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库里姆拖着精疲力尽的身躯,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用尽全力大喊一声,似乎是要将满心的负面情绪都释放出来一般。此时,在昨夜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他看来,自己家的那略显狭窄的院落,就是最为温暖的避风港。
“啊,回来啦。辛苦了。”
一位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闻声从里屋走了出来,因整日劳作而显得粗糙失去光泽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然而当她迈步走向自己的丈夫时微笑却是逐渐凝固起来。
“啊,这是什么啊,好恶心啊。”
女子看着库里姆的银甲上那一大滩稀糊烂的黑暗物质,显而易见的皱了皱眉,待其靠近了一点,竟是还闻到了一股臭不可闻的气味。
“没什么,巡防的时候不小心在烂泥坑了摔了一跤,事情多来不及处理,你去帮我烧点水吧,我好洗一洗。”
库里姆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城外出现恐怖怪物一事告诉自己的妻子,那种东西,自己一个城防军士兵都被吓的屁滚尿流,要是被自己那胆子小的可怜的妻子知道还不得寝食难安。而且,那怪物再怎么恐怖,还不是被那个这两天才进城的高人解决了。没有必要再多生事端。
妻子很快回屋去准备热水了,库里姆则是在自家门槛上坐着暂歇,从刚刚回城那会就总感觉胸闷的慌,方才还以为是心里作用,现在歇下来了反而愈发感觉明显了。
“水还要一会才能烧热,来,先喝点水吧,累了一宿了。”
妻子说着递过一个装满的水杯,库里姆微笑着接过仰头就是灌下大半,忙活了一晚上,还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当真是渴的不行了。
“慢点,别呛着了。”
“没事,我…呕……”
库里姆突然剧烈的不适起来,还余下一半的水杯咣的一声砸在地上,双手扼住咽喉使命干呕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终于,在他快把自己掐的背过气去时,喉头一阵鼓胀,脖颈处竟是猛烈炸开来,血液污物喷溅四处,一团黑色物质蠕动着从断裂的气管中爬出,波动片刻后向着一脸惊骇欲绝的库里姆妻子弹出了两对锋利的獠牙。
与此同时,莫洛维的另一边。
“救救我!救救我啊!”
一位中年男子声嘶力竭的向来到他面前的拉普兰德伸出手,拉普兰德却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因为求救男子腰部以下的部分皆是化为了一滩恶臭的脓水,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还没有死去,或许只是人类铭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吧。
“榕,跟我来。”
拉普兰德驻足片刻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丝毫不顾男子的哀嚎,紧随其后的榕面露难色,内心挣扎一番后终于还是微微颔首致歉,跟着拉普兰德一道离开。
“凝珞姐,这里为什么…”
“小心!”
拉普兰德飞速的将榕拉至一边,两团暗绿色的黏液险险的擦着榕的发丝边缘掠过,啪的一声在其身后的墙上散开,由砖石砌成的街墙嘶嘶的冒着青烟腐蚀开来。而拉普兰德也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旁边林立的房屋间一闪而过的黑影。
“想跑。”
拉普兰德眼神一冷,脚下骤然发力鱼跃过一道矮墙,圣木原石的能量同时激发,数条翠绿粗大的藤蔓钻破石板地面,纵横交错着封锁了比邻的几处通路。那道运动间并无几分灵活的暗影立即被封住了去路,拉普兰德也在此时出现在其上空,奋力向下一剑突刺。眼见一击就要得手,暗影却是如橡皮泥一般骤然伸长,将自己嗖的一声弹射出去,滩在石墙上紧紧粘住。令拉普兰德一剑入地三分,却尴尬的扑了个空。
“噗呲!”
逃过一劫的暗影迅速反击,黝黑的表面凹凸片刻,向着拉普兰德喷吐出大团墨绿色的黏液。
“木之灵!圣木守护!”
榕下意识的振臂高喝一声,而后才想起来自己趁手的法杖早就离自己而去了,现在手上空空如也,压根激发不出什么像样的魔法。
只是榕的举动倒是提醒了拉普兰德 ,意念一动表面波光流转的淡绿色护盾将其全身包裹,侧身腾跃而起,让过那令人作呕的绿色粘液后复又在一旁的砖墙上借力猛踏,瞬间改变方向着暗影急速冲刺。
暗影一时竟是有些慌了阵脚,猛的弓成一团,还想再来一次弹弓发射。只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拉普兰德哪里会再给它机会,黑剑向前斩出一道绿色的法术冲击,落在暗影身下炸开,正欲脱离的暗影立即是被强烈的冲击波震荡的落地不稳一阵摇晃,拉普兰德纵身一闪出现在面前,猛然起手一剑穿心。那团暗影终于暂时是被穿刺着限制住了行动。只是这鬼东西即使落的下风依然凶性不减,口袋一样的身体忽的向气球一样鼓胀起来,一副要放大招的模样。
拉普兰德冷笑一声,顷刻间银焰飞腾,诡异的暗影瞬间吱吱乱叫被点成了一个火球,不过数秒的功夫便是被燃烧的一干二净。一片残渣都没有留下。
“凝珞姐?结束了吗?”
