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袭击者
“原排位七十七,猎豹型。”
报出排位纯粹是出于礼节,对方抢先亮出排位等级与姓名,想必对于自己有相当的自信,从刚才单人突进重伤己方成员的利落动作也能看出,的确是有着丰富对人作战经验的起始者,恐怕少女和她的促进者并非安分守己的类型,在这种遭遇战中可能也是常胜将军。但现在的视野之内并没有看到敌方促进者的身影,直到此时都不现身只能视为少女是只身一人迎战,尤利娅低下身体拿出战斗的架势对少女那份自信予以回敬。
尤利娅冷冷地凝视着好像听到难以置信的事情而张大双眼的少女,那双深红色的瞳孔中明显流露出恐惧,像是不愿意被滚烫炉火贴近的猫那般头部微微后仰。
“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强敌啊!”被两者将近四百多的排位差距吓到的少女很快调整态势,恐惧被压进眼底消失不见转而腾起炽热的战意,那一手持弯刀横在身前,另一手隐在身后,并不放低重心而是毫不避让的站姿是少女在一场场生死较量之中磨砺出的独特心得。
这种无异于自杀的,将要害完全暴露在正面的站姿,是对决比自己更强的起始者时采用的战术,多半对手会感觉自己受到了藐视,少数大意的会直接冲上来一决雌雄,然后就将被暗藏在背后的真正杀招一击了断。而太过谨慎的,则会被少女的虚张声势吓到,犹豫着错失进攻良机。少女曾经用这个方法一个回合便杀死了排位在二百六十的起始者,那是少女的击杀记录,看来今天记录得刷新一下了。
所谓排位只是讨伐原肠动物的贡献值罢了,数字代表不了实力,少女表情变得凶悍,舌头轻轻舔过虎牙,如自己所拥有的动物因子,冷酷爬上眉眼之间让她看上去活像一头嗜血的鲨鱼。
并没有理会少女的内心活动,尤利娅猛然踢击地面发动先手攻击,似乎正中少女下怀那样直线接近,少女迅速作出应对,左手弯刀意外的插入墙壁,连带涂层剜下一大块混凝土,脱离墙体的那一团砸向预判位置,同时踏出一步准备俯冲过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然而接下来的事完全出乎了少女的意料,不,应该说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混凝土团块打中被掀起来的大块地板激起粉尘激荡,尤利娅的身形消失了,而且地板碎屑朝自己飞散,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少女因为被预想不到的打断前进,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她在踉跄中抬头,看到银发披散开来挡住灯光投下罩住自己的阴影,感受到一种攫住心脏的绝望。
尤利娅如锁定猎物的豹高高跃起,但她的攻击对象并不是已经失手的少女,而是头顶照亮半个走廊的白炽灯。于是少女只有那可怜的一瞬间捕捉到对手,噼啪一声脆响之后黑暗接踵而至,眼前昏暗一片,找不到对手位置,无法适应的亮度让她陷入不知所措的慌乱状态。
细微的落地声传入耳朵,在身后极近的位置,少女知道结束了。
“再会,鲨鱼。”
虎之爪刺入腹部,少女条件反射般转身,想要进行最后的鱼死网破,但尤利娅没有给她机会,少女被抛起来,利爪在空中后拉,残忍的扯开胸腹,血液在黑暗的空间中无声的溅开。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几乎相当于被切成两半,恐怖的出血量已经让少女没有了发出哀嚎的力气,咚的一声坠落地面,眼睛中红色的光芒逐渐消逝,少女在人间停留的最后时光里,切身体会到了真正的差距。
双方在这场不到五秒钟的战斗中都采取了同一个策略,就是夺取敌人视野,创造一击得胜的机会,少女不能说做得不好,只是尤利娅更胜一筹,接连两次使她失去行动力,最终悲惨丧命。
尤利娅好一会站在黑暗中没有动弹,她拥有猫科动物的夜视能力,能够看到自己在少女身上造成的惨状,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脸上热乎乎的东西是鲜血,刚刚还属于另一个人却被迫跑出身体,溅到各种地方,心中某处隐隐作痛,尤利娅抓住自己的军服,压下那股几乎直冲鼻腔的不明情绪。
