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堕天使，光与暗，圣与堕。
当她伤害到自己的挚友彻底从永无止境的疯狂杀戮中清醒过来，对两名挚友放声哭泣那时，这两种本质上是一种，可又完全相反的种族，对她就此变成了一念之间。
“唐安泽，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马上就可以解决。”
唐安泽收起翅膀，回忆在地狱中往事。
堕天使面露微笑，不知为何而笑。
安菲谢尔望着那黑色的羽翼嘴唇微张，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季乐怜这般模样。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季乐怜也把翅膀收了起来，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季乐怜不是自甘堕落而堕天，她根本不像个堕天使，堕天使的模样反而是对自身的保护。
改变的原因是恶魔们对她肉体的折磨，恶魔们这样做仅仅为了品尝天使的负面情感。
恶魔也因此遭到反噬，品尝自身的恐惧。
“当然有，幻觉魔法·虚幻之境。”
四周的景色变得模糊，再次睁开眼睛，黑夜不复存在，炽热的岩浆滚烫着，舒适的春日夜风，变幻成灼烧的热浪袭来，流出来的汗水打湿衣裳，幽幽蓝火在身旁悬浮，滚烫的地面令人无所措手足。
黑翼天使用剑刺穿了一名少女的腹部，少女强忍住疼痛抱住了黑翼天使，一旁的少年捂着不复存在的手臂，眼中没有丝毫懈怠。
安菲谢尔和卡米娅，还有一众裁决修女们脸上神态各异，特别是裁决修女们。
这是她们五百年来未曾见过的，那位善解人意，美貌无双的裁决教皇也会哭泣。
还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对不起。”
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幻境消失，唐安泽十指相交，手臂伸直伸了个懒腰。
季乐怜双膝跪地无声，黑色刘海遮住双眼，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上滴落在克莉丝的脸上，双手捂住了脸，她在哭泣，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许久，她用衣袖抹去眼泪，重新将克莉丝抱起，抬起了脸。
眼眶红红地朝唐安泽点了点头，纯白的羽翼和金色光环出现在她的身后与头顶。
“恢复正常了？那就好，你可让我和何雨兰少操点心，这次幸好有我在，先抱克莉丝回房间去吧，等会我还有事找你。”
“那到底怎么回事？”安菲谢尔见唐安泽走了回来问道。
“类似轻微的人格分裂，我和何雨兰还有季乐怜都有过，不是讨伐冒牌光明女神失败被送入地狱嘛。”
“是啊。”
“让我想想有......火烧，鞭打，骨折，刺击，窒息，死去，复苏。”唐安泽掰手指一个个数。
“等会等会，怎么都是折磨？”
“因为受到折磨啊。对了，季乐怜还多了个拔羽。”
“你们在地狱被恶魔折磨了？”卡米娅大概清楚地狱到底发生什么。
难怪死一大堆恶魔，恶魔却闭口不言不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宣布退出战争，原来是被打怕了。
“是啊，不然我们异常的精神力是怎么来的。精神与肉体双重摧残，为防止精神奔溃以此产生虚假的人格来保护自己。”
“季乐怜因为天使的身份，受到的折磨只会多不会少，所以也是最疯的一个，甚至影响到了自身。唉......黑手链诅咒没有做到的事情被恶魔做到了，于是，地狱中大部分恶魔被杀，以至于恶魔差点灭绝，也算自作自受了。”
卡米娅听着这些，回想起与季乐怜不知道是第几次交手，但那次交手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
三位勇者的失踪，魔族与冒牌的光明女神里应外合，军队的进攻畅通无阻。
自己的家人却只剩下一个血统低下的仆从，心不在战场。
正当士兵们气势高昂，准备再拿下一座城推进战线时，她出现了。
天使微笑，独自站在横尸遍野的街道上，脚下是魔族将军面目狰狞的头颅，魔力爆发迸发出的魔力，连同空气中的魔力一起顺从她的意志奔涌杀意。
就像自己让人类士兵感受到恐惧那样，魔族胆怯了。
战斗过程只记得再生，再生，再再生，一句话都没有说，心中什么都没有想。
对方也是一样，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魔法都只是为了杀死对手。
再生，厮杀，再生，厮杀。
到最后打了三天三夜连擦伤都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血族与天使都杀不死对方。
仔细一想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她从地狱刚刚回来的样子。
“我还有光明女神嘱咐要向她传达。安菲谢尔，你一起去遗迹吗？”唐安泽吃完点心和红茶，起身拍了拍手说道。
“不了，对魔族会议结束我还要去洛克圣顿学院一趟见雨兰，遇到你们的事情也可以给她说。”
“那替我向她问声好，我走了。”
唐安泽向着裁决内部走去，安菲谢尔耸了耸肩笔直地看向裁决修女们躲藏的阴影处。
“各位裁决修女们，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来问我。”
窸窸窣窣声从阴影处传出来，裁决修女们不再躲藏而是像城外那次一样将安菲谢尔团团围住。
卡米娅看着这一切心想，今天该干什么好呢？思绪逐渐飘向远方。
......
