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少女掀开门帘进来了，看起来和柜台的少女是熟识。
穗乃果朝着进来的朋友笑了笑，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看向了杨歆。
“欢迎光临，请问您要买些什么？”
杨歆看着柜台中摆放着的花花绿绿的和菓子，有些犯难。
“不知道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我以前从没吃过和菓子，所以——”
“咦，你以前从来没吃过吗？”
这个少女一副惊讶的神情，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
“让我推荐的话……”，她偏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和菓子。”
“穗·乃·果！”
刚刚才进来的少女中，一个留着长发、散发着古典气质的女孩子有意出言打断穗乃果自砸招牌的发言。倒是旁边的另一个少女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像是习以为常了。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挑选和菓子的事情交给我好了。”
橙发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拿手挠了挠头，可爱极了。
比起服务员，她更适合做一个看板娘。
“那么请问您要多少人份的呢？”
“适合三点五个女孩子当零食吃的分量吧。”
“好的( • ̀ω•́ )✧”，少女哼着歌拉开了木柜的挡板，她脑袋右侧的马尾一摇一摇的，“三点五人份——诶，三点五吗！”
穗乃果的动作突然停滞。
因为家里有个巫女，还有真希，再考虑到杨歆自己应该比女孩子能吃一点，所以就报出了三点五这个数字。
“三点五的话也就是七的一半吧，所以先拿出足够七个人吃的分量好了。”
她从不知何处抽了个木盘，放在柜台上面，然后伸手抓取外表精致的点心。
杨歆留意到，这个少女似乎有意挑选动物形状的小点心。嗯，还有些是恐龙造型的，杨歆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食物。
“啊，好像不太够，七个人的话。”
“那就直接拿三人份的好了。”
“好的。”
少女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身子，从一旁抽出了张绘有山水的包装纸，开始打包起来。
“完事。”
穗乃果拍拍双手，把包装完毕的和菓子郑重的交到了杨歆的手中，然后扭头对着后面喊了一声：
“雪穗，我要出去啦~”
没等到后面传来答复，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桌上的书本收了起来，塞到一直放在腿边的包里。
那本恐龙科普读书的书脊处贴着标签，应该是图书馆里借的。
“那么，海未、小鸟我们快点走吧。”
少女跑到坐在一侧的友人面前，保持着原地奔跑的状态，看起来干劲十足。她似乎在这个狭小的店里待厌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
杨歆跟着这三个少女出了门，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身后少女兴致盎然地讨论声随风飘来，越行越远。
太阳正当空，只有丝缕云彩飘着，阳光照射得人心情舒畅。
中午吃了饭，杨歆搬了把躺椅到后院的水池旁，躺在树荫里，看着时不时被吹皱的池水发呆。
杨歆将要在日本的入学季——也就是明年的四月份——进入两个高中，担任短暂的教职，为了自己的博士论文收集素材。现在的话，除了每日看看书，没有什么事情好做。
“巫女？”
“干嘛？”
筱园樱也搬了个躺椅，躺在杨歆身边，聚精会神地玩着游戏。
“我今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哦。”
“你反应不要这么平淡好不好。说不定我体内觉醒了什么力量，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感觉有点困。”
巫女抬头，认真地瞥了杨歆一眼，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不过你姑且说说吧，我听着。”
“我梦到自己飘在一团雾气里面，然后旁边全都是星光，到处都是。我就在那里看着，感觉看到了什么，又说不出来，但我觉得自己是醒着的。”
“……”
巫女正快速地摇着摇杆，按键“啪啪”作响，似乎是到了什么紧要关头。
“可能是后半夜，我觉得自己坠落了下来，朝着一颗星星。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团黑雾，有个城镇像是被淹没在里面，因为有个教堂的尖塔从雾气里刺穿了出来。”
“刺穿出来了吗？”
“嗯。”
“哇哦。”
“……”
巫女只是在敷衍自己。
“你说，我们那天遇到的妖怪为什么能遁地呢？”
“因为他的身子可以穿透外物吧。你难道没注意到？”
“那他为什么能够穿透外物呢？”
“妖怪就是妖怪啦，没什么道理，只要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而不是合理才会存在。总之，存在就是一切，一切就是存在。”
这个巫女摇头晃脑的说了句绕口的话，也不知她自己明不明白这些字组合在一切的表达了什么，可能仅仅因为酷吧。
“可是，穿透外物什么的，总觉得很神奇。”
“……”
“你说，他中了你的符纸，结果却分毫未伤。在那个过程中，究竟是符纸消失了，还是他的身体消失了？”
“这不重要。只要知道妖怪觉得自己能够用穿透做到某事，这件事就能够被妖怪办到。”
“但是他想让你死，你不也没死。”
“所以说，他能办到的只有穿透啦。”
巫女按了下游戏机的电源键，把屏幕关掉，叹了口气。她因为睡眠不足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妖怪其实就是人吧？”
“前些日子碰到的确实是，不过是得到了‘神性’的人。”
“嗯？”
“他们在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什么超自然的事情，一旦他们把它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接纳了，他们也就变得不一样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人终究是自然的。人的身体本来就是按照自然规律活动的吧，如果贸然接纳了什么不自然的东西的话，后果也很明显吧。”
巫女想说的大概就是会死吧。
“那为什么说这是‘神性’？”
“因为人能够控制的本来就只有自己的身体而已，而且这副身体还要受到自然的制约。但是妖怪们却让世界按照他们的想法运转了，换言之，妖怪们在规律上，或者在能够掌控的物体上，自顾自地越界了。”
“这是神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只要想到就能做到，这不合理。可是合理的理又是指的什么呢。
杨歆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心里的这份感受。
他看了看躺椅的扶手，桐木的触感是那么清晰，所以才能托举着人的手。
如果自己的手能够穿透这个扶手，究竟是谁被穿透了过去，被穿透的东西又去了哪。
还是说，只要想着穿透就好了，想着自己的手从扶手中穿了过去，只要这件事情发生，这个世界总是会给个解释的。
杨歆感受着自己的右手，感受着手中的冰凉的木质触感。
只要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会发生就好了。
他按下了自己的手，像是手下空无一物。
突然，脑袋中一阵眩晕袭来。杨歆的眼前就像是摆放了一个因失去信号而闪烁着雪花的老旧电视一样，一片模糊。
太阳穴不断传来刺痛感，好像有东西在里面不断地搅动。
非常痛。
胸口也犹如被重锤敲击。
杨歆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撕裂开来了。
他用手捂着头，一动不动，等待痛感退去，然后费尽力睁开了眼。
他的右手，此时嵌入了扶手中。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四周的木质纹理，但是与他手重合的那部分扶手，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但扶手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形状。
所以说，没有哪一方消失，仅仅是简单的重叠。就像是有两个放映机投在了同一张幕布上。
“怎么了？”
巫女这才注意到了杨歆的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