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空间,尽皆笼罩在无际的阴暗中,却并不显得宁静,四周那些作为空间边界韧比金石的肌肉组织,正在有规律的缓缓脉动。这宽阔的犹如隧道一般的生物肠道似乎陷入了休眠之中,或者说,拥有这巨型器官的庞然大物进入了暂时的沉寂。
“呼…”
一阵微不可查的轻喝,凝珞已然失去知觉许久的躯体动弹了一下,而后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中不是寻常的浅灰色光泽,也不是黑暗中的一抹幽蓝。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点缀着些许斑斓星光。如果凝珞此刻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话,或许会对自己的状态有点眼熟。
“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拥有实体的感觉了,真令人怀念呢。”
“凝珞”站了起来,甩了甩手臂,又活动了一下双腿,似乎是在适应这具身体。而后好奇的打量起四周,入眼尽是一片蠕动着的深红色生物组织,组织表层时不时开合着,散发出阵阵恶臭的淡绿色气。“凝珞”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轻轻一个响指,一层鸡蛋壳般的薄膜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终于闻不到那些恶臭的毒气,她的面色稍微舒缓了一些。手背处的印记骤然闪耀了一下,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势在被光亮照射后竟是开始愈合起来,快速生长的肌肉组织很快就将被穿透伤的伤口修复补合,只是由于过度的失血,这具躯体离死亡其实也不过一线之差,暗夜印记所蕴含的力量能够修复伤势,却需要时间,短时间内这个身体都无法具备战斗的能力。当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战斗,暗夜印记渐渐暗淡的光芒提醒着她。时间并不富裕。
“印记的力量比我想的还要薄弱,果然支撑我在现实活动比预想的消耗要大啊,看来不得不抓紧了。不然两个小家伙就要倒霉了。”
“凝珞”控制着身体,摇摇望向了看不到尽头的前方,她能感觉到前方有一股自己无比熟悉的能量反应,虽然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时间流逝,那股能量已经有些微弱,但她能够确定,那股能量与自己有着无比密切的渊源。如果能够重新回收这股力量,当下的危机便迎刃而解了,她能够再次为暗夜印记充能,加快伤势的恢复速度并尝试唤醒拉普兰德与凝珞的意识,最重要的是,能够为她在现世与凝珞的意识海的穿梭提供能量支撑,这样她就暂时可以不用担心。
不过另一个问题便是,如何到达存在能量反应的地方。在这不知名的巨型生物一片漆黑的体内,找到出路可不容易。却在这时,宛如巨浪奔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出两秒,巨量绿色浪潮扑面而来,转瞬便将暗夜少女挟裹着向前冲去,绿色浪潮恶臭刺鼻,“凝珞”一会被拍上浪尖,一会被压入水底,终于,就在她几乎坚持不住要背过气去时,眼前猛然开阔起来,封闭的肌肉组织像大门一样骤然开合,“凝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后啪唧一声摔在一堆不可名状的排泄物之间。
“真是别开生面经历啊。”
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那些黏糊糊的不知名物质擦去,“凝珞”站了起来,再次确认了一次能量反应所在的位置,令人庆幸的,能量反应相比方才近了许多,看来这次“被排泄”也并非是无妄之灾,倒是让她离目标近了一些,只是,面对四通八达的地下溶洞,其带来的阻碍并不比刚刚小多少。
“咔啦啦…”
正当“凝珞”陷入沉思之际,土层翻动的声音从脚边传来,“凝珞”好奇的低头看去,不一会,岩土里钻出一个灰白色圆滚滚的小脑袋,不过它似乎没有预料到这里会存在一个陌生的“庞然大物”,两者均是愣了一会,而后这不速之客讯速的掉头钻回土层中。
“喂!站住!”
“凝珞”轻喝一声,驱动暗夜印记,一股无形的能量波激发而出,脚底的土堆瞬间冲散开来,一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小东西被能量波从土层中倒着揪了出来。
“咦?这不是?”
