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之内,三人静立对峙,气氛一度紧张。
“……勇者坦言,从巨魔之森回来的时候,是你一手准备的传送法阵,并且还特地在传送法阵之中附加了术式,故作神秘地单独给了勇者一个所谓的重要情报——‘公会长曾经在七年前的与反逆者的战斗之中惨败,而他的自尊心之高,至今未能接受此事。你回来以后尽量不要提及与反逆者的战斗,以免刺激他’。而听信你的说法的勇者带着圣剑回来之后,就真的什么也没说,只是急切地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公会长跑来了教会——”
亚特罗闭上眼,叹了口气:
“……毕竟,只要在我察觉到不合理之前,把那个假的圣剑希尔莉娜交给使徒,让她进到圣灵坛,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看着满不在乎的薇娅,布托尔咬咬牙,怒道:
“是啊——还有,勇者也把那块从巨魔之森带回来的假‘冰结晶’交给了那个假圣剑,说是让她交给我一并融合——而他隐瞒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你的指示!就是你让他延缓时机,在所谓的‘适当场合’才慢慢地告诉亚特罗,让假圣剑有充足的时间完成任务……之前也正是你拿着国王特赐的令牌跑进圣灵坛的外层房间,告诉我勇者拿到了圣剑的这件事,要我拿出冰结晶进行确认和研究。我又很快地接到了使徒的报告,说是公会长带着勇者和圣剑紧急申请求见——这样一来,原本不敢相信的我,也变得半信半疑了起来。”
停顿了一下,布托尔苦笑着叹了口气,继续道:
“……是的,很好。如果勇者没有把亚特罗一并带来,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就相信了这一切,然后掉进陷阱——因为这样,原本封存七年不曾取出的冰结晶,被我拿到了圣灵坛上,开始解析仪式;而融合之仪过程中本不该轻易离开圣灵坛的我,后来也成功地被你们骗离了出去——反逆者入侵到了圣堂,这种绝不可能忽视的重大情况使我不得不离开了圣灵坛。”
看向亚特罗,这个男人的脸上也满是苦笑。
“之后,据留守圣灵坛的使徒所说,我一走,那个假圣剑便拿出了那块所谓的‘冰结晶’。而那群使徒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七年前发生的一切,对圣剑也是一无所知——然后,便是我们的彻底失败了——假圣剑带走了真正的冰结晶,迅速跑来圣堂假意支援……”
“其实……那是封魔石吧。一种可以在内部刻上复杂的大型魔法回路的稀有魔石,如果灌注以冰之魔力,就会变成水晶般的冰蓝色。如果主教不在场,的确是没有人能够分辨出来……之后只要输入大量的魔力,内部的魔法阵就会瞬间启动,根本没有时间防备。”
“正解。那里面是沉睡魔咒。”
主教布托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当日在圣堂,反逆者骗我们‘圣剑取回了二分之一的力量’,也只是为了混淆我们所掌握的情报……若不是申请了王国调查队从头开始一路审查下来,恐怕重要的证据就会继续被我们忽视……”
“——可没想到,那时用于融合之仪的大量魔力,竟然就这样被那家伙顺手用来激活了封魔石……我的那些使徒们瞬间陷入了沉睡,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及时传递信息给我,在圣堂的我也就没能发觉圣剑的异常之处……”
沉默片刻,这回,是薇拉米娅,轻轻将手边的魔导书放好,冷不丁鼓起掌来——
“看来你们都调查得很清楚了呢~”
薇娅微笑着看着他们,平静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开始怀疑起我来了吗?贤者,主教,冒险者公会长,支撑着这个埃塞斯王国的骨干三人内战,国王大人想必不乐意看到吧?”
