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启动瞬移法阵。除了……启动法阵所必需牺牲的苦修僧以外。其他的神官们，可以就地解散了。”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那站在众人最前方的大教皇。
言语的同时，教皇举起一只手，一道精巧的阵法在他的掌心瞬间构建而出，一道光芒射向那传令神官的脑门。
那瑟缩着的传令神官，立刻就化为了灰烬。
“……辛苦你了。孩子，愿你安息。”
一旁的辅佐神官也随之立刻回应着教皇的言语:“教皇大人！我，我们，也同样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请让我们随您一同前往！！”
教皇默默的看了一眼身旁态度坚决的年轻人，嘴角无奈的颤抖着:“孩子。回去吧。和自己的家人，呆在一起去。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在冬魔面前，都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牺牲而已。
回去吧。至少，最后一刻，你们应该和自己的家人，拥抱在一起。”
而那总统就趁着教皇与其他神官说话的时间，在一众卫兵的保护下，试图逃离这座发射塔内部。
所有的卫兵，手中枪械的子弹都已经上膛。
他们警惕的用眼神警告着周围的神官，试图立刻带着总统从这里离开。
而大教皇头也没回。
从他周身闪耀而起的炫目法阵，瞬间就将总统从原地轰飞。
而且，还只有总统一人，狠狠的撞击在了信号塔那厚重的墙壁上。
那群护卫着他的卫兵，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的卫兵们，紧张的立刻拿枪对准教皇。可是还没有开枪。
“孩子们。放下那愚蠢的器械。回去吧。回到你们的家人身边去……”
那周身衣物须发无风自动的老者，用无可质疑的语气，阻止了一众卫兵的开火动作。
“……否则，你们只会和嵌在墙壁里的愚蠢之徒一样，死在这里。”
惊慌的尖叫声响起。不光是卫兵的声音。
那地上，来自于神官的灰烬，突然之间构建出一套虚假的经脉骨骼，从地面，站立而起。
那依旧残存在灰烬中的，来自于冬魔的一丝丝力量。
找到了自己的躯体。
“……是啊。连大圣光净化，都无法消灭的力量。哈哈哈哈哈……”
教皇大声笑着，随后，不管不顾的转过身，看着那嵌在墙壁里，七窍流血的总统。
总统的眼里满是痛苦和恐惧。
“……从今天开始。无论结果如何。所谓的国家政府，都将不复存在。如果。人类世界侥幸幸存，我一定，会组建一个由宗教绝对领导的国家。
防止你这样的愚蠢之徒，再次当权。”
言语之下。
教皇瞬间从信号发射塔内部消失，出现在了塔外的空中。
“……孩子们。对不起了。
我甚至，不能让你们最后见一面家人。”
一声巨响。从那巨塔内部，一颗小型核武器爆炸了。
整座巨塔开始倒塌，塌陷。
而就在教皇的正下方。
数百名骨瘦如柴的苦行僧，正在齐声诵唱祷言。
一座巨大的传送阵法，在教皇脚下，逐渐成型。
…………
江禊沙依旧冷漠的，看着那单膝下跪的冬魔。
冬魔也在言语完毕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冬魔在等。
反正，它有的是时间。
“……尤弥尔•拉祖克•让•沃金森。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了。
你是冬魔，也只是冬魔。你其实……从来就没在乎过。所谓的名称，那对于你而言，只是限制你的诅咒而已。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信任，甚至只是听你的言语。
就算你没有说谎。也不代表着，你说的就是真相。
是啊……我只是一个，连二十年岁月都没有的年轻人，连你存在时间零头的零头都没有。
我一点也没有自信，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哪怕只是可以与你并驾齐驱。
就算只是我的自作多情也罢，身为冬魔的你，似乎对于我，也有过一点点些微的怜悯。
我也同样……不知道原因。
不过……有一句话，我相信你。
因为那句话，雪也说过:
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遵守任何……人类世界的规则了。
我最开始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一直到……我直面了雪的痛苦，和那雪的造物主，真正的力量后。
我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差一点，就因为愤怒而质疑，那雪的主人，对于雪的抛弃。
质疑那些存在，对于雪所下的禁令。
而我。也是在那同一时刻，才突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没有资格，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经验，记忆，常识，习惯。去妄自否定，那些存在，所做出的努力。