“凝珞”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家伙,在形象上和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会喷射腐蚀黏液的虫子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并不像那些虫子那么凶恶,反而是有些头部并不是长满锯齿的口器,圆滚滚的头壳间一对晶莹的复眼里似有惧意闪烁。
“你这小家伙,该不会是工程虫族…”
一段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凝珞”渐渐变得了然起来,似乎在久远的年岁中,自己曾经创造过这些小生命,也是这些勤劳的工程虫们帮助上古人类的建设起各种各样宏伟建筑,只是…
“没有被恶源感染吗?还真是幸运的小家伙。”
“凝珞”观察了一眼工程虫的甲壳,还是最初自己赋予它们的灰白色,而不是和遍布这地下空间的其他虫族一样是令人恶寒的漆黑。
“吱…”
“还挺有活力?那就叫你吱吱好了。”
轻轻伸手一挥,一小股能量流淌至工程虫的甲壳上,一处奇艺的花纹渐渐在甲壳上浮现,而刚刚还显得有些闹腾的工程虫瞬间安静下来。一副乖巧的模样歪了歪头。
“去吧,带我去能量反应的地方。”
“凝珞”将工程虫放回地面,灰白色的工程虫只是稍稍用了些时间确定方向,而后便向着一处洞口爬去,“凝珞”见状迅速动身跟了上去。一人一虫,没多久便被浓重的黑暗所吞没。
……
与此同时,岩洞的另一边。榕猛的呛出口中异味浓厚的液体,艰难的爬起身来。
“凝珞姐?你在吗?”
没有回应,榕的声音经过地下空间岩壁的多重回波,显的有些诡异。好似四周都是让胆子一贯不大的榕猛的一惊。
“怎么办怎么办啊,凝珞姐拉普兰德姐都不在。”
榕显然有些心慌,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感觉了,以前有她的身边有哥哥与城主保护,后来,凝珞与拉普兰德也总是十分可靠,这让她已经几乎忘记了,危机感是什么。而当不曾经历过的危机近在眼前,榕完全失去了阵脚。
“来吧…孩子…”
“呀!谁?!”
榕惊叫一声差点跳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在岩壁的反射下再次演绎出刺耳的旋律。
“不必惊慌…我是…你内心真实的欲望…放下防备,渴求吧!发泄吧!遵从我!你将会获得无比的欢愉和强大的力量去…”
未知来源的声音并不显得高亢,而是显得有些幽幽的飘渺,似在耳边响起,又好若在心间回荡。好似鬼魅的幽灵在你身旁低语。
“啊!不要过来啊!!”
榕慌不择路的一头冲进一片黑暗中。她无法想见那声音到底来自何方。她只知道刚刚声音说话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意念瞬间冲击了自己的脑海,几乎要将自己的意识冲散。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在刚才她与入侵的意念短暂的交锋中,她能感觉到那其中涌动的邪恶与黑暗。这令她毫不犹豫的选择逃亡,只是过度的恐惧甚至令她并没有注意到,手臂上一处不知何时被划破的长长的伤口,正向外溢出带着诡异黑色的鲜血。
……
“嗯?!”
沉睡了许久的伊芙洛娅睁开了血色的双瞳。之前为了延缓恶毒的扩散她让自己的身体进入了深度睡眠,以减慢血液的流动。就连方才凝珞等人遭遇的危机她都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现在,一股千百年来几乎忘却的气息吸引着她从熟睡中醒来,扑棱着翅膀飞出凝珞的大衣口袋。而后她看到了,那双曾多少次在梦境中一闪而过的,仿佛容纳着皓月与星光的美目。
“你是…母亲大人?…”
伊芙洛娅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瞳,“凝珞”也注视着她,并没有些许疑惑,她莞尔一笑。
“很高兴与你相见,暗夜的眷族。”
“呜…呜哇!母亲大人!”
血红色的光芒闪过,伊芙洛娅化作人形,一头扎进了“凝珞”怀中,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
“呜!母亲大人你果然没有陨落,这么久了,我好想你啊!”
“凝珞”静静的倾听着,双手温柔的抚摸着伊芙洛娅的发丝,直到对方渐渐不再抽泣,这才缓缓的说道。
“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孩子,但是很遗憾,我并不是你的母亲大人,至少,不全是。”
“?”
