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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铅色的雨云重重地压在家淀的头上，令她喘不过气。
夜色裹挟着哀愁从远处绵延不断的峦峰处缓缓涌来，驱赶着黄昏。
在晦涩的光线下，对面男人的面孔罕见地透露出冷酷，还夹杂着些许陌生。
“中介，在离开之前，请你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
女人的右手用力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又不是我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干系。”
男人态度决然，声音却在颤抖。他将脸别开，看向远处的山峦。
“这当然有关系！只要我们一起抚养，孩子终究会叫你爸爸，他就是你的孩子啊！”
被称作中介的男人默不作声。
“你看着我！”
女人向前一步，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可是我心里就是有个坎过不去。”
“但我是爱你的啊，中介！如果这个孩子你不想要，我就为你打掉。”
“家淀——”
在女人的声嘶力竭下，就算在无情的男人也会不禁动容。更何况面前的家淀是个十足的美人。
“我爱你。”
女人抬起两只纤细的手，温柔地贴在男人的脸庞上，白皙圆润的手腕从滑落袖中显露出来。
她将她爱人的脸轻轻地转了过来。
“吻我，房屋中介。”
“回狩家淀……”
房屋中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及她娇嫩鲜红的唇瓣，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之中。
他们紧紧相拥，充满激情地吻了起来。
层叠的乌云此时破出了一个豁口，阳光得以穿透，斜照在房屋中介的脸上。
他的脸上正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舒缓的背景音乐在这个时刻响了起来。
镜头逐渐拉远、上升，停留在了天际的彩虹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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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へ：)”
巫女把手伸向了面前早已用完的那包餐巾纸。
杨歆无奈地起身，拿了包全新的纸巾丢到了筱园樱的手中。
自从觉醒了所谓的“神力”，他在短短七天内捏着鼻子看完了四十三部言情剧，附近那家录像管的女店员已经成为了全东京除巫女外和杨歆说话最多的女性了。
时到今日，杨歆已经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大致的理解，那就是模仿。
模仿见过的特殊能力，但是能发挥出来的水平可能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在不断练习下，杨歆觉得自己对于最初那个“妖怪”的模仿已经到了一个瓶颈。
他并不能将自己的整个身子穿透到泥土之中。他所能做到的极限是上厕所不用拉开裤子拉链。
虽然有点鸡肋，但是在内急的情况下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还学会了巫女与生俱来的飞行能力，虽然只能做到脱离地面大约一厘米的低空飞行。
这样子的话，睡觉中途起来上厕所就不用穿拖鞋了。
不过与“穿透”不一样，杨歆可以感觉到自己的飞行能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但就算是再鸡肋的能力也是有代价的。
能力的使用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荷不说，它还会减弱使用者的情绪波动。也就是说，会让杨歆逐渐变得没有人性。
不过杨歆觉得，就算他失去了人性，只要他有脑子，就不会仗着这么弱的能力就去杀人放火。
但副作用的效果是显著的。
仅仅因为上厕所不用脱裤子，杨歆发觉游戏正一天一天变得无聊。
属于肥宅的快乐正一去不复返。
所以他才开始看这些烂俗的爱情片，寄希望于此恢复身体对情绪的感知。
杨歆刻意挑选那些剧情狗血的电影，好让时间得到充分的利用。
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每一次观影体验，都仿佛是让心灵乘上一艘小船，遨游在人类情感的下水道里，然后时不时被翻涌的恶臭情绪拍打到臭水沟中，体会身而为人的复杂。
“喂，现在该去上班了吧。”
今天是巫女要去附近神社报道的日子，她自从平安夜住进家里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了。
“我知道了啦。你难道不感动吗？”
筱园樱双手抱着被白色长袜包裹的腿，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显得娇小玲珑。
