙拉把抹布扔到旁边的水盆里,伸了一个懒腰,扭头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走廊,满意的点点头。
昨晚,她和巴托跑到三楼,就看到小姐的房门前一片狼藉。无头的尸体倒在一旁,大片大片的血渍染红了整块的地毯。
小女仆莫妮卡紧闭了双眼,歪着头靠坐在门口,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两人慌慌忙忙查看了奥利维亚的房间,又发现莫妮卡只受了点儿皮外伤后,彻底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件糟心事告诉奥利维亚。
“小姐还没醒?”巴托打着呵欠上了楼来。
昨晚可把他累坏了。和歹徒来了一场高强度的真人快打,帮女仆长安顿好莫妮卡,收拾已经惨不忍睹的走廊,又连夜向王都方向传递消息,顺便审问了一下那个叫查理的不知死活的佣兵。如此通宵一夜,让巴托想起了他还在狼团新兵营训练的日子。
“没有人去叫的话,小姐不会在这个时间醒的。”阿芙拉抬头瞥到巴托衣服缝隙里露出有点扎眼的绷带,状似无意的说,“你伤怎么样了?”
“这点小伤算什么?连筋骨都没伤到。我皮厚着呢。啊!疼疼疼...”巴托昂起下巴,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伸手就拍两下胸口,随即又鬼哭狼嚎的弯下腰去。
“嘶——没想到女仆长配的药很有效果啊。现在已经不疼了…”
“这只是女仆的必修课而已。好了正经一点,说正事吧。这事到底怎么说?要不要告诉小姐?”阿芙拉看着巴托因为忍痛而疯狂抖动的嘴角,眉毛一挑,把笑意完美的压制在心里。“还有莫妮卡的特殊情况情况,你认为是她干的吗?”
“虽然死的只是个普通佣兵,但我真是不敢想象那是莫妮卡能做出来的。”巴托看了一眼莫妮卡的房门,又接着说,“我会把这件事上报的。还有那个佣兵,只是拿钱办事的小人物,知道的还没有我多。”
“所以你把他怎么处理了?”
“当然是挑断脚筋,扔在后山猎场自生自灭喽。”巴托面色淡然,理所应当的说。
阿芙拉扬了一下唇角,不再多说什么。
“话说,还是按原计划送小姐会王都...”
“怎么回事?今天没人叫我起床吗?”
房门未开,活力十足的声音却先传了出来。咯吱一声,奥利维亚穿着睡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和站在走廊里的二人打招呼。
“阿芙姐,巴托。你们醒了啊。看到莫妮卡了吗?往常她不是应该早早叫我准备晨练…唔啊!”
嘣——
房门被大力的推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撞到奥利维亚怀里,把她说到一半的话又呛回肚子里。
“莉亚,怎么样?没受伤吧!我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看着正抱着自己上下打量的小女仆,奥利维亚感到哭笑不得。她轻轻敲了一下莫妮卡的脑袋语带娇嗔的说:“你这是怎么了?好像盼着我缺胳膊少腿一样。”
“好多血,好痛,好可怕…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果然是梦吧。一定是梦吧。都是假…”还没说完,莫妮卡就注意到身旁巴托和女仆长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莫妮卡脸上蓦得涨起一层红晕,再想到刚刚自己的言行,脸就更烫了。
不过很快她的眼睛又盯在奥利维亚的睡裙上。主楼里炭火不断,烧的十分温暖。穿着丝质睡裙站在外面一点也不觉得冷。莫妮卡看了看睡裙,又看了看巴托。瞬间抓起了自己主人的手腕,连拖带拽得把大小姐带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所以说,莫妮卡到底想表达什么?不就是睡裙吗?”巴托用一双无辜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女仆长,却被阿芙拉鄙夷的目光打击到了。
‘天地良心啊。莫妮卡那小丫头最后看我一眼是什么意思啊?我除了一块平板什么也没看见啊!!’
巴托心里叫苦不迭。
“呵呵,女仆长啊…我喜欢丰腴熟女,好生养的那种。根本不会对像小姐那样的要胸没胸要肉没肉的小丫头有任何兴趣的…”
说完,巴托真想在自己脸上来一巴掌,自己这嘴怎么就那么贱呢?!眼前的阿芙拉不就是丰腴熟女吗?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果然,巴托的一番话引出了阿芙拉关于昨晚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切利哦!”