伊芙洛娅抬起头,噙着泪水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疑惑。眼见这般,“凝珞”很快的解释道。
“神灵虽不灭,却会身陨,当神体陨灭,神灵的意识便会从物质界脱离回归虚空,从而只能以观察者的角度见证世间种种,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暗夜女神,也就是你的母亲大人似乎伤的很严重,神体陨灭,神识几近消散,她的力量也如繁星般散落在凡间。而我,只是她的一缕残魂,一丝执念,无比衰弱。甚至,我都没有形体,只有依附这异界来客的身体,才能与你对话。所以,我并配不上你的称呼,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寄居者。叫我小夜吧,算是我给自己的名字。”
伊芙洛娅半懂不懂的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分不清这些,却能大概感知到眼前的存在与母亲大人的虽然有些一致的,却有着许多的不同,她压根感受不到自己记忆中在母亲身上存在的澎湃能量。而是形如一具空空荡荡的空壳。除了那熟悉的气息,便再也感受不到什么。这对孤身一人千百年的她来说,便已经是足够大的慰藉了。但是,这并无法让她放下对母亲大人的尊敬。
“凝珞”当然知道这一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她的双手环的更紧了一些。
“对了,母亲大人你在这里,那…凝珞她们呢?”
“她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我相信她们能挺过来。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努力将她们从死亡的怀中拉回来。”
小夜说着轻轻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吱吱圆滚滚的头颅从土层中冒出,同时又有两三道身影钻出地面,看起来与小吱一般无二,看起来这小家伙探路的时候还顺便集结了自己的同伴。然而,每一个工程虫族群数以亿计,可见侥幸逃脱感染的工程虫也并不是那么多。
伊芙洛娅似乎对这些虫子们有些好奇,她总感觉自己久远的记忆中似乎见过这些小家伙,具体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有了更多的这些小家伙带路,前面的路程明显轻松了很多。之前遇到堵塞或塌方只能绕过,现在有了小吱和它的小伙伴们则可以轻松的掘出一条简易的通路。工程虫们的前足虽然叫做掘进足,却并不是真的用来挖坑的,它们的足部能够以超出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震动,粉碎周围的岩土从而挖掘出通道。这也是为何前文明人类能够修筑这样规模的地下工程却没有使用什么大型工程器械的原因。
“我们到了。”
小夜伸手推开眼前已经松动的土墙,一缕有着几分妖异的紫色光芒倾泻而入,驱散了通道间的阴暗。
“这是?”
伊芙洛娅惊讶的瞻仰着眼前的庞然巨物,几乎将脑袋仰到90度才看清它的轮廓。这是一扇门,高近百米的门,闪耀着黑色光泽的石质物构成了它的门框,而在框内则是波动起伏的紫色光芒构成的海洋,甚为壮观。
“世界之门,曾经的古文明最为伟大的创造。它的能源核心是由暗夜女神亲自充能的,其间蕴含着真神的一丝力量,从而让它永续持续运转。”
小夜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曾经的古文明无比的繁盛,哪像如今的人类龟缩在世界一角,在众多魔兽与邪物的獠牙下苟延残喘。伊芙洛娅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毕竟这丫头睡着睡着就吧以前的记忆都给丢了。并生不出太多怀古伤今的情绪。
“来吧,我们需要找到能量核心。”
小夜低头看了一眼手背处的印记,黑色的图案已经变得十分暗淡,她很清楚如果印记的力量耗尽,她会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剥离这个世界。沦为虚空间的幽灵。
“小心一些,虽然世界之门能够永续运转,但是长久以来无人维护,偏差的时空航道和紊乱的空间流会让你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在外面等我。”
