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端出第一盘西红柿炒蛋,往客厅的餐桌上摆时,坐在一边的少女立刻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东看看西看看。
但是她嘴巴边上残留的饼干渣可是豪不客气的出卖了她,八成是没来得及擦嘴我就出来了。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拘谨的,反而吃的越多我心里的负罪感越轻。
我挺认同一句话,吃饭和洗脚城一条龙是促成合作与共识的最好方法。
你想啊,在热气蕴腾的桑拿房里,大家酒足饭饱,在享受着生理与心里双重惬意时,做东的那个人大可提起自己的难处,从而希望能得到哥几个的帮助。
那又吃饭又蒸桑拿的,被照顾的服服帖帖,这时候人家管你要好处了,你自然不可能不给,碍于面子的情况下,那必须得给啊,不然怎么办?拖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赶紧告辞走人么?
当然我还没沦丧到拉着少女去洗脚城洗桑拿的地步,只不过做了个比喻罢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她肚子给填饱。
“那个,可以来吃饭啦”
我给少女盛了与碗面齐平的米饭,想了想又多再省了点。
少女抽抽鼻子,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然而在即将走到餐桌时,又拐了个弯走进了玄关处的卫生间,片刻后又走了出来,白皙纤细的手上沾着几颗水珠,看来是去洗手了。
她还挺讲卫生的嘛!饭前洗手,我嫌麻烦从来不这么做……话说她怎么知道我家卫生间在哪儿,我可没对她讲过吧?
我提前搬好了椅子,将她和我的座位排成了相对而坐的方位,怕坐太近她又闹别扭。
少女见此,撇了撇嘴,轻轻拉开椅子就坐了。
“先、先说好哦……是你自作主张喊我吃饭的,我可没说要吃。”
她两只小手不安分的在桌子下搅动着,和她的言行全然不符。
我在心底哑然失笑,这年头原来还真有傲娇系的妹子啊。
要是我说「哦那好吧,那你回去吧,就不留你吃饭了」会不会当场被她给超度掉……
于是我只好满脸堆笑,将筷子递给她:“您就当赏我脸吃个饭吧……”
少女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接过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送入樱桃小嘴中,慢慢咀嚼了起来。
看着她那恬静自然的模样,我觉得就算不吃菜我都能连下三碗饭!超可爱!
我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在少女的碗里,她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惊讶我这么殷勤做什么。
“我筷子还没用过啊,就是看你只吃饭不吃菜……”
我赶紧解释,好歹还是懂的点常识的,怎么可能会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给女孩子夹菜呢?又不是很亲密的关系。
少女夹了一点碗里的鸡蛋送入嘴中,咀嚼了一会儿后吞了下去,同时还不忘念叨着:“区区何熵……”
我抽抽嘴角,我是有多么低贱啊,竟然要用「区区」两个字来形容,感觉就像是在说鼻涕虫一样。
我觉得既然饭也吃上了,也该聊正事了。
“那个……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这只是第一个问题,先从简单的入手嘛。
“噗咳!”
少女猛地咳嗽了起来,然后放下碗筷拍着自己胸口,看样子呛得不轻。
我起身从冰箱里拿出瓶水蜜桃饮料拧开盖子递到她面前,这下她毫不客气,小手抓起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我都看呆了。
大姐,我给你是用来缓和的,不是用来当水喝的啊!这么冰你不怕闹肚子嘛!
“噗哈!”
少女放下饮料,发出很满足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啊!!”
她才想起来都是我害她咳嗽的,又皱着秀气的眉毛批评我。
我无奈的摆摆手,算了,吃完再问吧,她占理我也说不过她。
少女低头夹菜的时候,挂于头发一侧的铃铛发出了很清脆的声音,又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天也是这样,她随着铃铛声出现,强大又美丽,可现在……害!我都要怀疑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唔等等……我好像忘了件事。
这铃铛……我家小白脖子上也挂了一个啊!难怪听着有点耳熟呢!
从进屋到现在,我怎么都没听见小白走路时「叮铃叮铃」的声音?
难怪总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关顾银发少女的事儿,都忘了自家的猫儿了。
我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卧室里去,它不会还在睡觉吧?
少女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我,湛蓝的眼瞳像水一样泛着波澜。
没有?
我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连根猫毛都没有,小白跑哪儿去了?!
再看早上准备好的猫盆,里面的‘可爱猫’猫粮还是满满登登的,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难道是跑外面去了?
不可能啊,小白虽然脾气炸了点,但是格外讲究,屋外的食物就算别人给它它都不屑吃一口,到了饭点它只会吃家里的猫粮。
‘猫到了快老死的时候,会自己找个安静偏僻的地儿,静静的停止呼吸,它们不想被人们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脑里突然想起之前看动物世界频道里说的一句话。
我猛然一震!该不会……
早上看它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毛色黯淡了许多……还以为是脏了,然后怎么叫都叫不醒……仔细算算,它好像也有17岁了吧……
不可能!它前天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讨吃猫饼干呢!怎么可能说死就……
如果有人问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会把爸爸妈妈排在第一位,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小白排在第二位。
它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为生活增添乐趣解乏的宠物,它更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小白可是看着我从穿尿不湿长到现在对着动漫傻笑嘻嘻的见证者啊!
