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空洞的眼窝，里面肆意地向外奔流着殷红的鲜血，血液贴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滴在地上，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就像是在哭诉着……为什么会被神明夺去这双用于沟通天意的双眼。
奥术师小女孩哭着，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子空灵、神圣，此时的她和一个受了委屈坐在地上大哭的邻家小妹妹没有什么区别。
诸葛羽站在一旁，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安慰。
毕竟……自己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一。
罗德慢悠悠地走到诸葛羽身旁，看着奥术师空洞的眼窝，叹了口气。
“唉，看来是触犯了天机……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问一下吧，这是窥探天机的代价，说明她还是看到了什么的。”
一边说着，罗德转身便是想要回去。
诸葛羽犹豫一下，把面前的小女孩整个横空抱起，无视小女孩的哭喊打闹，把她带回了已经落魄的杀手组织“刺神会”的基地。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小女孩的哭声彻底平息了下去，诸葛羽和小女孩共处于同一个小密室中。
“啊……你好，我是凯茵，之前是奥术师……现在已经不是了。”
小女孩的脸上重新围了一块黑布，这一次，黑布上没有了任何图案，眼窝部位略有凹陷。
诸葛羽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起凯茵: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紫色长直发过腰，身材发育十分平板，瘦得像个竹竿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营养不良。
“我是诸葛羽，凯茵，你看到了什么？”
凯茵像是回想起什么很恐怖的东西，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起来，倒在了诸葛羽怀中。
一双空洞的眼窝“看”着诸葛羽的脸，泛白的干裂嘴唇吐出两个字:“恶魔。”
凯茵便晕了过去，诸葛羽抱起她刚一回头，罗德已经准备好了传送装置。
经过几天的休养以后，凯茵终于能从病床上下来了，就算是吃再多的补品，用最好的手术，失去的双眼和残破的生命力都已经无法改变。
双眼被黑布遮住的紫发少女，身穿白色的修道服，坐在窗边的轮椅上，手中摸着一本盲文编写的书籍，给人一种神圣的错觉。
凯茵用手转动轮椅，勉强地弯了一下身子，“诸葛羽大人，贵安。”
“你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要做这些有的没的的礼数了……关于之前那次预言，你现在还能回想起什么吗？”
诸葛羽随手拖来一张凳子，坐在凯茵的对面，不卑不亢，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啊……现在还记得大部分，有一小部分的记忆好像涉及了什么，不可以说，也回想不起来。”
凯茵一根手指伸到嘴前，眉头微皱，作歪头思考状。
“没事，你就说你记得的、能说的部分。”
见证过天罚的诸葛羽心中没来由的有一阵后怕，只能退而求其次。
“神明降世，必将伴随牺牲、痛苦、扭曲、超脱而来，必将带来灾难、差错、改革，亦，必将因世人陨落。伴神而降亦有恶魔，恶魔之人将违背天命，刺伤神明。纵使是挚爱之人亦无法违抗宿命，所有的努力终将化作白骨。”
凯茵顿了顿，抬起脸，意味深长地对诸葛羽说:
“你便是恶魔。”
WGS迎来了创建以来的第一个大关口:以一个组织的实力去平定整个世界的反抗声。
武力镇压从一开始就被当作了最后之策，那种方式不现实，也不人道，更加无法让“神”的存在有理化。
三天后，第一场各教派的宗教交流会就要展开，尼赛亚也勉勉强强才从那种高度工作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尼赛亚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平板电脑上是满满的文档。
无一例外的，每一个文档的文件名都是angel().tx，括号中间是数字，里面是安吉尔写的各种周密的计划。
没错，慎重的她在生前就留下了所有的计划，神明被创造，自己会消失，神明被抵制，有成员作出反叛行为，都在她的计划之内，虽然在某些方面略有偏差，却大都可以当做现成的计划使用。
尼赛亚一开始就发现这个平板电脑中的内容时也是比较震惊的，她虽然凭借自己的权能“全知全能”了解到了这份计划，却没想到这份计划会这么周密，甚至让人怀疑安吉尔生前到底推测后世到了多远的地步。
神职者可以预言重大的事件，天文学家可以推测近期的天气现象，地质学家可以从岩层中了解上下五千年的经历，历史学家可以从史书和口口相传中得知历史，政治家可以推测做某事的后果，侦探精通上千种杀人手法。
而安吉尔，生前的记载只能说勉勉强强算是个政治家，有个物理学家的博士后学位，却能够从各种方面推测出未来的走向。
尼赛亚可以认定，自己做不到安吉尔那种程度的分析能力，至少尼赛亚在人类感情的变化那一块仍旧无法完全掌握。
说起来，现在尼赛亚已经会时不时得露出微笑了，虽然她本人没有什么自觉，但是经常能听到员工们议论纷纷。
“尼赛亚大人笑了诶，感觉越来越像安吉尔大人了，虽然还是安吉尔大人的笑容更治愈。”
“闭嘴吧你，安吉尔大人是诸葛羽大人的，尼赛亚大人是大家的，你这么想，是不是感觉尼赛亚大人的笑容美到世界尽头了？”
“尼赛亚大人万岁！！！！”
像这种很白痴的对话最近在WGS貌似并不少。
然而心大的尼赛亚大人并没有在意，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人们的膜拜。
作为唯一的神明，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信徒的赞誉，没有什么比这更令神开心了，尼赛亚如此想到，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手中安吉尔的计划已经被截取出来，略作修饰，发布到了每一个WGS员工手中，接下去就是等待讨论会的到来了。
漆黑的房间中，平板电脑被关上，尼赛亚的眼中闪着冰蓝色的流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