小夜有意的提醒了一句,自身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走进了紫色的光芒中。犹如鱼儿入海,她的身体在一瞬间便被光芒吞没。伊芙洛娅稍稍犹豫了一会便也迈步进入光芒内。但显然相比自己独自在外面等待她更愿意与熟悉的人在一块。在两人相继进入之后,吱吱与它的同伴们迅速的在附近分散隐藏起来,两只细细的触角从土层中探出,监视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这是…好漂亮。”
伊芙洛娅看着自己身处的空间眼前一亮,自己好似被投入了光影阑珊的万花筒中,四周尽是光怪陆离的光亮与斑块,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壮丽的场景。只是脚步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因为担心出现意外,小夜几乎是牵着她的手在行进。两人在光影中穿行而过,随着道路的延伸。伊芙洛娅只觉身周游离的大面积的光影似乎不断的收缩,集中,最终汇聚成一条笔直的通路。道路的尽头,一片流动的光幕熠熠生辉。
穿过光幕,一处巨大的圆形的祭坛样建筑出现在两人眼前,在祭坛的正中,一枚黑的能反射光泽的棱形水晶悬浮在半空,不停的像周围扩散着几乎凝成实质的能量波动。
“呼,能量核心还算完好。终于,有一件好事。”
小夜松了口气,虽然有些曲折,总归是风平浪静的寻到了能量核心的所在,当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同样疯狂。她需要将能量核心中的力量抽取出来用于给暗夜印记充能。刺激这具身体的细胞活性从而唤醒已经陷入沉睡的凝珞的意识。但这是一步险棋,能量核心中带着真神的一丝力量,凡间生物根本无法承载其威能。只会被强大的力量化为飞灰。但凝珞不一样,小夜知道这具身体里有着奇特之处,那种融入血液与器官的未知构造物,似乎是叫源石。虽然她无法解析,但对于凝珞她们单纯用其来施展法术,小夜却是感觉有些大材小用了,她能隐隐的感觉到其真实的存在意义远远不止如此,它神奇的特性让它能承载各种类型庞大的能量,甚至是灵魂与意识这种近似能量流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并在必要时进行各种能量的转化。这也是她能够得以依附寄宿于这具身体并借以出现在现世的根本原因。小夜依稀记得,只有传说中世界本源,这种代表了一整个世界的整体物质与能量特性的存在才能做到这点。当然,这也不一定代表其真的能承载真神的力量,涉及到法则的存在,向来不是凡人能够触碰的。只是有了暗夜印记做为引导,至少不容易让力量瞬间暴走。小夜只能希望,源石,真的能够胜任能量载体的重担。
小夜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驱逐出脑海,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轻抬右手,一道黑芒激射而出,在到达能量核心表面的那一刹便被吸收,不一会儿,能量核心光滑的表面反射出一道光芒,辐照在手背的印记处,印记的亮度渐渐回复正常,并更胜以往。可是小夜却并未掉以轻心,她闭上眼睛,细心的感受这能量流动的变化,但凡能量有意一丝暴走的迹象,她便会立即中断进程,好在能量流一直十分平稳,这让她有了那么一点松懈。却在这时,纯黑色的能量核心散发的光芒突然转变为妖异的红色,一股巨大的能量也在瞬间爆发开来。猝不及防的伊芙洛娅在这巨大的能量撞击下直接飞了出去,脑袋狠狠磕在祭坛上撞了个眼冒金星昏死过去。小夜虽然并未落的这般下场,她能感觉到这庞大的能量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邪意。并不是说能量本身是邪恶的,而是似乎其突然变得有了意识一般,让小夜感觉到犹如面对的是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活生生的生命。只是对方传递出的讯息只有浓浓的杀意与邪恶。
小夜的感觉并没有错,因为下一秒,耀眼的红光大盛,汇聚成一条光线长河,而后猛然像两侧分开,一名浑身包裹黑红相间铠甲,手提巨剑的身影自其间走出。
“毁灭!或是同化!这是你们的宿命!卑劣的低等生命!!”
