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遥远的汐国,夜已深。汐国皇都长安的万家灯火,也一盏一盏的熄灭,除了城北的宫中。帝王家的灯总是长明的。在长安,即使是再深的夜,望向城北的宫里,也能看到隐隐要盖过星光的灯亮。
但,灯是长明灯,人又有多少是长命人?城是长安城,人又有多少能以长安?
这夜,月明中天,星伴其行。风不寒,天不炎。蝉声伴着蛙声远,一片祥和初夏景。一些未眠的人,坐在院中、屋顶,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
但今夜,注定是多少人的不眠夜,注定是,腥风血雨。
长庆宫,兴宁殿。面容枯瘦的帝王艰难的支撑着身体躺坐在床上。到了今日,他已是强弩之末,倘若不是有圣级强者在一旁为他吊着一口气,或许此时他已断气。
“陛下,殿下已经平安到达兰斯德了。”
“好……好……到了……就好……咳咳……”昔日庄严的帝王此时说话已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他终究还是到了生命的尽头。到了此时,他所牵挂的,已经不多了。除了他的国家,便只有,那个远在他乡的,他最爱的小女儿了。其实他很想让她留着自己身边,陪着他度过最后时光,但他不能。因为他知道,那不是爱,那是自私。
汐皇姒绥宁,一生冷酷无情,他的皇位是踏着无数白骨登上的,有亲人的,有友人的。他也不想,但身在帝王家,为了他的皇位,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姒家的山河社稷,他不得不这么做。
也正是如此,这位铁血帝王将自己一生的柔情都放在了自己小女儿的身上。因为她是庶女,也因为她没有继承权。但他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
他所看中的继承人因为父亲对妹妹无条件的宠爱,心有嫉妒,所以一旦她登基,她必死。但他不能放弃这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帝国考虑,为他姒家的大计考虑,所以他只能把最爱的小女儿送走,哪怕受点委屈,但至少,还能活下去。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着整个兴宁殿,似在诉说着,这万人之上,九五至尊的帝王,最后的无奈。
“陛下……”在这位帝王最后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的人,不多了。自他年少时便服侍他至今的太监冼东,禁军总管刘玄灵,以及效忠于帝国的圣级强者泉苑先生。
“遗诏,朕已写好,只是待朕死后,冼东、玄灵你二人,切莫贪念宫中荣华,速速离去。以紫霖的个性,你们若是不离去,难逃一死。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我想你们是明白的。咳咳……”姒绥宁的脸色微微变得好了些,说话虽然依旧有气无力,但已经不是断断续续的了。
“是,陛下。”冼东和刘玄灵都跪在床边,神情悲痛。他们三人的感情,是这宫中少有的,真正的感情。虽然身份不相同,但几十年来的情谊,是真的。
“紫霖…………还没来吗?”姒绥宁看向窗外,突然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冼东也觉得有些奇怪。
一旁角落里的南苑先生倒是感知到了什么,但这不是他所需要做的。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效忠帝国,而不是皇帝,现在的他,只需要让皇帝活到他也无能为力就行了,其它的都与他没有多大关系。
长宁宫,光武门。长宁宫南门,也是从长安城里入长宁宫的必由之路。此时的光武门,与平日间无二般,但也许,这,只是表象罢了。危机永远,藏在太平之下。
此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带着一众人马匆匆来到光武门前。女子一身华袍,柳眉柳眉凤目,三千青丝披于脑后,垂至腰间,细看与姒婉清有五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充满着威严与高贵,汐国二公主,姒紫霖。守门的士兵见到她迎了上来,却并未将门打开,姒紫霖眉头紧皱,意识到事情并不对劲。
“二公主殿下。”士兵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我奉父皇之命进宫,为何将门紧闭?”姒紫霖蛾眉紧锁,问道。
“殿下要进去在下自然是不敢拦的,但陛下可没说让殿下的部众进宫,所以还请殿下见谅,将您的属下留在此处,独自进宫。”
“哼,话说得倒是好听,只是恐怕我一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是吧,兄长大人。”姒紫霖无视了面前的士兵,而是看向了城楼上,在说“兄长大人”四个字时,姒紫霖特意加重了语气。
“二妹果然是聪明人啊。那我也就不多废话,请回吧。”城楼缓缓走出一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倒是儒雅风流之音,谁家公子人如玉。其人倒也一副儒雅之相,与姒绥宁八九分相似。汐国皇长子,曾王姒余苏。
“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弟你也在吧。何必藏着掖着呢。”
“是啊我也在,所以姐姐大人,还不请回吗?”又是一男子走出。站在了姒余苏身旁。汐国二皇子,周王姒隙云。
“可还真是看得起我啊,两个人联合起来对付我,倒也好。今日在这光武门之中,你我三人,也该做个了断,不死不休,省得我以后再来找你们麻烦。”姒紫霖一脸嘲讽的看着二人,冷冷的说道。
“哼,你真以为你能赢得了我二人?”
“谁知道呢?”
“动手。”姒余苏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人将光武门打开,暗藏在其中的士兵蜂拥而出,与姒紫霖所带来的人展开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