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就是一种救赎吗

作者:凉月谧空 更新时间:2020/3/21 0:41:42 字数:3006

清晨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把我从昏睡中吵醒了。

我睁开眼睛,从光秃秃的木板床上坐了起来,迷茫地看向四周。

没有熟悉的房间,没有家人做的香喷喷的早饭的味道,也没有母亲那张慈祥的脸。

潮湿空气中的鱼腥味和木头发霉的气息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对啊,我穿越了啊。

小腹处的淤青已经消散不见了,虽然依旧还有些疼痛,但也缓解了不少,再剩下的也只有一个淡淡的十字架标痕了。

船舱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风干了的葡萄酒和小麦粉,它们的清香告诉我——昨天晚上贝芙丽的魔术并不是一场梦,它是实打实存在的。

对了,她昨天晚上貌似为了救我而晕倒了,我必须去看看她的情况,虽然凭借现在的我或许无法很好地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我也会尽自己所能感谢她的。

我站起身来,腿竟有些发软,有种大病初愈的感觉……好像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才发现船舱走廊里并没有人,脚步声和交谈声都是从头顶的甲板上传来的。

由于对这艘船的结构并不怎么了解,我在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了楼梯,终于爬出了闷热的船舱,来到了甲板上。

微波粼粼,阳光洒在波浪上面,海面就像破碎了的金色翡翠,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莫名的怜惜。风越来越大,波浪也渐渐变大,一浪追打着一浪。浪花是白色的,似乎是一块迎风飘舞的绸缎。波浪推着波浪,有的推滚了一阵就没影了,有的打在船身上,发出“哗哗啦啦啪啪”的声响。

突然,远处一道白色的波浪齐刷刷地向这艘巡洋舰涌来,好像一匹匹飞驰的骏马,又如一条暴怒的白色巨龙。只听”啪“的一声,它重重地撞在船头上。如同山崩地裂,接着便粉身碎骨了,随后潮水又无奈地退入了大海。好一片悲壮的景象啊!虽然它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它却从远古开始一直一刻不停地奔涌,似乎想要冲破束缚,走出寂寞而又热闹的海。

海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发起下一轮的冲击。一垄垄的海浪依然向船身涌来。但它们都温柔了许多。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海面一下就变得安静起来。远处依然是天苍苍、海茫茫,大海与天融合成广阔的穹庐。

第一次如此贴近海的我,不禁看呆了,这是我穿越前从没有经历过的。

这时,奈尔舰长突然走到了我的身后。

“好看吗?爱丽莎。”他问道。

没等我回答,奈尔舰长就自顾自地说道:“亲近大海,领悟大海,体会到了海的心声,海自然与你共鸣,无须刻意强求,也无须费力搜寻,海,始终都会以其潮声与你相亲,以其深邃伴你一生。”

真像是某些中二诗人的发言呢,我勉强地笑了笑,不过,这也真有可能是跟大海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奈尔舰长真心的体悟吧……

嗯?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奈尔舰长……不是陆军中校吗!?他只不过是被派来“收拾烂爱丽莎小姐搞出的摊子”而已,一个陆军马鹿舰长,表现得好像自己有多么了解大海似的,这违和感也太强了吧,简直就像一个黑人小哥穿着袈裟在科隆大教堂里蹦迪一样。

当我正因为奈尔舰长诡异的发言而在风中凌乱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尴尬的局面。

“报告舰长,我们刚才已经安全绕过了普罗德暗沙,如果风力稳定,预计将在一个小时后到达维纳多城。”

只剩一个小时了吗?