“多谢两位带路了。”
“不用谢，不用谢。”
虚和幻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谢，唐安泽拿吃的时候也是这两位修女带路。
“非要感谢的话可以教我们幻觉魔法·虚幻之境哦！”
“没错！没错！”
“这样啊，以后有机会再说好了。”
唐安泽挠了挠头，心想应该可以教她们，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进去后，虚和幻立马一改刚才笑嘻嘻的模样，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少女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部，睡姿端正的像是躺在棺材里的死人。季乐怜静静地坐在床边，温柔地目视少女的睡颜。
唐安泽身体背靠在墙上，双手抱胸说
“你不是把那些记忆放在黑手链里吗？”
“我把她拿回来了。”
“难怪......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双翼，我不可能时刻在你身边，你要是再次陷入那种状态对你和克莉丝都不好。”
“我做不到。”季乐怜面无表情，拳头紧握，指甲陷进肉里。
唐安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你父亲再婚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你失踪一年后。”
这是一个好消息，季乐怜重返世界后一直很担心父亲的精神状态，听到这个消息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拿着。”唐安泽把光明女神给的项圈扔给季乐怜。
“这是什么？”
“先给克莉丝和你自己戴上我再说。”
季乐怜给自己和克莉丝戴上了项圈，能感觉到项圈隐隐流动的魔力。
“幻觉魔法·虚幻之境，可不止对你一个人释放了。这对项圈可以平分双方的力量，只要真心相爱，戴上后无论何种状态下向对方说出我爱你，另一方也说出我爱你。”
“这......”
“现在克莉丝身处我创造的幻境之中，接下来的时间她会说出三次我爱你然后醒来。”
季乐怜听明白了，她伸出手要把项圈脱下来。
“为什么不用？探索遗迹没有力量的你毫无疑问是一个累赘。还是说你在害怕着克莉丝？既然害怕那你就更应该使用。”
季乐怜迟疑了，她在害怕克莉丝的爱，害怕伤害到克莉丝。
“我爱你。”
克莉丝的声音响了起来，季乐怜霎时张开嘴，可那三个字死死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还有两次，在下一次到来的时间里好好考虑考虑吧。”
唐安泽拉开了门把手，走出了房间，在关上门最后一刻，他说：“至少在当下好好接受她，像人一样思考。”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灌入季乐怜的耳中，令她回昔起年小时的往事。
爱，真的是如同自己的生命那样永恒吗？
克莉丝永远爱着我，永远不会讨厌我？
自己永远不会讨厌克莉丝？永远爱着克莉丝？
人类与天使相比，人的一生是短暂的，爱也是短暂的，可就算是这样短暂的爱也有可能抵达不到终点。
婀娜多姿的母亲弯下腰，笑着抚摸小女孩的头说
“季乐怜，你是要跟爸爸走？还是要跟妈妈走啊？爸爸是个坏蛋，跟妈妈走吧。”
“妈妈为什么要和爸爸分开呢？在一起不好吗？”
“因为妈妈对爸爸没爱了，所以要分开。”
“不...妈妈才是...我要......”
“你......在教我的......”
“你...自己出......还说是我的错！”
“还不是因为你......”
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争吵和自己哭声，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亏自己还能想起这些。
“我爱你，季乐怜！以后请永远陪着我，尽情依赖我吧！”
困在幻境中的少女拉住衣袖，正经历对于她来说最甜蜜而又最真实的幻境，蓝怎么也叫不醒她，只能咬了一口婚礼上的蛋糕无奈赞叹幻境的迷惑性。
依赖你...依赖我......
“......至少在当下吗？”
季乐怜脱下了自己和克莉丝颈脖上的项圈，等待着她的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