一边的榕眼见暗影败亡,这才缓缓的靠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向拉普兰德询问道。只是拉普兰德并没有因为此战得胜而表现出什么,侧身看向街巷的另一边,双瞳中的目光反而愈发严肃起来。
“结束?不,这才刚刚开始。”
…………
“战技!炎破!”
“战技!飒风击!”
两名城防军队长一马当先的向面前扭曲的黑暗怪物发动了攻击,修炼火系战技的城防军队长一声怒喝,手中的长刀向外挥砍出一道波状火焰,而修炼风系战技者则是以捉摸不定的脚步飞速靠近,挺剑胸前,而后迅猛的向前刺出闪烁着蓝光的刺剑。
然而攻击的结果令所有人目瞪口呆,波状火焰直接被那怪物吸收殆尽,一剑刺击虽然在怪物身体上破开一角,但仅仅是一瞬间那些黑暗流质便蠕动着将破口补上,而后在面前那名城防军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身体猛然伸展至一人多高,仿佛一口张大的大布袋一般将那人整个包裹进去。容不得对方半点挣扎。
“队长!”
后方阵列中一名城防军见此情形瞬间是红了眼,抽出腰间的制式钢剑就是不管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就是冲杀上去。“大布袋”来者不拒,腾跃而起又是兜头一口吞下,身体迅速的又膨大一圈。表面一张硕大的独目在此时突然睁开,可怖的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怪…怪物啊!”
阵列中的一名年轻士兵打一开始就缩在后头躲躲闪闪,这与那只独眼打个照面竟是被吓得直接弃剑而逃。这一逃可好,整队城防军瞬间乱成一锅粥,胆小怕死的跟着一起逃了,想要上前应战的被这一搞心态大乱,也变得踌躇起来,不知是战是退。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临阵脱逃者杀…”
此时仅剩的一名队长见军阵大乱赶忙想要执剑立威。却是将自己最为脆落的后背暂时暴露给了“大布袋”。一条扭曲触手迅速缠上队长的脖子,轻松的将连人带甲数百斤的城防军队长倒吊着提起来。任凭他百般挣扎甚至是持剑挥砍都无济于事,径直送到了布袋口中。
“咕噜噜噜”
连续三个壮汉下肚,大布袋剧烈波动起来,身体再次膨胀了近一倍,而那双独目黝黑的瞳孔边缘也多出了一道道猩红的纹路。而后骤然伸出数条尖端暗红的触手,伸向了群龙无首四散奔逃的城防军士兵。
………
“唰啦!”
拉普兰德一剑斩断飞袭而来的白色脊刺,身体以左腿为轴心倾转,右腿一记迅猛的回旋踢击在一名男子的脸上,男子的脑袋咔嚓一声扭转了近180度,仰面栽在地上,身体立即滋滋的溶解下去,很快化作一滩恶臭的脓水。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榕?!”
拉普兰德回过身来,这才发现原本呆在自己身后的榕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拿着那柄从日落集市上捡便宜得来的残缺匕首胡乱挥砍着,想要阻止一名面部残缺不全的女子接近身前。
剑光暴闪,女子的头颅打着滚飞到一边,无头的尸首晃荡了两步便倒在地上,很快如之前的男子一般化作脓水。
“啊啊啊!凝珞姐,好可怕啊!”
榕一把抱紧了拉普兰德的腰死活不撒手,话语间都带上了哭腔,毕竟面前的情况实在诡异,这些莫洛维的市民着了魔般疯狂的向自己两人攻击过来,并且攻击的手段更是令人胆寒,有的高举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猛砸,有的流淌着腥臭口水如野兽般撕咬,甚至刚刚那位男子把自己的肋骨一根根发射出来。这样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榕这样的女孩,何时见到过。
拉普兰德挣脱两下发现这姑娘的力道突然大的出奇,想必是真的被吓到了,无奈只得顺势将女孩向上一托背在背上。叮嘱她一句让她抱稳了。一条前所未有的粗壮宛若巨龙般的藤蔓破开砖石地面,顺道拱飞了挡路的诸多异化市民,托起拉普兰德与榕脱离那处街巷。
“榕,城主府往这边吗?”
“啊啊啊!不要……”
“榕!”
暴脾气的拉普兰德一记暴栗敲在还哭哭唧唧的榕头上。可怜的姑娘挨了这一下疼的她咧了咧嘴,好在也是将她打醒了些,一看周围已经没有那些恐怖的异化市民,这才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
拉普兰德得到肯定后立即指引魔法藤蔓向着正确的方向移动,一路穿墙破屋,钻门攀梁,拉普兰德几乎是将魔法藤蔓驯成了一匹暴怒的坐骑,途径的街道瞬间一片狼藉。榕才刚刚从名为恐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些,立马就是陷入了震惊之中。自己还从来没想过魔法藤蔓除了限制敌人行动还能这样用。
拉普兰德却没心思顾及榕在想什么,纵使是疯狂的爱好于战斗的她也能看得出来如今的局势万分不妙,街巷间各处都出现了诡异的怪物,尽管和荒野里出现的那只似乎不太一样,但拉普兰德十分肯定这几者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是那样,这种怪物可是能够吞噬生命进化的,而整个莫洛维,有着万数的人口!自己一个人断然阻止不了局势的恶化,只有与洛伦佐他们会和,调集城防军助力协战,才有化解危机的可能。
当然,希望洛伦佐那边,现在还无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