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大道﹐号为道士。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故称道士...”一声不温不火且富有磁性话音落下,令这个原本在青云山深处的茅草屋增添了几分生气。
朗诵这段《太宵琅书经》的人,是一位看上去只有16,17岁身着一袭青衣道袍的小道士,他跪坐在陈旧的蒲团上,双手耷拉在身体两侧,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了过去的吊儿郎当、悠闲轻浮的样子,有的只是几分悲伤与无奈,四下无人的气氛又显得莫名肃静。
良久后,“呼~”一声少年抬起了头望向前方从小到大供奉的吕祖神像,四周除了读了又读陈纸泛黄的书籍,就是朴实无华的木质家具,而这座神像永远都在师傅和自己料理下熠熠生辉,可能是看久了,给人一种温和如玉的道韵感,也没有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突然少年起身拿起了供桌上的三支香,打趣的说道“师傅宁老人家,也想到徒儿我也会有给宁念经的时候吧。”
说着便把香点燃,在吕祖香位面前鞠了三个躬,当把香插在了香坛里时,才发现嘴角咸咸的...“师傅在上,徒儿方惟戒望宁一路走好!”
17年的养育之恩,言传身教全凝聚在这发自肺腑的不舍与感激之言, 人生在世渺渺数十载,眨眼即逝弹指一挥,在我落地啼哭之年,身为道士的师傅便收养了我,给了我名字,给了我心中的大道,在我眼中他永远都是为人和善一身正气的仙人之姿,在我打小起便教我为人处事,道德礼仪,经常在耳旁念叨,只要是他能教的都对我倾囊相授,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行为上我也深受他的影响,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历历在目,但一切却又化作泡影。七日之前师傅临近羽化,我是那时才得知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除了看着我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他老人家也笑着为我托付了最后一件事...
想到这我缓缓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青山绿树还是熟悉的样子,自然且平常,关上屋门松了口气“是时候下山了。”
————三个月后————
正值三伏天的夏日,在一处刚建起施工工地的现场,灼热的日光撒向黄沙黑土,红砖白瓦看上去格外烫手,周围时不时有寥寥几人扇着扇子路过和令人昏昏欲睡蝉叫,整个工地的工人都没什么干劲。
但有个年轻人却把砖拉了一车又一车,搬了一摞又一摞丝毫不受外界影响,总是充满干劲,连一旁忙里偷闲的大叔们都感叹道“这小青年太能干了,才来工地半个月,搬得量都快抵得上咱们三个了。”
至于他们口中说的打工仔是谁——没错就是我方惟戒。我知道你们肯定想知道我下山为什么会混成这个样子,只能说一切说来话长...
刚下山的几天人生地不熟,各种没见过的高楼大厦与高科技,什么都不懂就靠瞎估摸,钱也莫得饭都恰不饱,好几次都因各种原因差点进派出所喝茶,所以没办法只好向路人打听能暂时安身的地方,找了半天就只能在双流机场安了个窝。
于是就在这里我遇见了我的第二个人生导师,一个从日本留学而来自称天皇的川桑,他跟我一样都是来机场占地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我和他一拍既合聊的很开,听他说他是钻研抽象文化的带师,因为某个机缘巧合他在网络上结识了一个漂亮女孩,想一直发展下去,就这么网恋维持了两年,川桑打算奔现去找她,花了整整八千块来到机场等了一天,才发现对方是个坏女人欺骗了他,感情没了钱也没了,所以才会沦落到在机场打地铺。
我也对他的处境感到悲伤虽然我不懂爱情是什么,但还是一个劲的安慰他,于是就这样我们友情愈发深厚。川桑懂很多的道理,光是他的故事都可以下好几碗饭了,也因为这样他教了我很多关于如今社会的知识与状况,当然也学到了不少抽象文化,虽然老被他骂龙鸣但也习惯了,最终我也彻底从山顶洞人变成了...铁憨憨,起码能一个人在都市里生活了嘛。
后来在他的介绍下终于有了这份搬砖的工作开始赚钱,虽然挺累的,不过道士嘛一切皆是修行,后来他赚够了钱继续到日本深造,还打算带上我,但师命在身就只能有缘再会了。
“唉~不知道川桑过的怎么样了。”我嘀咕着一边捻数着手里今天发下来的工资,打算去买点菜今晚恰点好的,顺路去办些事...
————某条街上————
楚仙儿越走越快,透澈明亮的双眸四处张望,豆点般的汗水散布在她白皙的额头,靓丽的长发已经因汗水粘连在了一起,清纯可爱的五官此刻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她觉得自己和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来不对劲了!从三天前就有这种感觉,背后时不时的阴凉,总感觉四周有人盯着自己,连睡觉一闭眼都有一种快被恐惧吞噬的紧张感,而且越来越强烈,虽然去过医院检查但没有任何毛病,连着三天这种状态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放学后的街上人还不少但在楚仙儿眼里他们都是摆设,因为没人能救得了自己,那种紧迫感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就在这神志不清时,她居然索性直接钻进一条没什么人的旧巷来试图逃避 。
她紧贴在小巷的一侧,发育良好的胸脯正因娇喘忽上忽下,她闭着眼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很快就会醒来,就这样当心态稍微平复过后,她缓缓睁开了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瘦骨如柴,体表破烂不堪,样貌极为狰狞丑陋双眼空洞的怪物!它只有一支骨架似的腿悬浮在空中,五根手指上锋利细长的指甲齐齐逼进在楚仙儿的脖子。
楚仙儿一个小女生那见过这种离谱的玩意儿,瞬间身体潜意识用吃奶的劲大喊出来了...但居然没能喊出一点声音,四周除了怪物骨头吱吱声安静的可怕,自己为什么说不了话!楚仙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难道是我被控制了!