像他们那般的存在。像你与雪这般的存在。
动辄招致世界范围内巨变与灾厄的怪物。
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的最优解。
所以，我想向你，向那创造了雪的造物主，向你们二位，致上敬意。
于“他”。我感谢，“他”给予了雪凌辰生命。否则，我早就死在了这片大雪原。
于你。冬魔啊。有你的力量在，雪才能，离开这片大雪原。
所以，我也感谢你。”
冬魔听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回答。
于是，它从雪面上站立而起。
江禊沙也同样昂起头，与冬魔对视着。
“……是的。我的。主人啊。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这些，都是正确的。
从今天开始。您再也不能真的相信，除了您自己之外，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您似乎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还是允许我，最后重复一遍吧。
我与这雪精灵的力量，是相互抵消的。
在那极寒意志的加持之下，这雪精灵的力量，彻底与我完全相反了。
如同您所感知到的，这雪精灵本身的意志，是纯善，而我，在亿万年的折磨之下，只留下了最强烈的恶意。
换言之，若您只是接受来自于我，或者这雪精灵一方的力量，您将毫无疑问的，成为这个世界绝对的权力者之一。
而现在，如果您接受我们双方的力量。
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彻底回归虚无本身。
而您，也将再次成为那般可悲的尘埃。最多，也就只是寿命稍长一些而已。”
“……是啊。但是，冬魔。你似乎，并不对于力量彻底消失这件事，抱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你几乎可以说，是自愿的。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的可爱的，小小的，至高无上的。主人啊。”
冬魔哈哈大笑着，周遭万物都随着他的笑声，而剧烈颤抖。
“我为什么不愿意？因为失去了力量？不，不。我不计代价的积蓄力量，目的从来都只有两个。一个，是复活。第二个。
就是为了能够彻底毁灭这个污秽的世界。”
江禊沙立刻动用所有来自于雪凌辰的力量，全力防备着冬魔的爆发。
冬魔看着江禊沙警惕的样子，再次微笑着:
“不过，现在，我已经复活了。而对于这个世界，与其说，我想要毁灭它，倒不如说，我现在，突然对于这个用无数尸骸构建的世界，有所……啊。是了，有所好奇。”
与江禊沙对视着，看着他警惕中透露出疑惑的眼神。
冬魔渐渐平息着自己的力量。
“因为，我看见了，有趣的东西。
人类那般渺小懦弱的存在，由这种渺小的生命创造的简陋的文明。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与人类有关的任何东西。
可惜，这一次，人类居然只用一个千年，就创造出来了一件，我原来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东西。它甚至，直接帮助了我的复活。
这真是美妙至极的事情。所以，现在，我对于这个世界，更多的只是好奇。我没有撒谎哦，小小的主人。我所说的，全部，都是绝对的真实。
最后，还有一个，您还不知道的原因……”
冬魔言语之间，俯身而下，化为纯粹的能量，融于，或者说，消弭于江禊沙的体内。
“……感谢您，我的，至高无上的。主人啊。
我终于……可以从这亿万年的愤怒与恶意中，解脱出来了。
雪啊，雪凌辰，也同样的。
谢谢你。”
…………
万物终有终末之时。
教皇深知这一点。
可是即便如此……
被撕裂粉碎于冬魔的腹中，这样的死法。
还是……太过残忍。
教皇用黑布蒙住了双眼，他已经随着百位苦修僧牺牲，而顺利到达了大雪原的边境。
对于魔法敏锐的感知，使得教皇实际已经并不需要完全靠着双眼去观察世界了。
可是，即便如此，在教皇的感知之中，大雪原周边，却也还是一片狼藉。
千年以来。
为了防御冬魔的力量之下创造的妖魔，人类在众神教的领导之下，在大雪原周边，如同构建堡垒一般的，层层叠叠的构建了无数守护大阵。
阻击那些来自于大雪原的妖魔，守护着极北之地的所有人。
而现在，只是……一夕之间。
这千年以来的所有阵法，都已经彻底崩碎。
所有藏在阵法后的守护神官，都被冲击而来的力量撕碎。
教皇甚至都无法想象。
那位自己派来的传令神官，究竟遭遇了什么。
教皇也只是……在大雪原的周边漫无目地的，收集着所谓的“情报”。
其实，这样的行为，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只是……根本就不敢面朝大雪原的方向。
哪怕自己戴着眼罩，他也不敢。
因为，于他而言，整片雪原都在怒吼着，愤怒着。
无尽的恶意与压迫感，刺激着教皇的神经。
而那，实际上，只是已经被冬魔抛弃的，一丝丝力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