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发紫瞳的黑衣少女坐在树下,手里捧着一个草方块。穿着黑色长袖的秋衣和完全不搭配的黑色短裤,细长的白腿裸露在外,脚上也是黑色调的帆布鞋,黑色的长发垂到地上稍稍弯曲着。在这个世界里好几天都没有看到除我以外的人了,如今眼前有这么一位,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正想问她些什么东西,可曾想,她却脸一红慌张的神色显露在脸上,然后突然跳起来跑到我面前——
“哎呦你个臭流氓!”接着甩了我一巴掌。
是的,甩了我一巴掌。哪有陌生人一见面什么也没干就被甩嘴巴子的道理啊!我在饱受心灵上的折磨后在肉体上也受到了火辣辣的痛感,心里有委屈憋不住不由得“哇……”的一声哭出来,爬在地上嚎啕大哭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啊,撕心裂肺的声音比死了娘的人还要惨一万倍。
少女见我哭了,也慌了起来,连忙向我道歉:“那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打你了……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请不要这么直接地看着我……”
我止住哭泣,看着少女:“你是……谁啊?”
“我名叫雨沫,是一个末影人,请多指教。”
“叶枫涯,来自另一个世界。”
“欸~另一个世界欸。嘛……看你这样子好像很怀念过往的生活呢。想回去吗?”
“那是当然了啦!”听见少女谈及这个话题我瞬间找回了信心,从地上一跃而起,才发现自己比少女还要矮一个头,“你知道可以让我回去的方法吗?”
雨沫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是当然了,不过告诉你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先让你适应这个世界吧。”
说完,雨沫便伸出手我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握住,尴尬的手战战兢兢地悬在空中。“快一点啊,你这像急切地想回家的人吗?”
“就算再怎么想回去,莫名其妙的也会让人怀疑的吧……”
但雨沫没有回答,我也只好跟随她走下山,来到了平原里,突然才想起来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那个,雨沫?”
“嗯?”
“在这个世界里的原住民都是方块,而你为什么会有和我一样的身体呢?你难道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吗?”
对于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雨沫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在回忆。
“嘛、告诉你也无妨”雨沫转过头来,看着我渴望与求知的眼神,“我是这里的原住民,只是从出生的一开始我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一直被族人们视作异类。但父母没有抛弃我,而是抚养我长大后让我自己去弄清真相。”雨沫顿了顿,“这么长时间了,我到过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都没有找到答案,直到我遇到了你。”
“我?”
我有些吃惊,在这个世界里估计除了我俩就没有人形态的生物了,一种寂寞感油然而生,很难想想她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是怎么与这个世界相处的。
“对,就是你啊。两个外形相同的人在偌大的世界里相遇,难道不是缘分吗?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力量指引着我去寻找答案……”雨沫闭上了眼睛,面带幸福的微笑,两腮微红,双手合十面向远方。
当她把眼睛睁开看了我一眼之后,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欸,欸?我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雨沫慌了起来,“那个……还请你……请你……你什么也没……”
“我明白,我明白的。你和我一样,孤独了太久没有人倾诉,有了机会就会一吐为快啊。”我和善地看着她,也向她吐露了真言。
“是……是这样吗?”雨沫低着头,红着脸,偷偷地看着我,“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冒险家先生?”
“直接叫我涯就行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啊。不过,你到底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啊!”
在平原上也走了一段时间了,可目的地看都没有看见,反而与家的方向越来越远,我不由得有些焦躁,感觉她似乎并不是想告诉我出去的方法,而是想借此把我拐走。
“别急嘛……好吧其实我也挺急的。毕竟在平时的话我只要瞬移就到了,而现在你在旁边……我不能就这么不顾你的感受啊……”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这么体贴人呢。”
“欸,欸?我这就是体贴别人了吗?”
“对呀,时时刻刻为他人着想而不是只图自己方便,在这一点上我还不如你呢,毕竟自己脾气有时候不是太好……”
“嘛……不过你也别太沮丧啦。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人无完人’啊。”雨沫用手指不停地卷着自己的披在肩上垂在胸前的一撮长发,卖弄着自己浅薄的才华,“涯先生,我能也问你一些问题吗?”
