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终战之末

作者:Rin艾拉 更新时间:2020/5/6 23:00:42 字数:4669

很难形容这究竟是怎样一处地方,明明从建筑结构上看是一处形同地球封建王朝的宫殿,却全然没有半点雄浑与磅礴—无论是光滑石材铺制的地面与墙面,还是支撑空间的立柱,雕梁。尽皆是凝重如墨色般的漆黑。哪怕是屋内那些与宫殿风格迥异的各色雕塑与装饰也无法将整个空间的格调变得多姿多彩一些,在浓到化不开的黑色下任何物体都失去原有的光泽,转而在这其中沉沦。

“拉普兰德”坐在一张以黑曜石为材料的圆桌前,手中捉着一只小方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寡淡无味的茶水。当然不是她想喝,更不是凝珞想喝。不过是这具身体在重复原本主人的一举一动罢了,作为莫名其妙依附于这具身体上的意识。拉普兰德与凝珞只能以第一视角看着这具身体所经历的世事种种。只是不幸的是,两人已经被迫喝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茶,纤细白皙的手不停的重复举起、放下,将茶水送入口腔,连视线都没有转移过,紧紧盯住穹顶中央的壁画。好像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

那是一副构图元素丰富的画作,只是内容令人颇有些不明所以。画面最上方绘有三颗硕大的恒星,两颗闪耀,一颗黯淡。恒星下方的部分是整副画着墨最多的部分,自上而下用极为精美的笔触线条绘画着碧蓝的苍穹,一半阳光普照,一半夜色深沉。其下,接天连海的龙卷,波涛澎湃的海洋,生机盎然的巨木,宽广浑厚的大地以及烈焰汹涌的火山,几种或静谧,或狂暴,完全无有相同点的要素被绘制在同一片蓝天下,却是令人生不出半点不和谐之感,仿佛这一切原本就是同源同生,浑然天成。而在这一切的中间,散布着芸芸众生。脸上的表情不一的各色人类,手上的工作也各不相同,就像现实中的人类社会那样不同的人们各司其职,相互合作。

以拉普兰德的所见所闻自然不懂这画有什么看头,她现在有些不耐烦,实际上是非常不耐烦。但偏偏这个身体的原主就是个慢条斯理的家伙,惹得拉普兰德大动肝火却也无可奈何。凝珞倒是看出些门道,这上面描绘的画面凝珞感觉与未穿越前一次单位组织的国外旅游中在教堂的所见的壁画类似。教堂中许多描绘创世纪的壁画与头顶上的那副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想来这个世界的人们也信奉诸神创世的传说。

不过凝珞一下子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们确实信奉神灵,只不过不是他们脑海里创构的意象,而是真正的创世神灵……

就在拉普兰德与凝珞各有所思,对头顶的壁画几乎麻木的时候,视线终于发生了变化,由圆形穹顶转换到冗长的过道。耳畔紧随着闯入轻快的脚步。一位与两人现在所处的身体长相别无二致的尤物很快出现在视线中。只是凝珞发现,女子的发色呈现令人联想到无云晴空的淡蓝色,一身复古长裙则是一尘不染的洁白,一双亮的透彻的眼眸犹如耀眼的水晶,而不似自己的身体这般有着诡异的银环与漆黑的瞳体。

“妹妹,今天人类城邦喀里诺有一年一度的显圣大会,会有很多人来参加,也许是个获取信仰的好途径…”

女子话到一半便不在说下去,转而深深叹了一口气。因为她的劝说对象丝毫没有任何表示,无论是自己的到来还是传达到内容。依旧是和刚才一样静静的喝着茶水,就和上次一样,和上上次也一样。但凡她前来谈及人类信仰的问题,对方就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好吧虽然自己这好妹妹从来也话不多就是了。

“暗夜,失去人类的信仰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会对你在现实的力量造成很大影响,本来你的力量就相对较弱,如果再不广泛露面收集信仰的话民众很快就会把你忘记了,要知道人类的记性向来不好,每过一代人就会遗忘很多事情…”

“那样不是正好嘛黎明姐姐,新一天的阳光总是令人期待,又有谁会去迷恋黑暗的夜晚呢?或许对他们来说,遗忘便是最好的选择。”

“你……好吧,你总是这样!我不管了!”