我冲出卧室,正伏在门口偷看的少女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我现在真的没心思顾及她了。
卫生间没看到,爸妈的房间没有,小卧室没看到,阳台没有,壁橱里也没有……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剩下的只有外面了。
如果它真的只是贪玩溜出去那该多好……现在的问题就是压根不知道小白是因为什么情况而没有回来。
我瘫坐在沙发上,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我从没想过小白不见时自己会如此焦急,焦急到忘了接下来该干什么,该怎么做。
以前放学回家,它总是在沙发上蹦来跳去,虽然调皮了些,但总是呆在我身边,好像从没发生过回来看不见它的情况。
我要是今天没有跑去学校该多好?至少能守着它,什么挨不挨骂的,能比我的小白重要?
“你在干什么?不吃饭了么?”
少女叉腰站在我身前,听起来是询问,倒更像是催促快点去吃饭。
我还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吃饭?你又没养过猫你怎么知道猫奴的心情?你甚至都没见过我家猫!
……
她……应该见过的吧?!
“你……刚才在我家里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我的宠物猫?白白的,小小的?”
我抬起因颓废而低垂的头,眼神里再一次充满了希冀,万一她真的知道我家小白去哪儿了呢?
少女身体抖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就好像我在问她「请问你见到我养的猫了嘛,就那个爪子有一个人头那么大的,啊对对学名叫老虎的那个。」
她碧蓝的眼神在客厅透进来的阳光中闪烁不定,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嘴巴微微张开欲言又止,两只手不知不觉背到了身后不安的收拢放开,就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没……没有。”
她把头一转,没有对上我的视线。
这样啊……
我又靠回了沙发上,在焦躁心情影响下的我,没有注意到少女神情的变化,我只是越发难过。
连她是到底怎么出现在我家的这个疑点都懒得去追究了……随她吧。
“你的猫……对你很重要么?”少女迟疑了一下,轻声问我。
我一愣,无奈笑了笑:“一个陪了你十几年的猫,你说重不重要?它虽然很调皮,但是是独一无二的,我想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了吧……我跟你说这个干啥,你肯定不会明白的,反正它是我最重要最珍贵的宝贝!”
是啊,这份失去重要之物的心情,没有谁能够理解的吧?
听得我这番略显不耐烦的话,少女出奇的没有表现出恼怒的情绪,反而低下脑袋默默的玩起了手指头。
“最重要的……”少女喃喃念叨。
珍视的东西,往往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追悔莫及,因为在失去之前觉得它们永远不会离开自己,其实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做的梦罢了。
脑海里,与小白有关的记忆不断重现,有它吃饭的,有它睡觉的,有它在我看小电影时估计扯掉电源线的,还有它早上趴我脸上喊我起床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睁眼闭眼,全是这只小小的身影啊。
不行!我得去找它,哪怕温海市再大我也要把它给寻到。
就算小白真的寿终正寝窝在一个小角落,我也要把它的尸体带回来,这里才是它的家,世界很大很陌生,它会怕。
我站起来便往玄关处走去,一分钟也不想再耽搁了。
“你要去哪儿?”
手臂处传来冰凉柔腻的触感,少女拉住了我,开口问道。
自顾自的打开门,说道:“我要去找我家的猫,你如果没吃饱就再吃一会儿,吃饱的话休息一会儿就自己回家吧。”
我打算跨出门外,屋外的热浪扑面而来,仅仅是这么几秒钟就热的受不了了,可是我的猫还在外面呢。
“你不要出去!”
少女仍然抓着我的手臂,用的力也大了大少。
我回头,尽量摆出笑脸:“我现在很赶时间,能先放手么?你要有事等我回来……”
“反正你不能出去!外面温度多高你不知道?”
少女打断我的话,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想法。
“放开。”
我深呼吸了一口,克制着越发烦躁的内心。
“除非你进来。”
她毫不退让,丝毫不在乎我情绪的急转而下。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如果觉得我欠了你一条命,行我可以还你!但你要先让我找到小白先!等我回来你要怎么样我都随便!”我终于忍受不住,低吼道。
话刚一出口我便愣住了……我这算什么……无能狂怒么?我凭什么对人家小姑娘大吼大叫?
这比刚才,还要逊个一万倍啊……
少女也愣住了,她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踉跄般的后退了两步,倚靠在了门槛处。
(事后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很过分,人家可是救过你的命的人,咱竟然这么暴躁的对待,还好人家小姑娘没介意,大家不要学,简直又渣又直。)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侧过脸,小声地道歉着。
「啪!」
“你这个……混蛋!!!”少女突然从门槛处挺起身子,再度走到我身前,毫无预兆的给了我一巴掌,火辣辣的感觉随之爬上脸颊。
我惊呆了,这也太突兀了吧……虽然被打纯粹是我活该……但也得给个准备先啊。
“你觉得……你的命我很想要么!要不是……”
少女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就将我往屋里拖,力气大的和她小小的身体完全不成正比,我连反抗都来不及便被拖了回去。
在客厅里,少女甩开我的手,猛地一回头,怒视我一眼,道:“小白很幸运,但是也很不幸运!因为主人是个脑残!
“你不是想要小白么!那你就站这给我等着!你敢进来偷看你就死定了!”
说完深吸了一大口气,扭头进了卧室,「砰」的一下关上了门,留下我一脸懵逼,她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