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衣服举过头顶,隔着纯白色的布料,夕阳的柔光像是线一般顺着针织孔穿过,弱的像是一烛萤火。
不时还有三两滴晶莹的水珠在沃玛大力抻扯衣服的震动下飞过眼前,让我不禁为不在这的两位感到担忧……
“那两个淘气包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沃玛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抻得呼呼作响,一边数落着卡莉和戈尔的不是。
我有样学样地模仿沃玛抻衣服的动作,不过就是我把吃奶的劲都快使出来了,却愣是没从上抖下一颗水珠来,前后环顾一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我,就随手把衣服挂在了杆子上。
“他们……到是……都……有心……都是……好孩子……但就是……这个淘劲……我真是……怎么也……治不住……啊……”沃玛边抻着衣服,边同我说话,有时正到发力之处,说话真可谓是咬牙切齿,发达的咬肌似乎能把牙咬碎。
我是一句话都不敢接茬,偷偷的挂上一件件“偷工减料”的衣服,听沃玛在那里发牢骚。
沃玛把抻开的衣服夹牢在杆子上,无限感慨地说道:
“可他俩再淘……也就这半年了……”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突破点,忙问道:
“半年?怎么就半年了?”
沃玛回头,把正要将衣服挂上去的我吓了一跳,忙把举高的手放下,作出抻衣服的动作,沃玛叹了口气,补充说道:
“戈尔想要在十六岁的时候离开这。”
“离开这?为什么?”我问。
“或许是想自己闯荡一番吧……男孩总是有这种想法的,不是吗?”
我低头看看自己,一瞬间有些羞愧。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却在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前,还独自蜗居在家里给的老房子里,得过且过,靠着保险金维持着一天的生计。
我甚至比不上一个说不出话的孤儿……
“其实,戈尔完全不用走的。”沃玛接着说。“我们这里还是需要人手的,戈尔他和大家都熟,能留下来照顾照顾孩子们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他铁了心要去外面,咱也不能就这么拒绝不是?”沃玛问道。
“……”我没回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刚来这个世界几个小时,几乎同所有住在这的孩子一样,没有见过院外的世界。
我无法拿我自己的这几个小时和他的十几年长度相比,但如果让我去选择的话……
我可能不会走……
不对等的条件,不确定的结果,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究竟是渴望听到一句肯定,还是一句挽留。
我朝沃玛摇摇头,示意她自己并无答案。
“这样啊……”她笑了笑,先前数落两人时皱的眉渐渐散开。
她抻好自己篮中最后一件衣服,朝我走来。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回去歇歇,明天有很多事要请你帮忙呢。”她从我的篮子中拿出一件衣服,在我旁边抻起来。
“不用不用,这些还是我来……”我连忙拒绝道。
“就是你都挂上去了,我也还是得都得从抻一遍啊。”她朝着我笑了笑,而我则尴尬地挠挠头。
“还真是对不住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她爽朗地笑着“每个人都应各司其职,你来这就是孩子们的医生,我站在这就是孩子们的妈妈。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工作,你对不住什么?”
“……”
“我这人是有点好凶……该不会是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连忙摆手拒绝,“怎么看你都是相当温柔的人啊。”
“是吗。”她努努嘴,一脸的不信。
一瞬间,我好像有种错觉。
眼前的沃玛,好像还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