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村里灯火稀疏。
“乖乖,你这是真的假的?”巡诊了一天的司钰钰此刻在烛火下仔细打量着荧珑今日的收入,也就是那块拇指粗细的晶莹灵石。脸上写满了惊异。
生活在月池山脚下的她虽然没机会了解修真术法,但对于这种在修士中广泛流传的金钱等价物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依稀记得父亲当年便是用一块指甲大小的灵石盖了这个院子。
那这拇指粗细的……
“咕咚。”司钰钰吞了口唾沫,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那人真是来买药的?”司钰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买些寻常草药会用这么多钱?这也太大方了吧?她追问荧珑说道,“你确定他不是借着买药的幌子来让我卖身的嘛?”
“呃……应该不是吧?”荧珑挠头,打量了司钰钰一眼,“我觉得这个价钱对你来说有点儿虚高……”
“滚!”司钰钰捂胸,恨恨地将视线重新聚集回那块灵石上。
荧珑这才正经说道,“起初他给了我一块叫金锭的东西。但我又不知道金锭的价值到底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值钱。我就叫他用灵石结算给我,灵石的价格我还是有点清楚的。”
“所以他就给你了你这么大块?!”
“嗯。”荧珑点头,可随即又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这块灵石很大吗?我记得这么大块好像是挺常用的类型。”
“挺常用的……”司钰钰无语。
行,不愧是你。
她偷偷瞥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发呆的荧珑,心中愈发好奇。这家伙失忆前到底是什么人呢?能把灵石当日常用品的,肯定不简单吧。
在她思虑间,荧珑忽然抬头,司钰钰赶忙将视线移开。
“司姑娘?”
“嗯?”
“我不是很懂医术,所以有个东西想请教你。”荧珑把之前偷偷抄录下来的药方递给司钰钰,“你看看这个药方的效果大概会是什么?”
“哼!这你可问对人了,治病救人,养生健体,我司钰钰可是样样精通。亏你什么都不懂还敢卖药给人家。”说着司钰钰将药方接过,脸上笑容洋洋得意。
“啧,不是你让我帮着卖的吗?”
“我那是……”司钰钰刚要说下去却猛然语塞,萎靡了下去。
荧珑嘿嘿一笑,撑着桌子把脸凑了过去。带着几分揶揄意味的笑道,“是不是因为平时来买药的人都是买的兽药,很少有人敢让你给活人抓药的。所以你才放心让我买?”
“唔。”司钰钰被荧珑戳穿,脸蛋儿唰地红了起来。
实在气恼不过的她,啪地动腿踢了荧珑一脚,厉声斥道,“笑笑笑!笑什么笑?再笑本姑娘懂的也比你多!”
荧珑冷不防挨了这下子,嘶地吸了口寒气,痛得直揉腿,“我又没说假话,你踢我干什么?”
“因为你欠踢!”
司钰钰转身不再看荧珑,而是打量起那药方来,“这药方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药方,这里面有好几味药更接近于毒药。看起来不像是用来治病……”
“难道是以毒攻毒?”司钰钰偏头思索,随即摇了摇头,“也不对,这几味毒药的剂量太大了……这真的是药方?”
“我倒是对这方子有点儿印象,不过功效我忘了,只记得副作用很大。很有可能把人毒死。”荧珑提醒。
“有印象?你从哪见过?”
荧珑耸肩,“我要是记得还能问你?”
司钰钰无语,将药方放回桌上,郑重其事地对荧珑说道,“既然你记得这方子可能可能把人毒死,你就应该提醒那个买药的人。”
“我说了,但是他不听啊。”荧珑耸肩。
“哼。如果我是你,我就绝不会把这药卖给他。”司钰钰少见的正色说道,“医者仁心,你既然意识到这方子不对,你就不应该再给他拿药。万一他要用这药自杀或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开药的你和帮凶有什么区别?”
“呃。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能没那么严重?我爹当年……”司钰钰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
屋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还是荧珑先开口说道,“李伯伯今天来的时候提到了伯父的事情。”
“是嘛……”司钰钰落寞的看着脚尖,“李叔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太多,只是说让我好好陪伴你。”
“让你陪伴我?”司钰钰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对了,李叔以为你是个女孩儿。”
“其实也没什么?我爹娘的事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当年就是因为一时心软给一个骗子开了毒药才害了自己。那人说自己家中老父有很严重的哮喘,需要开些砒霜回去煎药冲服。我爹那时正忙,可又担心病人的哮喘加重,便开了些药给他。”
“岂知那人回去后用砒霜毒死了人,我爹虽然没有多少责任。但他心头这个坎儿却是久久迈不过去,心情忧郁加上积劳严重很快就去世了。在他活着的时候还好,等他死后,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蜚语说我父亲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还说他肯定是与那凶手同流合污,这才遭了报应。我娘实在气不过便上门找人理论,结果冲突中脑袋撞到了墙壁……”
唉。
司钰钰长长叹了口气。她看了荧珑一眼,荧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心倾听。情绪到了,司钰钰索性继续说道。
“所以我七岁的时候就是个孤儿了。好在我爹生前是个老好人,虽然有人污蔑他,但他在村里村外还是有不少朋友,就比如上午来的李伯伯和邻村的王伯伯。多亏了他们帮扶,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儿才能平安长大。没沦落到什么青楼妓馆之类的地方去。”
“后来我继承了医馆,可我这个大夫地位一直很尴尬。大夫这个行当与别的行当不同,除非有师父引领,不然很少有人愿意让一个初出茅庐,极度缺少经验的小家伙为他们抓药看病。”
“我就很不甘心啊。心想既然没人愿意让我为他们看病,那我就索性从牲畜家禽入手,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努力,借着实践以及家里的医书,我学会了很多东西。结果……”
说着说着,司钰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结果大家都觉得我更适合去当个兽医!”
她扭头看着荧珑,泪水流淌,“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多年积郁发泄出来,她一时间是连哭带笑,看得人心里发酸,
荧珑凑过去,下意识地想拍拍司钰钰的肩膀安抚她。可又觉得男女有别,伸出一半的手缩了回来,只是说道,“会好起来的。”
“真的?”
“真的。虽然我记忆缺失了很多,但不妨碍我成为你的助力不是吗?”
对视许久,司钰钰脸上一红,扭头轻啐了一口,“呸。谁要你帮忙,我……”
“等会儿!”荧珑伸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先别说话。”
“嗯?怎么了?”
荧珑扭头看向屋外,表情严肃起来,“那个买药的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