这玩意儿可不管她想什么,毫不犹豫的一爪子划向楚仙儿的脖子,“我就这么死了吗?为什么?”这是楚仙儿最后一个念头。
突然“咔擦”一声撞击的闷响声回荡起在小巷里,结果自己想象的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倒是耳旁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话语“怨气这么深?够了吧,把人家女孩子吓成这样~”
这时楚仙儿把目光缓缓抬向说话的人,只看见怪物的利爪被一双手指纤长且有力的手抓住停在半空,这只手的主人一身路边摊的短裤短袖,另一只手还提着菜,温润的双眸正打量着眼前这不知从那来的怪物,就是这么一个**丝救美的场面,让楚仙儿空洞的内心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恐惧到极点的情感居然散去了大半,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的动作言语,居然给了自己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感,在楚仙儿不知情的情况下,少女内心的某个地方掀起了波浪。
“康样子算对了,幸好赶上了!”说着我手一用力,这怪物还没防备,就被我甩到了小巷的另一侧拉开距离,同时我也能彻底保证这个少女的安全,我一转头对她说“你没事...吧...”话说一半和她用惹人怜爱的眼神和我对上了,顿时我就楞住了,她怎么会...
然而那怪物并没有想消停的样子,它貌似急了,直接从墙里遁入,目标不再是那个少女,而是我。
我把袋子扔给了这位少女说到“帮我拿着!”立马一个后手翻撤开,我的脚下立马窜出一道黑影还带着凄惨的嚎叫,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落地后我双手合掐一势大喊“盘金锁...”,顿时以怪物为中心以虚化实出现金光四射的锁链将它层层围住,我突然手掌紧捏为拳“合!”,一眨眼时间锁链已然束缚在了厉鬼身上,除了哀嚎再也无法动弹。
但我并有第一时间料理它,而是走向了那个少女安慰道“没事了,它被我施了法,以它的道行纵使有再大能耐也出不来。”
女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抖了抖脑袋颤巍巍的回道“谢...谢谢...”当然我也对她有这种反应感到体谅,毕竟一个从未接触过这类事物的普通人,突然遇见了这种情况任谁都无法接受,况且自己还使出了道术。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可能有点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了,已经发生了就试着接受吧。”说着我弯下腰对她伸出了手,这时她精致的脸上还是带着惊恐,但还是拉着我的手站了起来,将手指缓缓指向那只厉鬼,小声的问“那个...是...”
“如你所见,人生前带着巨大怨恨死去,对人世心有不甘无法转世只能流落现世,积怨越来越深所诞生的东西——厉鬼。”
“但我什么都没做,那它为什么会...”
“我最开始也觉得奇怪,厉鬼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人,更不会出现在阳气这么重的大街小巷里,直到...”这时我凝视了她好一会儿。
楚仙儿见我话说道一半也急了,连忙追问我“直到什么?” 我只是答非所问敷衍着说“知道了也没用呀~反正你现在安全了就好。”
“你...”楚仙儿感觉自己吃瘪了,但别人又不想说也不好死皮赖脸地追问下去,就只好站在原地看着我走向厉鬼面前。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用嘴咬破了两根手指,献血涌出,双手画圆端起血指念起了超度咒“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 周围金莹的气息光芒更加浓烈且让人舒适,楚仙儿也不禁沉浸其中。
我用双指点在了它破溃的额头,笑着说道“下辈子做个好人吧。”话语刚落,金光一散厉鬼伴随最后一声长啸化作了一缕灵气消逝在了天地间。
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早知道白天就不那么起劲了,现在用一次超度咒都有点虚了。”于是我转过头吊儿郎当的走向眼前这位气色渐好的少女,说道“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万物皆有灵,当人遇见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都会像你这样惊慌失措,但这些只是天道轮回的一部分而已,只是遇见的人很少罢了,毕竟老祖宗们流传下来的神神鬼鬼的传说,可不是胡编乱造来的呀。”
少女站在原地依然似懂非懂的样子,今天她所经历的一切信息量太大了,光是稳住心神就已经不错了“好了,反正你以后不会遇见这种事了,回去好好休息下,把今天的事忘了吧。”见她这样我也就此打住,将手伸了出去,示意她把菜还给我。
少女慢慢的给过袋子,当我准备接手的一瞬间她猛的将脸凑近,直视我的目光严肃的问到“你是谁?”
“我么?方惟戒,一个小道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