不光是我,船上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命运的最终审判。

等等,刚才给奈尔舰长报情况告的那个水手……似乎有点眼熟啊……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狠狠踢了我一脚的那位吗?正找你呢,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用带着杀意的目光恶狠狠地看向那名水手,他被我看得一激灵,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了,爱丽莎?”奈尔舰长观察到我的样子有些奇怪,问道。

“这位应该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水手’吧。”我阴阳怪气地说道。

“也没有那么训练有素了……”奈尔舰长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我盯着这名水手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没什么。”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那名水手像是获释了一般,飞也似的离开了。

“对了,尊敬的舰长先生,您知道贝芙丽现在在哪吗?”我问道。

“那丫头正在船尾第二层的单人房间里休息呢,我给她批了假。”奈尔舰长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她会用‘神之意志’的魔术,虽然有我的帮助,但在施术条件恶劣、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强行构建‘神殿’,对于她来说负担太重了……不过好在她足够聪明找到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呢。”

“贝芙丽小姐不太擅长魔术吗?”我问道。

“怎么会呢。”奈尔舰长惊奇地看着我,“你不会连最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吧?马格特那老混蛋是怎么培养你的。”

那位可怜的马格特先生又出来背锅了,你要不要考虑和时辰组个队,组队背锅,队名就叫红太狼的移动武器库?

“贝芙丽可是这艘巡洋舰上为数不多会使用魔术的人,我想想……算上你,总共超不过十三个人,那丫头对魔术的熟悉程度在这十三个人里都算是高的了……你不是会用魔术吗?怎么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原来爱丽莎小姐还会使用魔术啊……

“哎呀……毕竟刚受过伤,脑子不太好使。”我怕待久了露馅赶忙说道,“那么……我去看看贝芙丽小姐?”

“唉,随你吧。”奈尔舰长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嗯。”我点点头,至少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好好地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我顺着奈尔船长所指的方向下到第二层,找到了那个单人房间。

深吸一口气,我敲了敲门。

“请问,贝芙丽小姐在里面吗?”我轻声问道。

“请进吧。”房间内传来女孩不冷不热的声音。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贝芙丽正半靠在床上,看着舷窗外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贝芙丽小姐……我……”

“哼,要感谢我就快点说,别扭扭捏捏地不像样。”她撇了撇嘴,“最讨厌你这样的大小姐脾气。”

什么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爱丽莎小姐了好吧?我是一个正常的男生,钢铁直男!比光还要直!是直得超越广义相对论的存在!我怎么就成了大小姐脾气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在宇宙深处闪闪发光的——刻板印象!真没想到连贝芙丽这么好的姑娘都会受到侵蚀。

咳!那就让我来改变这一切!

“亲爱的贝芙丽。”我单膝跪下,捧起女孩的手,轻轻地吻了上去,“非常感谢您在黑暗的的深渊中对我伸出了援助之手,把我从魔鬼手中搭救了起来,您的恩情我终身难忘,我以赵……爱丽莎•维纳多的名义向上帝起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尽全力报答您的恩情,非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你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贝芙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嗫嚅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了,爱丽莎小姐完全不必……”

“不,我是认真的。”我看向贝芙丽漂亮的黑色大眼睛,“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说出口,但是您对我的恩情可远不及此,船快要靠岸,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了,总之……在接受最后的审判前,请务必接纳我的一份真挚的感谢。”

我说的并不是漂亮话,在我刚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孑然一身快要崩溃时,正是贝芙丽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她愿“以己之身背负他人之罪恶”的品质,拯救的不只是我的生命,更拯救了我的灵魂,正是她让我下定了不论遇见多么大的灾难也要坚强地活下去,从黑暗中救赎更多人的决心。也许这个小姑娘并不知情,也许她只是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天使吹响的黎明的号角。

贝芙丽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微微一笑:“爱丽莎,你知道吗?我以前和你一样,也被人拯救过,那时啊……我就在想,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呢?就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贝芙丽捋了捋我柔顺的金色长发:“救赎的意义,不就在此吗?”

我看着贝芙丽,心里五味杂陈。

“呜——”汽笛声的轰鸣打破了沉寂。

我吓了一跳,一直以为这是艘普通的风帆巡洋舰,没想到还有蒸汽动力,看来,是我观察的不够仔细呀。

突然间,甲板上传来一阵骚动。

“陆地,我们看到陆地了!”有人喊道。

最后的时刻,终于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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