来者被一句话呛到语塞,脸上的怒色几度酝酿后终于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于是,这座黑暗的圣殿,又只剩下了一个独酌的身影。

似乎是被打搅扰乱了她的兴致,桌前人放下小巧的茶杯停顿片刻后站起身来,飘渺的黑色雾气自脚下环绕向上,很快漫过大腿,向着上半身流动,而被黑雾覆盖的腿部,已然变得隐隐约约的透明状。

“信仰么…谁会信仰虚无的黑夜呢…”

……………

凝珞久违的在柔软的床上醒来,窗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倾斜而下,在房间内,被面上绘出星星点点斑驳的光影。床边的木桌上摆放着盛满水果的圆盘,色彩缤纷的果品几乎能鲜出水来,却是丝毫没有被人动过。而再旁边,一位熟悉的黑发女孩将脑袋埋在臂弯里趴在床边沉沉的睡去,依稀可以听到女孩轻轻的呼噜声。

凝珞看着榕的睡脸,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自己在思绪里沉浸了这么久,想必这女孩该是急坏了,这才趴自己床边守着。

说来拉普兰德这家伙把两人一体双生的秘密告诉了小丫头,一会丫头醒了可有的解释了。不过转念一想,榕毕竟整天缠着自己,总是能发现些异常的,索性早点告诉她也无妨,只要过后叮嘱这小丫头别到处大嘴巴就完了。

凝珞这样想着,轻轻捻起床边榕散乱的发丝,用手一点点将其捋顺,当她捋到第三下的时候,榕终于是察觉到了什么,发出一阵软绵绵的呻吟后动弹了一下身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在看到凝珞的那一刹眼中睡意全无,转而涌起晶莹的泪花。

“呜哇!凝珞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丫头说着可劲的将头拱进凝珞怀里,稀里哗啦的哭成个泪人,将凝珞身上的衣物都打湿了一大片。当然凝珞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她的,只是轻轻揉着榕的头发安慰道。

“好啦,不久几个小时没见嘛,用得着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什么几小时呀?凝珞姐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哎!我们都快急死了!”

“两天,不是…”

凝珞一脸错愕的看着怀里的榕,不明白为何明明自己才感觉过去短短几小时会成为榕口中的两天。不过看着丫头的表情实在不像装的,遑论榕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虽然搞不明白,但是…管它呢,两天就两天吧,就当是在那段陌生的思绪里有时间加速效果罢了,自己又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连几天时间都耗不起。

“话说…你哥他…找到了吗?”

“哼!别提他了,我这两天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好,就怕他遇害。带人满城找了一天,就差去翻老鼠洞了,他自己从一个臭哄哄的巷子里翻了出来,说什么他脱险之后体力不支想要找个地方恢复一下实力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不说他了,可把我气坏了。”

榕气嘟嘟的可劲埋怨起自己的老哥来,凝珞在一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拍着榕的肩头安慰榕道只要家人平安一切都好。谁知榕听完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带上了一脸愁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确实,榕极为幸运的没有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可是一夜之间却是不知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听闻榕缓缓道来莫洛维的现状,凝珞的脸色也是愈发深沉。

莫洛维在这次劫难中失去了过半的人口,只余下将近5000。这之中还要扣除城防军占去的近千数量。也就是说平民的数量仅剩下4000出头,而鼎盛时期的莫洛维人口近一万两千。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可恶的扭曲怪物,还有那伙该死的神秘人。如果不是有城主及拉普兰德等人奋力鏖战,整个莫洛维变为死城不过弹指之间。

凝珞暗暗将这笔帐在心里深深记下,发誓定有一日要让那些草菅人命的混蛋们付出代价。

榕看不出凝珞的心思,她只是将头拱到了凝珞的胸口,感觉这样似乎舒服了不少,这才继续。不过接下来的话题就令凝珞从满心愤恨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城主的心头大患、凝珞的任务目标—反对派,没了…准确说那些人是倒了血霉。那天晚上出城的人里就有几位反对派高官,入城之后那些人有的被感染,有的没有。本来众人各回各家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可是这些家伙非要作死,天快亮的时候他们一伙头头脑脑加上一些中小头目偷偷聚集起来开了个秘密会议,结果赶上会议主持人被那怪物破体而出,正好,一锅端。整个反对派就剩下莫里斯一众军人。可能是那怪物给他们的冲击太大,莫里斯压服众议表示接受城主的领导。反对派算是名存实亡了,消失的比洛伦佐的最终目标还要干净彻底,虽然两边的龃龉不可能很快达成缓和,总之至少是没有什么可能再生出一波反对派了。

这样看来,虽然过程曲折复杂了许多,似乎最终的目的也达到了。何必在乎结果是不是歪打正着呢?

