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莉娜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的飒太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仿佛手心里有什么触感被唤醒了一般。
「飒太……」
「是!」
「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让飒太冷静了几分,并且很快就变得完全冷了下来,但他想到的不是安洁莉娜该怎么办,而是他该怎么办。一名独居男性的公寓里突然多了一名女子高中生,飒太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被拷走的时候电视台会不会给他的脸打马赛克。
「话说这里也太热了吧,明明是开着空调的?」
安洁莉娜的声音又一次把飒太拉回了现实,看着少女脱下厚厚的手套和外套,虽然里面还穿着比一般夏装还厚实的内衣,但更衣这种动作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冲击性,飒太感觉自己已经隐约闻到了身旁少女传来的体香。
「毕竟是盛夏啊。」
飒太收敛了一下视线,有些心虚的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在移开视线的同时,飒太看见了安洁莉娜落在一旁的法杖,磨砂的杖身在屏幕光亮的照射下也几乎没有反光,而杖头的连接处,尤其是杖头本身,到处都布满了看不出有什么作用,却又精致得过份的结构,光是从色泽上就能辨别出杖头由多种不同的材料打造而成,而非单纯的一体化喷涂构件。
简单来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件Cosplay道具。比起那悬浮在空中的奇幻体验,这根法杖反而更能让飒太理解眼前的处景。
但光是现解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毕竟这可不是站在哪里面朝哪边的简单问题,何况就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平时也是靠攻略视频来解决的。
「看来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就从这你身Cosplay衣服入手吧?」
说完飒太就打开了邮购网站,安洁莉娜虽然没太听懂飒太说的话,但还是跟着凑到了电脑屏幕前,这时飒太才发现,刚刚闻到的少女体香原来不是幻觉。两人就在飒太一边解释何为Cosplay的同时浏览着各种各样的衣服,精于此道的安洁莉娜自然十分有主见,这让飒太感到肩头的压力小了很多。但随着对话和浏览邮购网站的深入,安洁莉娜终于是忍住不问出了这个问题——
「话说,这套衣服也不像是Cosplay吧?」
飒太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了安洁莉娜,他终于是成功做到心平气和地打量眼前的少女。安洁莉娜的衣服确实没有散发出什么强烈的表现欲,虽然热裤下露出了大截的大腿,但在这盛夏时节也不能说完全无法接受,衣服的面料更是处处透露着Cosplay服所欠缺的实用感。更重要的是,这一看就不是全新的衣服充满了生活感。
一时间飒太都快要被自己说服了,但当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安洁莉娜对着他眨了眨艳红的眼睛时,一切又都被推翻了。
「果然还是Cosplay,继续看吧。」
「为什么啦!?」
「因为你就是安洁莉娜啊。」
安洁莉娜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整懵了,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那不就不是Cosplay了?」
该死,还真有点道理。这么想着的飒太觉得,该换个角度来解决问题。
「那也得整点换洗衣物吧?你这套可只能买Cosplay服装了,让本尊穿这个也太掉价了吧?」
「嗯……」
安洁莉娜的食指抵在了下巴上,开始顺着飒太的话思考了一下将来的事情,然后下一秒就像是宕机了似的愣了下来,她有点不安地扭捏了一下身子,确认了飒太在认真地浏览邮购网站后,有点紧张的同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这个大概多久能送到?」
「嗯?应该两三天就到了吧,不过也可能更久。」
飒太的回答倒是十分自然,只是他没看到,一旁的安洁莉娜已经低下了头,脸颊像是红透了的苹果一般。
虽然只是下单了几套衣服,飒太却感觉自己解决了一切重大问,潜意识中对问题的逃避倾向偷偷将完成工作后的疲倦感蔓延开来,只不过同时蔓延开来的还有似曾相识的沉默。
这种尴尬的沉默绷紧了飒太的神经,以至于他打开了绘画软件想要推进一下工作进度的行为完全变得徒劳,几分钟后觉得把安洁莉娜晾在一边实属不妥,转过头来时却发现她已经坐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出神。如果此刻飒太的交际神经处于正常状态,那肯定不可能产生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可惜现在的他确实不太正常。
但这种自我安慰对他的画稿没有任何帮助,毕竟他准备画的就是安洁莉娜的本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沉默逐渐变成了最深沉的绝望,飒太停止运作的大脑根本不知道安洁莉娜在想什么,以至于晚饭的餐桌就像是地狱门前的露营一样恐怖。但事实上,安洁莉娜的脑袋现在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披萨上的凤梨都没能唤醒她浆糊般的思绪。
直到时间慢慢来到深夜,在尴尬和必须面对的问题的双重压迫下,到头来都没想到该怎么开口的安洁莉娜小姐到底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法。
「那个……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
「是!请便!」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紧绷的神经形成的条件反射。
安洁莉娜咬了咬下唇,两手的拇指来回搓动,用飒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那可以……可以借套衣服给我吗?」
在短暂的愣神后,飒太的听觉器官里只剩下自己心脏扑倒狂跳的声音,他的表情却冷静得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但他的内心却满是懊恼和气愤,如果他能回到不久前的过去,他必将用尽毕生所学暴打一顿点开邮购网站的自己,这个人居然仅仅因为在某一瞬间觉得独自去买女性衣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把一切命运都交到了邮政的手里,甚至还为自己灵活的思维感到沾沾自喜。
他对自己是如何把一件T裇和条短裤交到安洁莉娜手上的事情毫无记忆,但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却狠狠地对他的心脏来了一发猛烈冲撞,虽然安洁莉娜只是很普通地把门关上——好吧,也许她的确是有点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