“都说了叫我涯就行了啦……”
“嗯……涯。你在你原来的世界里生活怎么样呢?”
“这个故事……太长了啦……”
“没关系啦,反正还有一段路,没关系的啦……讲一讲啦……”
“话说你真的想把我拐到哪里去啊……”
在接下来的路途里,我跟她讲了自己的日常生活,自己在学校里的看到的奇闻轶事。在表示羡慕我之前的群居生活时,雨沫她也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学校是什么啊?”“同学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之类的,每次我都会以这样的形式回答她:
“学校就是把一群好玩的家伙聚到一起,然后给他们分三六九等的地方。”“同学就是表面上说陪你玩其实他们回去后却偷偷努力的一群人。”
就在这样的交谈中,渐渐地,有着相同外表的两人逐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估计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能和自己正常对话,一起嬉笑的——伙伴吧。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与自己不同,惟有旁边的对方。这份感觉……恐怕只有那些因事故远离人类社会,后来得就重回城市的人才会有所体会吧。就如久旱逢甘霖,在闷热的天气里洗了个舒适的澡一般,令人心情舒畅。
“真想多交流一会儿呢,不过目的地已经到了。”雨沫指着远处说。
在她所指的远处,一座村落的模样逐渐显露出来。“下面就是学习了,学习怎么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学习怎么在这个世界里变强。只有做这个世界的强者,才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哦,涯。”
“谢谢你的忠告,雨沫。那我接下来该找谁呢?”
“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远处的塔顶上,站着一个孤零零身影。在察觉到我们的到来之后他便隐退了下去。
“欢迎你,远方的冒险家。”
在我们来到村庄,踏上沙砾铺成的小路,来到村口时,一个身着长袍的大鼻子NPC样的人物便站在路中央迎接我们的到来。
“我是这里的村长,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那个……怎么说呢,我还只是初到这个世界,应该谈不上是真正的冒险家吧……不过,请你教我如何变强!”
“别急别急,年轻人。先告诉我你会什么吧。”
“哦哦,我会采集和狩猎。”
当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村长好久没有说话,一直微笑着看着我,偶尔眨两下眼睛。我连忙向她示意说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我其实老早就讲完了,然后十分惊讶地看着我。
“没,没啦?”村长问道。我点点头,表示我的确只会这些。“冒险家先生啊,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变强的啊。那你知道工具台是什么吗?”
“工具台……是什么?”我面露疑惑不解的神色。
这下,不光是村长了,连一旁的雨沫也觉得尴尬了,用右手搭在额头上把头低了下去。
“冒险家先生,你真的不会会种植吗?”“不会。”“不会养殖吗?”“不会。”“挖过矿吗?”“没挖过。”
在意识到我的无可救药之后,村长从怀里掏出一本褐色精装书递给我。“合成……手册……《合成手册》吗?”
“没错,在认识上面的合成方法之前,你还得知道这个。”村长说完掏出了一个木头方块,只不过方块的四周都挂有工具,“这个,就是工具台,大多数的合成制作都离不开它。先搁在这儿吧,我带你去村子里转转。”
“真是没想到啊,涯居然是一个菜鸟。”
“喂喂,我来这儿才一个星期不到好吧,怎么可能无师自通啊!”
驳斥着雨沫的嘲讽,我们跟随村长来到了一片农田边,村长从边上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工具:“冒险家先生,这个东西叫做锄,它能把普通土地变为耕地。”说完便在一旁的草地上锄了两下,原本平整的草地便变成了有沟壑的耕地。
“好厉害,果然这是个物理定律完全不同的世界呢。”我不禁暗暗惊叹这个世界的奇妙,也为自己的知识在这里几乎没用了而稍微有些难过。
村长掏出来一些绿色的小东西:“冒险家先生,这就是神圣的小麦种子,正是因为有了它,我们才能吃上美味的面包。当然我们也有其他作物,你也可以在以后尝试尝试。”
“其他作物?比如说土豆之类的?”