自己还有任务要执行,眼下不是犯楞的时候。她这样告诫自己恢复冷静。
走出黑暗再次来到灯光之下,管制室里被少女重伤的同伴背靠着桌子坐在地上,他看到尤利娅之后露出安心的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赢的,你永远是上尉最可靠的手下。”
“别说了达维多夫,”尤利娅伏下身子轻声说道,“我带你出去。”
摘下露眼帽,额上刻“魔女部队”纹章图样的白俄男子无力的抬手阻止她。
“我不行的,出不了这个刑务所了。”
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是血液流进了肺部,剧烈的咳嗽口中的血喷在地上,尤利娅看着他几乎被砍下来的左肩,伤口一直从锁骨延伸到肋骨,白惨惨的骨碴在一片鲜红中分外显眼,他对自己的判断没错,这种程度的伤已经无力回天了,船已经开了,而且船上也没有能够治疗他的医疗设备,他只能留在这里了。
“有件东西,我想请你带回去给……给菓莎。”他右手颤抖着想拿迷彩服口袋里的东西,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无奈只能动动手指,尤利娅在他衣兜里摸出那样物品。
尤利娅认得那东西,是刻有促进者名字的魔女部队身份牌,魔女部队的规矩,无论战士的尸体烂在哪里,他的精神和灵魂都会跟随着身份牌回归故土,男子的起始者菓莎已经死在西伯利亚,自己要把他的身份牌带回俄罗斯,和菓莎的身份牌挂在一起。
“你快去赶上上尉吧……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上尉需要你的帮助。”仿佛最后的心愿得以托付,男子的眼神变得柔和。“走吧同志,告诉上尉我不会泄密。”
这句话无疑暗示了男子的打算。
尤利娅无言的注视着男子,最终下定决心一般站起来。朝男子敬了个军礼,不忍再看,迅速转身踏出管控室。
“能为魔女部队,为上尉效力,我很荣幸。”
在走出刑务所之前,身后传来悲绝的枪响。
来到海风吹拂的外面,海洋的那股独特气息全然闻不见了,只有血腥的味道不停的在肺中循环,口腔里都有一股腥甜,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做随地吐痰这样低劣的事情,只能随着唾沫咽进肚子,尤利娅看看自己手上的虎爪,连手臂上都沾满了血,感觉脱光了跳进海里也洗不去那股味道,尤利娅把它摘下来丢进大海。
“喂你!举起手来!”
身后传来喊话的声音,尤利娅回过头,看到不知从哪里窜出的一位警察,身上穿着海上刑务所的制服,手里握着散弹枪,枪口指向自己。
那种玩意是连押送运钞车的安保都不用的东西吧?拿这种东西是想怎样?
尤利娅稍微歪了歪头,也许在那个邢务官看来是表示困惑的动作。
“再说一遍,把手举起……”
他的重复没有完成,在话落之前尤利娅已经打碎的他的下巴,那个邢务官倒在地上,尤利娅把枪踢向一边,揪住他的脖子。
正愁没有垫脚石。
于是便是超脱现实的光景,燃烧的火光照亮的海边,一个银发少女徒手抓着一个身高两倍于自己的成年人奔跑,她冲上一块岩石,双腿快速弯曲,借助力量反弹出去,同时,手里的那个男人被抛向海面,少女跳出惊人的距离,以屈起双腿抱成一团的姿势减小空气阻力,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往大海下坠,在接近海面时,被投出的男人撞击海水形成水花,少女准确落在还来不及下沉的“垫脚石”上,再次伸腿,身后崩起更大的水花,海风吹散她质地如丝绸的银发,那艘正在行驶的船迅速在视线中接近,接近,越来越大,尤利娅作出受身在甲板上着陆,发出巨大声响。
来到这里就够了。
甲板上正靠着栏杆的里德维杰夫已经换上了一身迷彩服,之前像是学者的气质在换上迷彩之后没有丝毫违和,气势中还多了某种威严。他盯着浑身是水站在面前的尤利娅,以试探的语气说道:
“好像有什么人帮了你一把。”
言外之意尤利娅再明白不过。
“那一下为了获得足够的距离,已经踏碎了那个人的脊椎。”尤利娅如此报告说。
“嗯,做得很好,不能留下任何让人追踪到我们的可能。”
“您不是给那个民警留下了讯息吗,那难道是陷阱?”