从电视中袭来的情感激流冲击着她脆弱的心灵，整个沙发成了她在风暴之中赖以藏身的孤岛。
巫女眼圈红红的，眼泪仍兀自留着，虽然看了这么多爱情电影，她的品味还是一点没有变。
“感动。感动得要死了。”
杨歆起身把房间的窗帘拉开，打开了窗户，准备趁出门的时候通通风。
“我们走过去吧，地图上看不是很远。”
“嗯。”
今天依旧风和气清，天上的云也不是很多。
筱园樱又穿上了她从四国带来的巫女服，一只手拉着杨歆大衣的一角，跟在他身后走着。
她眼角还是有些发红，背后的蝴蝶结耷拉着，整个人魂不守舍。在旁人看来，她就像是被男朋友嫌弃了一样。
神田明神离秋叶原不远，拐进一个狭窄的巷子，然后爬上一段斜坡就到了。
神社虽然处于高地，但四侧围有灰白色的写字楼，显得很局促。
纳奉、求签以及购买御守的建筑挤在本殿前空地的两侧，杨歆他们径自前往神社的后方，那里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办公室外表看起来是唐风的建筑，但内里完全是现代的布局，摆在桌上的电脑违和感十足。
巫女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守着电话，处理些文书。
实际上就是没有工作。
就这样都能享受一个月四十万日元的薪资，杨歆实在是搞不明白。
他陪着巫女坐了会，就自己出门转悠了，反正今天也不过是看在巫女第一天工作的份上，出于担心才来陪她的。
他晚上还和旧友有约。
休息日的午后，神社没有多少人，杨歆溜达到摆满绘马的木架旁，只有个穿着巫女服的少女正在扫地。
少女的头发在阳光下泛出紫色的光泽。但只要光线稍暗，发色就立刻变得黢黑了起来。
浓密秀丽的长发在脖颈处被白色的布条收笼起来，垂落到腰际，看起来沉甸甸的，为少女添上稳重的气质。
杨歆一时间看得出了神，只觉得少女和空旷的神社格外般配。
“请问您是要挂绘马吗？”
少女带有关西口音的询问把杨歆飘远的思绪拖拽了回来。
她稚气圆润的脸庞是在不知什么时候贴近的。
“你是学生吗？”
“真是失礼呢。”少女轻笑了一下，可能因为杨歆看起来年轻，她也就没在意，“在神社里，我只是一名巫女哦。”
“啊，不好意思。”
杨歆也发觉自己的询问有些唐突。
“但是，看你年龄应该是学生没错吧。”
对面的女孩子没想到杨歆这么执着，她细微地皱了皱眉，不知怎么作答。
毕竟这里离秋叶原不是很远，很多怪叔叔会来到这儿找女生搭讪。他们才不会在乎颜面，只要能和美少女说上话就是赚到。
而且，少女想到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虽然她还在发育的年龄，但身材已经达到了大多数成年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对面那个人表面看起来也没比自己大了几岁，而且很清爽的样子，但搞不好就是个隐藏的令和废物。
“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调查罢了。”
“调查？”
“嗯，我是附近大学的博士生，目前在做关于教育的课题。所以——”
“这样啊。”
那个少女舒了口气，肩膀随之放低。
“但是你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高中生呢。”
“你果然是个高中生啊。”
“啊呀，到头来还是说漏嘴了。”
“你是在这兼职吗？”
“嗯。”
“为什么会选神社呢，便利店什么的工资应该更高吧？”
“因为兴趣。”
兴趣，奇怪的理由。
“你不觉得神秘学一类的很酷吗？”这个巫女说着，将扫帚夹住，然后从巫女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卡片。
是塔罗牌。
“在神社里掏出西方的玩意是对神明的亵渎吧？”
“没那回事啦。要这么说，日本有八百万神明，岂不是不管在哪里都不方便了。”
“这么说你不信神道教这一套咯？”
那少女为什么还要来神社当个巫女。
高中生的动机果然禁不住推敲。
“也不是不信，只是神明才不会闲到管这种事情呢。”
不，在筱园樱口中，杨歆就是神，而且他现在就在管这种事情。
“多少心存点畏惧啊。每个人都随着性子解释宗教的话，那神明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少女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话说回来，我来到神田明神可是有更深的原因哦。”
少女压低眉毛，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她声音低沉，但恰好可以让杨歆听清。
“我的塔罗牌告诉我这里存在着不寻常的事情。”
少女说话之间，用两只手指夹住一张塔罗牌送到杨歆的面前。但还没等到杨歆看清楚，她就把手收了回去。
“喂，你这——”
“再见了。塔罗牌说我们还会见面的。”
这个巫女擅自打断了年长者的发言，说出了神棍式的台词。
估计只是高中生的故弄玄虚罢了，但杨歆还是很在意。
可是没等他说出什么，背后传来了筱园樱的呼唤。
“别顾着聊天啦，正事来了。”
他转过身，筱园樱的身子从一辆轿车的窗户中探了出来，正朝着他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