“说的对……”布托尔喃喃着,魔力慢慢在他身旁凝聚:“国王大人一定是不乐意看到——那个三年前声名鹊起,被人们称为天才少女的贤者,竟是人族叛徒反逆者的帮手——”
下一刻,亚特罗猛然拔剑,布托尔的身旁瞬间展开数道魔法阵——薇娅平静地微笑着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既然被看穿了,那我就没办法了呢。即使在此地消灭了我一个,皇宫之内也还有其他的反逆者的内应——是的,这个国家已经彻底完蛋了,反逆者不久之后就会将这里摧毁,没有人能够阻止……”
下一刻,薇娅慢慢凝聚起魔力。察觉到这股专属于高阶魔法的强烈青色魔力波动,亚特罗已经准备好了冲刺姿态,布托尔则是做好了施加辅助魔法的准备——
但,那一瞬间,一大堆不合理之处,涌上布托尔的脑海。这几天被反逆者玩弄在手心的沉闷,令他变得谨慎多疑,看着被拆穿身份也依然这样冷静的薇娅,布托尔猛然察觉到了先前的他没能发觉的一些东西——
“亚特罗先生,你先停手!”
话音刚落,亚特罗一惊,条件反射一般停下了急冲的脚步。那一瞬间,薇娅的魔力暴腾起来,就在亚特罗心感不妙之际,薇娅的魔力——竟转而向她的体内凝聚而去!
“……果然如此?!”
没等亚特罗反应过来,布托尔连忙上前两步,迅速将魔力转化为冲击空气的波动,快速释放出来——
下一刻,薇娅毫无抵抗地被魔力弹击飞,重重地摔在后方的墙壁上。那股青色魔力,转而散去。
“神圣净化——”
那一瞬间,亚特罗和布托尔两人都清楚地看见,薇娅身上的一道紫光闪烁起来,一道小型魔法阵瞬间破碎散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精神系魔法阵啊……原来如此。反逆者——那个家伙的计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布托尔凝重地望着失去意识一般昏迷了的薇娅,反应过来:
“亚特罗先生,在圣堂时你也曾看到,勇者小队的那三人被反逆者的精神系魔法操控,这才造成了反逆者入侵圣堂的惨状……就连那所谓的圣剑,想必也是反逆者用一块冰结晶创造出来的傀儡剑灵——我已经查阅过有关冰皇圣剑的资料,若是拥有三块冰结晶,创造没有意识全靠魔力操控的傀儡剑灵是完全有可能的!那天,那个傀儡正是完全由反逆者的魔力操控着……而我们一直没有想到的是——贤者少女薇娅,也是如此。”
“什……您是说,薇拉米娅她……”
布托尔苦笑了一下,说道:
“是的……恐怕一开始,贤者薇拉米娅就已经陷入了反逆者的精神操控之中……这样一来,许多事情就能够解释得通了——刚才那是魔力自爆,即使我们不出手,反逆者也一定是准备操控薇拉米娅在最后自杀。这样一来的结果,便是我国遭到了更为惨重的损失,教会被破坏,国宝冰结晶被抢走,甚至又要失去一名贤者级大魔法师,身为主教和公会长的我俩,估计也会被重创。”
布托尔看着昏迷过去了的薇拉米娅,确信般点了点头——
“没错啊,亚特罗阁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从刚才开始,贤者的所作所为,仿佛有意让我们这样想——贤者是反逆者的内应。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使用神圣净化之后,薇拉米娅的身上,有一道诡异的魔法阵被我驱除了……那就是精神操控的法阵!”
亚特罗思考片刻,赞同地放下了武器。虽说如此,想到没停手的另一种后果,两人都不禁擦了擦冷汗。
“不过……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操控……虽然是天才少女,终归是个经验不足的小鬼。之后必须上报国王,给她一定的惩罚才行……我已经因为失职,后天就要被国王问罪,这个轻易受人操控的蠢货,绝对也逃不了干系!”
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这几天下来的惨败。两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操控贤者自杀、破坏教会、夺走冰结晶……看来,反逆者的目标,是想要一步步削弱我国的实力,而他的最终目的,也已经一目了然——这样做,就是想要从消灭我国高层之人开始,彻底击垮我们的内部。”
“也就是说——反逆者是那些妄图颠覆我国的敌对实力派来的吗?能够比拟贤者薇拉米娅的魔力水平,真是可怕的家伙……”
亚特罗看向窗外的漆黑天幕,感到了一丝不安:
“我国称霸人族第一这么多年,别国那些敌对派的老家伙们也终于要坐不住了吧——可是,这样激进的手段,根本就只是想要无谋地引发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