只见她前跨一步,一拳怼在巴托胸口上。
“啊…伤…疼疼疼!”
“变态。”阿芙拉不再理会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呻吟卖惨的巴托,转身去给小姐准备早餐和行李。临下楼梯,阿芙拉又扭头一笑,对巴托说,“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下了,稍后会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小姐的。”
“哎?!姐姐…不,姑奶奶!咱不能这么玩啊!我也没说什么啊。小姐要是打我,我还不能还手啊…”巴托也不喊疼了,一下从地上窜起来追着阿芙拉的脚步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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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家别馆,两辆通体黑漆的马车停靠在大门前,大一些的车厢里安放了行李。
穿戴一新的奥利维亚在莫妮卡的陪同下登上了另一辆小巧些的华丽马车。阿芙拉带着几个赶回来帮忙的仆人站在门口为主人送行。
“阿芙姐,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到时候会直接走陆路回王都的。”阿芙拉温柔的笑着,就像奥利维亚刚来到别馆时见到的那样。“凯普管事已经安排好了,莫妮卡和巴托也会陪着您的。”
“我不要,我不想看到那个恶心的家伙。”
“小姐请放心。旅途全程,他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的。路上小心。”说罢,阿芙拉就微笑着把巴托推到装行李的马车上。看着他顶着一只黑眼圈的滑稽脸,阿芙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
告别了别馆的一众仆人,马车正式启程。
莫斯卡被称为〖白色乐土〗,这里只有漫长的冬季和两个月左右的短暂夏季。大部分积雪终年化,孕育出了各种各样独特的动植物。
从别馆出发,一路上莫妮卡都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外面这个洁白的世界。偶尔看到几只生活在雪原上的小动物,奥利维亚都会好好的给她介绍一番,惹得小女仆用崇拜憧憬的目光盯了她好一会儿。
清风拂过,带来一股淡雅的清香。如轻纱拂面,似真似幻。
“花海!”
闻到香气的奥利维亚趴到车窗上向外望去,顿时兴奋起来。
碧空下,原野上,一大片茂密的冰碎花争相开放。
冰碎花,重叠细密的淡蓝色花叶上覆盖一层纤细小巧的纯白色花瓣,如同一块无瑕的的冰面上条条白色的裂纹。
而眼前的花海,叶子如天空一样湛蓝,花朵重叠在一起如天边云朵。
刷刷——
风吹动云朵前行,也吹着花朵摇曳。恍惚间,好像分不清天地的区别了。
梦幻仙境一样的景色拨动了心弦。
‘白色…圣光一样的白色…圣光…神…我神■■’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正引导着莫妮卡或者说不叫莫妮卡的灵魂。连奥利维亚在旁边说话的声音都小到听不见了。
本能的,她欣然跟随着引导,心里十分期待自己能被带到哪里。
再次睁开眼睛,莫妮卡看到的只有一片苍白,巨大的金属碎块漂浮在着白的没有杂质的空间中。
有点熟悉,但怎么少了一块?
“莫妮?怎么了?不舒服吗?”奥利维亚轻轻晃了一下莫妮卡的胳膊,白色的空间冰消气化,眼前又出现了马车里的景象和奥利维亚担忧的脸。
“我没事...”
莫妮卡摇摇头,又规规矩矩的开始听大小姐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至于那个苍白的幻境到底是什么,她很快就抛在脑后不去想了。
“莫妮,冰碎花可是有〖雪之伴侣〗美称呢。它只在积雪的地方生长开花,只要有雪在,冰碎花又可以一直开下去,直到冰雪融化才会枯萎…”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了,我小的时候,庭院里种满了冰碎花,清幽的香气从来没有断过。不过母亲她已经不在了...”
原本快活的气氛随着奥利维亚的讲述渐渐变得沉重。
“莉亚...”
挪到奥利维亚旁边,莫妮卡揽住她的肩膀,把奥利维亚带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用身体给她温暖。安慰人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被动。这是侍女长教给莫妮卡的。
这次莫妮卡知道小姐伤心的原因。侍女长曾经提起,勋爵夫人在小姐四岁的时候去世了。
‘不在了,去世都是再也见不到的意思吧。我好像也能理解这份感情,难道我也有再也见不到的人吗?’
“小姐,我们到了!”
车厢外,驾车的仆人出声提醒。
马车慢慢挺稳,车厢外浓郁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熙熙攘攘,好一番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