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莉维娅抵达汐国国都长安时,太阳已经出现在了远方的地平线。此时已经是第七日的早晨,再有不到一日,汐国的新皇便要正式加冕,几十年的稳定格局,兴许要因此改变。
但这并不是希莉维娅现在所需要考虑的问题。
希莉维娅的马车凭借着兰斯德帝国的令牌直接进了城,在城中属于兰斯德使者的使馆前停下。兰斯德驻汐国大使早早的便已经等待着希莉维娅的到来。希莉维娅下车后,大使急忙迎上行礼,道:“皇储殿下,这边请。”
“不必了。我要出去一会,晚上自会回来,你们也不用跟上。”希莉维娅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正所谓,言多必失,皇储要做什么,确实轮不到他区区一个大使来管,所以他便也就不过问。
“你们都进去吧。”希莉维娅拿出一张面纱遮住她的脸庞,配上她身上的一袭黑色长裙,更显神秘、优雅、高贵。缓步离开使馆,倒却惊艳了行路人。
传言,长安有位先生。有位能够改变整个大陆格局的先生。据说,这位先生与所谓的神灵只有半步之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从何时起便存在于这个世界。人们只知道,他从很早前,便居住于长安,总是一袭白衣白裳,翩然若仙。有人说,他是第二纪元的遗老,也有人说他是第一纪元中战败的神灵。总之,他很强,甚至强过了神在这个世间的代言人。诸神之下,众生之上。
希莉维娅此行,除了参加姒紫霖的登基大典,便是来拜见这位,传说中的先生。
这位先生虽然一直居住在长安,但从未出手相助过汐国,也从未出生相助过人族。所以希莉维娅此去,只是拜会,并无它意。
希莉维娅顺着提示来到了一处小巷,一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巷,与长安城中千千万万条小巷并无它样。希莉维娅甚至不能感受到此处有浓厚的魔力的存在。
希莉维娅来到小巷最深处的院落前。门是大开着的,院落十分平常,有一株银杏,三两桃李,平常得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家。
“先生在吗?”希莉维娅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对着院落里问道。
“进来吧。”声音从院内传出,不带有一丝的情感。
“是。”在得到批准后,希莉维娅方才跨过门槛,来到了院中,径直走向堂屋。
堂屋的正中摆着两张太师椅和一张木桌,左边的椅上坐着一白衣白裳的男子。男子一头如墨的黑发,随意的披着,却有着出尘的气势,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好似天上人,而非人间客。尽管男子的五官平平无奇,十分普通。但这脱离凡尘的气质,却使希莉维娅也自愧不如。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只有自愧不如。
男子的手中正用一白瓷杯饮茶。一旁的木桌上还放着一青瓷杯,里面同样乘着绿茶。
“先生。”希莉维娅行礼道。
“坐。”男子轻轻点点头,看向前方,也未去打量希莉维娅,甚至于没有去看希莉维娅。
“今日,皇储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不为何事,只是听闻长安城中有位先生,特来拜访,一睹先生真容罢了。”希莉维娅倒也不客气,拿着茶杯便喝了起来。
“现在目睹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先生可真是名不虚传。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这繁华无比的长安城中,居然住着这样一位先生。”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你我,不过都是俗世人罢了,不过都是这红尘间的过客。又有什么不一样?”
“先生倒是过谦了。你我又怎相同。我不过是这个百年的过客,而先生你,又是多少个百年的过客?”
“哎呀,你要知道,有时候命太长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哦?向来都只听说有人嫌命短,却未曾听说过谁如先生这般,嫌弃命长。”
“我这辈子,见过沧海桑田,见过斗转星移,到了如今,只道是命太长。我看着故友一个个的离去,我看着一个个家族由兴到衰,我看着一个个王朝的更替。到头来,世间只余我一人。这人非当年人,这地也非当年地。物非人非,活得太长,也是一种痛苦。”
“看来先生的境界,早已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领悟。”
“而今我已别无它愿,只想守着这方天地,到我生命的尽头。”男子抿了口茶看向天边,希莉维娅也不语望着远方。良久,男子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我只能告诉你,有时候,错过了,便再也没有可能。”
“嗯?……”希莉维娅先是一愣,借着便明白了过来,“谢先生。不过这么看来,传言中,天下间没有先生所不知到的事竟为真。”
“不过是活得了些,洞悉了点天命罢了。”
“其实先生这种生活倒也不错。”
“是啊,一溪云,一盏茶。无忧无虑。”
“可惜我不能。”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只有你不想的。”
“先生,说得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