庞然的身影刚一进场便咆哮起来,沙哑刺耳的声音震的人耳朵生疼。小夜看着那道身影,瞳孔猛然间收缩,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居然…连无主的能量都能够做为感染介质…”
小夜无奈的苦笑一声,她知道那是什么,做为暗夜女神的一丝执念,她对敌人的记忆尤其清晰。恶虐信使,那是它的名字,或者说,它们这一族群的名字。关于数千年前导致整个世界毁灭,人类消亡的灾祸,在凡人看来那是一场天灾,小夜却知道的更详细一些,正是恶虐信使这一族群带来了灾难,没人知道它们来自何方,只知道它们似乎侍奉着名为原初之恶的存在,视这世间的一切为低等生物。恶兽,恶毒,感染都是其入侵的爪牙,面对如此邪恶凶狠的存在。太平了数千年的人类压根没有反抗之力。同时,恶虐信使是以灵体的形式到来的,它们几乎可以感染这世间的一切物体,并将其重塑,改造成它们在这个世界的宿体,只是小夜没想到,能量核心所蕴含的能量,居然能被其所寄宿。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恶虐信使,还真是意外惊喜。
“死吧!低等生命!”
敌人并未给小夜思考的机会,闪烁红光的剑刃挟裹着劲风当头斩下,小夜的动作明显慢了一些,她艰难的向右急闪,却才坎坎避过剑刃的锋芒。恶虐信使的剑刃向一侧翻转,宽厚如扇面的剑刃狠狠的拍在小夜的腹部,小夜的身体无力的被击飞出去。
“咳咳…,必须…”
小夜咳出几口鲜血,看着迅速逼近的恶虐信使,她知道,自己或许需要替凝珞与拉普兰德作出一个极其危险的决定,就算她再不情愿。
随着她的一声叹息,暗夜印记剧烈的闪烁起来,闪烁间完整的图案渐渐分崩离析,于此同时,失去了暗夜印记的引导,原本被源石储存的暗夜能量如脱缰野马般暴走起来。而失去了束缚的能量流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逸散出及其可怕的力量。却也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压力。犹如拔苗助长式的短时爆发。最终的结局有极大的可能是被能量反噬而亡。但如若不是其他方法看不到一点希望,小夜又怎么会希望如此呢。
“咔嚓!”
一阵细微的声音,体内肉眼不可见的区域,血液间凝结的源石结晶在这一刻碎裂开来。而体外,黑色蛀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躯体并且还在继续扩散,转瞬间就连她的半边脸部都被密密麻麻的裂纹覆盖。也在此时。令小夜看起来犹如一位透着邪气的魔女那般可怖。就连步步紧逼的恶虐信使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暗夜能量暴走的威势惊人,对自身的伤害也是巨大的,如果这具身体最终承受不了这些能量,那么就只有被反噬为灰烬一种下场,可是小夜不得不这样,既然稳健的手段已经无法使用,小夜只能用最暴烈的方式去刺激这具身体,唤醒凝珞她们的意识,这是场赌博,十有八九是死局的赌博。如果凝珞与拉普兰德面对这种局面无能为力,那小夜这么做不过是让她们在死前最后回顾一次这魔幻的世界罢了。但小夜隐约感觉,这对异界来客,她们真正的潜能远远不止当前。
小夜轻声的说着什么,眼眸中的星辉逐渐暗淡,一抹神采也自眼瞳中,如烟般消散。失去了赖以在现实存在的暗夜印记,小夜的离去便成了事实,只是她并不后悔,凝珞她们甚至都不会知晓她的存在。至于自己的结局,小夜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再惨也不过是重新过回以前那种飘荡在虚空中孤寂千年的生活罢了。相比自己,小夜一点都不希望凝珞她们落的凄惨的结局。
“凝珞,醒来吧,去和命运战斗…”
“?”
意识海中,凝珞猛然回过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只是当她回首,身后依旧是反射着耀眼光泽的水晶墙壁。就和四周如囚笼般困扰着自己的毫无二致。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幻听时。下一刹,高大的水晶墙壁轰然破碎崩塌,闪耀的晶花漫天飞舞,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其间屹立着,凝珞注视着她,笑意与欣喜渐渐涌上脸庞。身型一闪转瞬跨过十数米的距离。如乳燕归林般投入对方的怀抱。
“拉普…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都是你我才会碰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麻烦事,在这一切解决之前你可别想一死了之。”
“拉普…你一定没有什么朋友吧。”
凝珞嫌弃的在拉普兰德身上拍了一下,却在即将接触到她时被拉普兰德轻松的扼住了手腕。
“怎么,你还想…”
拉普兰德话音未落,周边的空间迅速崩塌收缩,一个黑洞骤然成型,不由分说的将凝珞与拉普兰德两人拉入,待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凝珞猛的瞪大双眼,因为一抹暗红色的锋芒正向她席卷而来。
“!”