“不,我会去那里的,比起讯息更像是个约定吧,他在刑务所没看准机会杀掉我,我打算再给抓住我的他一次机会,”里德维杰夫眼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做东京的救世主,当初抓到我是纯粹的巧合,还是真的有那个本事呢。”
上尉似乎对自己在那个小子手里折戟感到十分的过意不去,较真的想要验证究竟是自己大意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败给区区一届民警。
“那里是很危险的。”尤利娅提醒道。
“的确,所以要你跟我一起去。”里德维杰夫漫不经心地回答,摸着尖尖的下巴,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问道,“那个被我们收买去调查里见莲太郎的邢务官呢?你收拾掉他了吗?”
“没有,我没有在那里找到他。”尤利娅据实回答。
“唔,”里德维杰夫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尤利娅不禁紧张起来,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追究这件事。
“算了,胆小鬼一个,无所谓的家伙,反正他也不敢去举报自己。”
“是的。”
两人之间陷入暧昧的沉默之中,波涛洗过船身的哗哗声适时的插了进来。
尤利娅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将头埋在里德维杰夫怀里,抱住这个男人嘴里发出“呜呜”声,不停地蹭着他的衣服,像幼小的猫咪见到了久违的主人,里德维杰夫则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魔女部队的纪律不允许软弱的存在,更不容忍流泪,这是她发泄情绪的一贯方式,只是抱住这个自己最为信任、最为尊敬,可以当成兄长和亲人倚靠的男人,在他的怀里把所有的难过和情绪都蹭光光。
“一直一直想见您,上尉。”尤利娅小声的嘟囔,虽然细如蚊呐,但还是清楚的传达到了。
“我也一直很想念你们。”一如往常不偏不向的回答。
尤利娅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那里听到类似“我也很想你”这样单独的说法,魔女部队成员不分彼此,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深知规矩但尤利娅却还是想听到这个人能够单独对自己说一句想念,而不是包含在大伙之中。
“上尉,为什么丢下我。”赌气一样对里德维杰夫说。
“我知道你会跟上来。”意料之中的回应,稍微停顿了一下,里德维杰夫继续说到:“达维多夫陪着你。”
“达维多夫同志……”
尤利娅后退两步离开里德韦杰夫,拿出达维多夫的遗物,那个身份牌。
“达维多夫同志……”里德维杰夫接过身份牌,神情变得严肃,“他最后说什么了?”
“说把这个给菓莎。”
“‘我不会泄密。’”
“‘能为魔女部队,为上尉效力,我很荣幸。’”
尤利娅重复着达维多夫自尽前的话,好像又有什么沉甸甸的情绪涌上来。
“我知道了。”里德维杰夫拍拍手,高音域的嗓音说道“同志们,来甲板集合。”
船上的舱门打开,四个男人和两个少女走了出来。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回来了,一直没出来是在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吧,尤利娅在心里暗暗感谢过他们。
“达维多夫同志牺牲了。为了我们伟大的目标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如那些向着目标前进的过程中倒下的勇士一样,他是魔女部队的骄傲。他希望能回到菓莎身边,我作为这支部队的领队,发誓会完成他的心愿,勇士的躯壳随风而逝,灵魂与精神永远不朽。”里德维杰夫举起左手握着的身份牌,右手捂住心口,闭上眼睛默哀,其他人也和他一样,流露出由衷的悲伤,为魔女部队失去的优秀成员默哀。海风吹过寂静甲板,摇动小小的身份牌。
三分钟过后,他们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他们对三分钟已经有了生理上的感知力。默哀过后他们立即回复原来的状态,勇士已逝,但活着的人要把目标继续贯彻下去,没有太多的时间缅怀,魔女部队把这当做对死者的尊敬。
“现在宣布接下来的作战任务。”里德维杰夫干脆的收起身份牌,成员们立正姿态聆听。
里德维杰夫毫无停歇,一口气把任务布置下去:“马克、谢尔盖、米夏、萨尼亚,你们按民警规格分成两人一组,我们明天在三十四区登陆,马克-米夏去‘天童民间警备公司’找一个叫天童木更的女人,最好绑架她,她是用剑的高手,但你们应该没问题,谢尔盖-萨尼亚,你们去埋伏里见莲太郎的起始者,她会在明天参观三十四区的发电设施,你们有一天的时间解决这两个人。手法你们可以自己考虑,不论手段只要达到目的就是我们魔女部队的一贯准则。”
被点到名字的四人轻轻点头,叫做米夏的孩子举起手提问说:
“请问上尉同志,那个起始者的能力是什么?”