………

当凝珞见到终于从焦头烂额的事务中抽出些时间的城主大人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虽然凝珞很确定的告诉榕自己并无大碍,但小丫头还是固执的坚持要凝珞再休息一天,盛情难却下凝珞只得再在床上无所事事了一天。而榕则寸步不离的在床边和她聊天。其间榕畏畏缩缩的红着脸问了一句拉普兰德在不在,气的凝珞狠狠的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大骂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然后突然感觉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对……

“小姑娘,很高兴见到你平安无事,你这次为莫洛维所做的一切,我倾尽所有也无法报答。”

洛伦佐说着就是冲着凝珞深深鞠了一躬。在旁人看来,一个年过半百的长者给一个黄毛丫头鞠躬十分掉价,但只有洛伦佐自己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帮助,别说鞠躬,让他恭敬的磕个头都不为过。

凝珞颇有些坐立不安,在现实就是个小公务员的她哪里受过这等礼遇。好在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洛伦佐鞠躬持续了数秒后便恢复原本的姿势。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我听榕说你准备这两天离开莫洛维?”

“啊,是的。”

凝珞无有疑虑的点头称是,这是她昨晚与拉普兰德以及莺莺商讨后得出的结果。无论是想要弄清那些魔法晶石与身体内系统的奇妙联系,还是想要找到依依那不靠谱的东西指出的空间裂隙点,都需要凝珞与拉普兰德前往探索这个世界更多的角落。就像她当初决定离开坎德里村一样,莫洛维也注定是她旅程中的一处中继站罢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在这里碰到了值得信赖与托付的朋友,获得了远比之前强大的力量,遭遇了扑朔迷离的诡异事件,也“邂逅”了神秘而强大的敌人。但既然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这些阻力因素势必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加频繁的缠上自己。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这些麻烦。

既然如此,死域必定是要走一趟的,不过在那之前凝珞也有自己的打算。莺莺说系统的升级可能需要和那柄机缘巧合间获得的匕首上的晶体相同的材料。而据榕所说类似这种晶体制成的物品虽然数量稀少,但只要有心的话市场上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一些。所以,凝珞决定先从莫洛维周边的城镇集市开始寻找收集这些晶体造物。至少怎么说也要把干员寻访系统解锁了,省得自己什么时候战斗起来力不从心了还能有个帮手助力。

说来凝珞这两天不是在被迫和人打架就是被迫在和怪物打架。当她想起来去系统基建里看一眼的时候克天使已经晕倒在机器旁边,眼看就要过劳死了。吓的凝珞赶紧把她拎到宿舍里回复理智。好在克天使工作成果还算喜人,生产出的赤金能铺满手提箱一层。这些东西要是出手的话。凝珞一段时间内就不用担心资金问题了。不过想到自己将来要大批收购那些死贵死贵的遗迹晶体造物,凝珞还是不由得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视角回到现实,面对凝珞的决定,洛伦佐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离开。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出现在视野内,手上多了一柄造型奇特的利剑。

剑身通体漆黑,细直,只在锋芒处微微弯曲。剑刃的一侧开有一道道锯齿状血槽,令人不寒而栗。剑格则更为奇特,三道锋利的兽齿向上弯曲,包裹住剑身的一部分。犹如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凶恶异常。

“这是我的父亲家族间代代相传的剑,名为格洛维獠牙,是狼人工匠大师塔图拉的得意作品之一,据说只传给血统最为纯正的家族后辈。可惜我们狼人流落道这等异界,想来我也不会再有什么真正血脉纯正的后代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的狼族之魂和你的战斗力,配得上这把武器。”

“哎…不是…”

凝珞被城主大人突然的坦诚所震撼,这可是人家的传家宝,虽然拉普兰德确实在这次的危机中出了不少力。但这转手就把人家家传宝贝要走着实不太好,不用说之前已经收了城主不少好处。

“拿去,不容反驳。”

洛伦佐不由分说的将剑塞到凝珞手中,末了冲着愣神的凝珞眨了眨眼睛。

“你就当是替你身体里的另一位收的,我想她肯定会喜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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