来自本能的反应让凝珞迅速向一边避开,还未完全恢复状态的恍惚令她的脚步一乱,左脚绊右脚狼狈的摔倒在地,却是歪打正着了一番正从锋芒下方避过,在这致命的一击面前仅仅是被削掉了几缕发丝。
“是那个女人的气息!你!必死!”
眼见一击不成,恶虐信使迅速收剑回手,又是一剑前刺,说来繁复,其实不过一秒的时间,庞大的巨剑在它手中灵巧的犹如轻盈的鸿毛。
“什么情况?!”
凝珞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的敏捷。面对当头劈下的巨剑,慌了神的凝珞竟是和一个普通女孩一样伸出手胡乱挥舞。
恶虐信使自然不会留手,手中的锋刃一往无前,眼看下一秒凝珞就尸横当场。却在这时,宽厚的剑刃竟是被凝珞护在身前的纤纤细手抵挡下来,手部的裂纹顿时更加密集,却也令巨剑进不得半分。
“?”
恶虐信使与凝珞皆是满头问号,前者疑惑自己的千钧力道的一击就被对方这样一手接住,后者则是惊异与自己身体的变化。毕竟那些黑色裂痕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怖。
“哇!这是什么啊!拉普!你就别看着了!赶快做些什么!”
“等等,别吵,没感觉到吗,”
拉普兰德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态度的反差令凝珞顿时安静下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哑然,她印象中拉普兰德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从来没有变得像今天这样正经。
“一股强大,但是紊乱的能量流,唔,比我之前的法术能量强大的多,但是为什么…”
拉普兰德突然想到了什么,注意力转向自己的身体内部,她惊奇的发现,那些已经在体内伴生了许久的那些要命的源石结晶,居然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现在的身体,就和她还未感染矿石病那样健康而充满活力。
“居然存在源石都无法相容的能量吗,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出人意料,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笑什么啊!…”
“这是个机会,凝珞,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
“这股能量,很强大,也足够暴烈,继续让它暴走下去,我们会死的很惨,或许连尸体都不会剩下。”
“什么?!那…”
“驯服它,让它成为你的助力,我能感受到这能量有些熟悉的气息,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而且和那个什么女神有关。凝珞,你总是和那个家伙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或许,你能掌控住这股力量。”
“啊?我?!”
听闻拉普兰德的话语,凝珞的脸上满是惊讶。以往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拉普兰德总是会出来独当一面,可是现在她居然把决定权交给了自己。令凝珞颇有些不适应。
“当然,就是因为你才把我们拖进这些狗屁倒灶的麻烦事里的,你难道不该担起责任?而且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依附于你的意识才存在的,这具身体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你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啊”
“那你可真是个废物,你就注定是个一事无成的懦夫,凝珞,一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懦夫。”
“我…”
“在泰拉,你这样的人不会存活过三天。任何心存疑虑的弱者,不管在哪个城邦,都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只有两种人能在那里站稳,对自己残忍的人,或是对他人残忍。你知道,我的矿石病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程度的吗?我告诉你,那是变强的代价,或许我可以选择缩起来,苟活几十年,但是在那样的世界中,我选择将自己变成人们口中的疯子,屠夫。那样,至少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你也是一样,凝珞,掌控这股力量,让它臣服,否则,你将被它化为尘埃。因为懦夫,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没有立足之地。”
拉普兰德的话语犹如穿心利剑,深深的刺痛凝珞的心灵,却也宛若晨光中悠长的钟磬令她幡然醒悟,是啊,自己有多长时间自以为理所当然的躲在拉普兰德身后了,又有多久没有直面事关生死的危机了呢。自拉普兰德出现后,就连自己最初那一份危机感都丧失了,习惯性的将一切危险事物交给拉普兰德来处理。然而,这个世界显然比看上去更加怪诞荒谬,接触的越多,愈发能够令人感到自身的无力。或许,是时候靠自己背负起一切了,毕竟这是自己的旅途,软弱的性子或许在曾经的世界不是什么错误,可是在这里,软弱,便是最大的原罪。