“没错,当然还有甜菜和胡萝卜。顺带一提,有作物生长的地方最好靠近水,这样更有利于作物生长。不过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参观学习,还请跟我来。”
接着,村长又带领我们来到了牧场。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村庄,没想到光是穿过它就花了一段时间。其间还经过了铁匠铺,裁缝铺,食品店,屠宰场等设施,以及大量的仅有一层高的民舍。在路上,不计其数的村民朝我们打招呼,当然也少不了对我们投向异样眼光却因为村长在一旁不敢出声的对我们抱有排斥心理的村民。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管理这么多人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呢。”我打心底倒有些佩服能把这里治理得井然有序的大叔。
“我说啊,就不能把牧场和农场挨在一块吗?”雨沫显然是适应不了用双脚走路的感觉,朝村长发起了牢骚。
“嗯……不能”村长大叔眼睛一闭,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对于这不要脸的回答,我只能是无语了。这么一位奇怪的大叔究竟是怎么当上村长的啊。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猪的哼哼声和牛的哞哞声越来越清晰,也就是说牧场已经快到了。
由木栅栏围成的一片广阔的地方,散养着被隔开的猪牛羊,数量都估计都在百头以上,不然支持不了这么大的村庄吧。这么多的牲畜,这个村庄到底延续了多少代呢?
“冒险家先生,接下来向你介绍的是如何让生物繁衍后代。”村长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他打开了栅栏旁的一个木箱子,拿出了几棵胡萝卜,看见吃的的粉红色的猪连忙聚到村长这边来,一个个地盯着他手中的胡萝卜。在村长喂给让们吃了之后,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爱心,几只猪互相拱了几下之后,小猪就诞生了!就诞生了!就诞生了!
“不光物理定律,生物定律也不适用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村长又跟我介绍了铲、斧、剪刀和镐的使用方法。“时间也不早了。”望着远处的夕阳,村长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我带你去下榻的房子。”
在村庄里饶了一圈之后我们停在了一间小屋前,,里面只有一张小桌。村长用工具台和刚刚剪下的羊毛为我做了一张新床。“不好意思啊,冒险家先生。由于不知道会有常住的客人,所以我们也没有准备旅馆之类的东西,所以暂时委屈一下你了。”
“哦,这没关系,因为我这几天一直都……”到这里我就停住了,毕竟说不出口自己都是直接睡在地板上,太丢人太尴尬了啊。
长老说了声告辞之后便离开了小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回头看了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雨沫,感觉有些微妙。我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到底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什么有些不对劲儿啊!明明很有问题啊好不好!”我意识到村长只给我打了一张床时,他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虽然说自己看动漫时经常为那些不懂队友助攻得到的与女主同室却不珍惜机会的男主而感到捉急,但这件事真的发生到我身上时,我也变得不知所措了——村长显然是把我们当情侣看待了啊!怪不得我老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雨沫啊……今晚就……”
“那个……男人睡地板……”
遇到突发状况,我们二人都尴尬了起来,不过我大概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也没太惊讶,表示自己理解,不至于让雨沫下不来台。
只不过雨沫就不一样了,通红的脸颊以及垂在下面交叉着不安地搓着的双手,和低着的不敢看我的眼睛,显然也是很紧张吧。我只好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一副妥协的样子闭上眼睛低下头去,露出无奈的笑容。
“幸亏我之前睡地板睡惯了呢,那床就归你好了。”
“谢……谢谢……”
“真是的,为什么要客气呢?”
“因为那个……你不也……很想睡在……软软的床上吗?”
“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明天我再找村长理论理论,你就安心睡吧。”
“谢……谢谢你,涯。”
“都说了不要客气啦。”
入夜,我看着漆黑的空气,与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很是不同,因为这里没有通宵开着的路灯也没有通宵经营的店铺,所有人都按时作息,一入夜便寂静无声,即便有月光的照耀,但小屋没有窗户,更别谈天窗了,仅仅从门上开着的窗户里透过的光线是那么的有限,所以整个空间几乎就是漆黑一片。在这里除了我的心跳便是雨沫的呼吸声,二人挨得是如此之近但却又是如此之远,我大概能理解动漫里的那些男主们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管后脑勺可在木地板上会不会把它变得扁平。反正不再孤独的我已经不会再失眠了,因为自己的伙伴此时就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