“是一个兔型的起始者,名字……记得是叫做蓝原延珠。”
蓝原延珠!听到这个名字时尤利娅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击到,身体一阵摇晃。
“怎么了尤利娅?”观察到尤利娅的异状,里德维杰夫眯起眼有些疑惑的问。
“没事,只是我们这么快就要行动?毕竟您才刚从那里出来……”尤利娅意识到自己的严重失态,立刻恢复凛然的站姿掩饰着说。
“不用担心我,那地方的人把我照顾的可好了,供奉的太周到,是个修养生息的好地方啊。”
其他人听了里德维杰夫的话都笑了出来,尤利娅跟着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内心已经震惊到极点,果然延珠会知道那是海上刑务所不是偶然,两人的相遇不是没有理由,回想当时两人在海上乘船的情景,产生一种戏剧性的必然感。
“上尉。”一个男人的声音重新把尤利娅拉回现实。
“一定要分开行动吗?”马克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现在的状况,“首”和“指环”这样两个重要的东西在手里,要是再分出去人手,就很难保证其安全。
“没错,”里德维杰夫不容反驳的说,“你们要去负责在里见莲太郎和他的起始者还有那个叫天童木更的女人分开的时候,逐个击破她们,据我所知这两个人可以说是里见莲太郎的心灵支柱,只要解决这两人,所谓东京救世主就会变成没有电池的玩具机器人,连像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次的计划必须万无一失,这个叫里见莲太郎的小子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我们承担不起被他坏事的代价,所以在他聚集力量来阻止我们之前,先要打垮他。”
“是!”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对于上尉所给出的指示他们从来都无条件的信任,不仅仅是曾经同生共死所建立的信赖,也是因为上尉永远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里德维杰夫绝对正确的判断,成为魔女部队所有人的仰赖,正是他作为一个领导者通过一次次的决策,带领魔女部队前进至今日,即将实现最终的目标,他受到每个人理所应当的敬重。
“你们在任务结束后汇合,我会根据情况给你们下一步指示。尤利娅?”里德维杰夫看向自己。
“是。”尤利娅挺直脊背。
“你和我一起,我们是时候去见一见‘疫病之王’了。”
真是对不起我好像又更的晚了,我这个人没什么时间观念,连自己上星期究竟写了没都不记得了,一星期一更感觉节奏已经挺慢了,要是中间再断了可就自己都不大能接受的了了。这一章主要写将“疫病之王-天秤座”召唤致日本,引发东京、仙台两方对峙的罪魁祸首,里德维杰夫与他的部队之间的故事,至于他们究竟是在哪里使用了“所罗门的指环”和“天蝎之首”,延珠和木更在各自分开的状态下究竟能不能应付针对而来的袭击?咱们下一章即将揭晓。
哦对了,为了让没看过漆黑的子弹原作的还有看过但已经有些情节记不太清读者们也能看懂,以后都在章节最后先为大家解释其中出现的人物或事件。可能有所帮助。
魔女部队:在俄罗斯“被诅之子”被叫做“魔女的眷属”,可以理解为俄罗斯的民警,但与日本的民警不同,是有组织的部队形式。
尤利娅·科琴科娃:原俄罗斯最强起始者,之所以说原,是因为排位被剥夺了,寄宿者猎豹因子,之所以认识延珠是因为两人曾在莲太郎和里德维杰夫刑务所会面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