“很好,试着去感受这股力量,与她接触,交流。”
一股暗黑色的波峰向四周震荡开来,有着无比怪力的恶虐信使被冲击的向后连连退却。而凝珞竟是在恶虐信使面前闭上了双眼,静下心来沉入意识海,去感受体内澎湃的能量流,无边黑暗中,终于,透过意念她看到了,那正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暗淡光点。凝珞迅速的跟了上去,在自己的意识海中。她只用了不到数秒的时间便追上了那个光点,轻轻的伸出手,光点瞬间犹如绽放出无比的光芒,将凝珞虚拟的身体吞没。
那是一座倒塌的神殿,光芒无缘此处,黑暗才是这里的主旋律。倾倒的桌椅物件中,一个娇小的少女抱腿坐在地上,星辉斑斓的双眼中空洞无神,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精致玩偶。或许她便真的只是一具做的栩栩如生的玩偶,凝珞这样想着,然而下一秒,“玩偶”回过头来,双眼直直望向这边。
“你知道,妈妈去哪了吗。”
“?我…”
不及凝珞有所反应,少女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转而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很久没有见过妈妈了,为什么她不来看看我。而且,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她了呢?”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呢喃。她渐渐低下头去,将俏丽的脸庞迈入双膝之间,好像完全没有在意凝珞这个不速之客。而凝珞,看向少女的眼光确是有了一些不同。
太像了,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凝珞能够肯定少女几乎与那神秘兮兮的暗夜女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脸庞,同样的双眸,同样的银发,同样的裙装。唯一的区别只是以上这一切都等比缩小了一号,构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
凝珞突然想到暗夜女神说过的一句话,真神不死不灭,哪怕形体消散,她的意念也可能分散的存在于任何与其有关联的任何事物间。之前小小的夜魔水晶都能引出一丝女神的残念,这由暗夜女神灌注到能量核心的能量没道理不能。只是,相比上次仅仅只是一丝意念,这次出现的少女显的完整而特别,更像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个体。这让情况又变的棘手许多,因为凝珞不知道怎样和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女打交道。
咬了咬牙,凝珞迈步走到少女面前,这之间少女并未作出任何回应,直到凝珞来到面前,这才抬起头,用童真的声音问道。
“你可以带我找到妈妈吗?”
“你妈妈…暗夜女神吗?”
“暗夜…女神…唔,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但是妈妈很强的,非常强。”
少女说着拽起了小小的拳头使劲比划了一下,似乎是想形象的比喻一下。只是看在凝珞眼里颇有几分滑稽。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危机已然迫在眉睫,既然这个女孩代表着能量流的意识,或许她便是破居的关键。
“或许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妈妈,但是你要相…”
“我相信你哦。陌生的大姐姐。”
“?”
少女的坦诚令凝珞哑然无话,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我相信你哦,因为你身上有和妈妈很像的气息,和妈妈熟悉的一定不是坏人,对吧。”
“额…对…吧。”
少女的逻辑令凝珞扶额,她突然怀疑这真的是暗夜女神的一部分吗,确定这不是她一时兴起创造的生命?为何会和一个心智未开的小女孩一般天真。
“可是,我们应该怎么离开呢?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好像囚笼的地方。”
少女的神情突然落寞下去,很明显她已经尝试过了逃离,只是很明显失败了。看来女孩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一股能量流。这让凝珞有些汗颜,心道这真神的力量恐怖如斯,随手分出的一份力量都能演化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办法是有的哦,把自己交给我把,我带你离开这里。”
“啊?”
少女明显愣神了一下,片刻后好似理解了凝珞的意识,转而喜笑颜开
“太好了,那大姐姐我们快走吧!我好久好久没见到妈妈了。”
少女的双眸中猛然迸发出一股生机,灵巧的一跃而起,而后向着凝珞张开双臂。就在两人身体相拥的那一刹,少女化作绚烂的点点星尘,融入凝珞的体内。
“要记得,带我去看妈妈哦,大姐姐。”
“我保证,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