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之内。
一处高级写字楼内部。
一名身形消瘦，额角微秃，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现在正坐在电脑跟前。他指尖如风，键盘啪啪作响，迅速的完成着日常工作。
这名男子名叫胡可山，是隶属于中大陆某情报机构的负责人。
……虽说是如此，但是他，或者说，他们这个部门分支，所负责的那部分内容……情报来源少的可怜，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真正出现过，属于他们本职工作的情报。
“得益”于此，他负责的部门分支，人员精简再精简，资金压缩再压缩。
现在，除了帮忙其他部门处理一些杂事边角之外，他所负责的部门分支，已经处在消失的边缘了。如果不是他自己年年据理力争，说服着上位管理者们，自己的部门一定还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分支早就消失了。
终于将总结报告打完了最后一个字，胡可山长出一口气。打杂就打杂吧。只要……
如此想着，他抬起头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他搓着发烫发木的手，回想着上一次会议总结，顶头上司最后说的话语：
“今年，是最后一年，我允许你几乎以一己之力维持这个分支。明白了吗？”
是啊。
我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呢。
领导这是为自己好。
想来，自己也已经在这个岗位“赋闲”了很久，已经变成了其他部门有任何杂活，都一定会丢给自己这个分支干。
撤销这个分支，自己反而会轻松很多。
该放弃了吗……
不。我绝不能……
正在如此思考着的胡可山，随即仰躺在椅子上。
正在这时，他却听见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啧。又是有什么报告要加急处理吗。
如此想着的胡可山，连动都不想动，只是等着来人自己把文件抱过来。
“胡，胡主任……出，出事了。”
听见来者那气喘吁吁的声音，胡可山这才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依旧喘着粗气的年轻人。
那是一个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十分普通的年轻人。
但是，不要被他的外貌所迷惑。
这是一位调派的特种部队高手，也是胡可山现在这个部门，唯一的一位职员。
胡可山自己的形象，不适合参与情报收集工作，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自己看起来，官方的气质都太重了一些。
所以，干脆就将所有情报收集的外部工作，交给了这位年轻人。
他的形象，身手，都很合适。
自己几乎好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他，而能让他都气喘吁吁的亲自来此的信息……
胡可山咽了一口唾沫。
“小李，不要着急，慢慢说，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胡，胡主任……A1，A2个体，出现了。但是……他们……不是在国内被发现的。三天以前，他们从极北之地与我国接壤的关口入境。”
“你说……什么？！”
胡可山差一点从椅子上翻下来，但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平衡，猛的站了起来。
不……。
“既然他们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部队报到？不……他们怎么可能会……还活着？？小李！消息准确吗？你真的可以确定，是他们！？”
“是。我确定。胡主任。他们毕竟是我的战友，而且……”
小李这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他将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还在震惊当中的胡可山。
“随着他们入境的……还有另外两人。合理怀疑，“壹”便是其中之一。边境哨卡的兵士，确认了他们的证件，以为是某些执行任务的特殊部队，所以很快放行了。但是他们居然将证件留下了，哨卡的士兵立刻追了出去，而他们却在那几分钟里，消失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进入了国内。胡主任，这居然……是真的。您一直以来的坚持，没有白费。”
胡可山这时，却已经没办法回答小李的感叹了。他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些整齐的证件资料，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发晕。
“壹”，是存在的。
“壹”……是存在的。
“壹”。存在。那么……
传说，是真实的。
天啊。
“永生不死的中国人”也存在。
…………
江禊沙带领着众人，终于离开了那浓雾封禁。
然而……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人间地狱。
壹与两位男士，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守护在外围的众人，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们战斗过，他们挣扎过。
但是。
“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至少，在江禊沙看来，是这样的。
他早就知道了这些外部的屠杀，毕竟那些游走于外的灾厄，都是他消灭的。他有些不忍心的转过头去，拉住安娜：
“安娜，别看了，这不怪你。”
随后，他又转向，那站着自己身前，久久无言的壹。
“……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守在封印外围？那些灾厄，恐怕在你们进入封印的同时，就展开了杀戮……如果我再晚一点从那里面出来……”
“不。冬魔之主啊。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言语之下，壹双膝跪地，伏在地上。
她的双拳，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在那如同钢铁一般的冰面上，砸出深深的空洞。
过了很久，壹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她依然跪伏在地，声音颤抖着：
“他们本来的任务……是消灭那些……零星逃逸的恶意聚集体。而今天这样的灾难，连我……都是第一次见。本来……按照特化永生大人定下的规矩……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们应该立刻逃离这里。他们都有车辆，绝对，绝对来得及逃离！可是……可是……
一共46人，他们全都死在了这里，没有一个人逃离。冬魔之主啊。至少！他们这……在你看来，毫无意义的牺牲，至少，拖延了足够的时间，等到了你从封印之中离开。”
言语之下，壹的情绪逐渐平静。
她再次站起身来，转身，平静的，看着江禊沙。
“可这就是……人类面对灾厄的办法。流着血与泪，封填着无数生命的办法。冬魔之主。感谢您，帮我们消灭了这么多恶意聚集体。如果让它们离开这里，会生灵涂炭的。感谢您。接下来，您可以开始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了。我们，会全力协助。”
看着壹三人，那坚定而又平静的眼神。
和那安娜畏惧着自己，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恐惧。
江契沙突然发现。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不。
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不……不。
就在江禊沙差一点进入情绪波动的瞬间。
敬献敬贡，随歌而升，无上神王，闻则欢喜……一无瘟疫，二无灾厄，三无伤痛，四无饥饿。愿神敬启，愿神怜悯……”
安娜却如同感知到了什么。
她立刻转身，跪倒在地，用她还不太熟悉的南方言语，歌唱着，编织着，无比虔诚的。
颂唱着全新的祷言。
居然真的可以。
江禊沙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在渐渐平息。
一些……在自己感觉之中，被遗忘了很久很久的东西，苏醒了。
如同久被冰封的湖面，渐渐融化冰层，化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属于江禊沙的情感。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遗忘了……自己的情感的？
感受着眼角流下的泪水，江禊沙激动的擦去了眼泪，然后一把拉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安娜，随后，紧紧抱住她：
“谢谢你，安娜，幸亏……你在这里。”
“神啊……您能喜欢，真的太好了。”
拥抱着安娜，江禊沙再次平息了自己的情绪，随后才松开安娜。
安娜乖巧的，站到了一边。
江禊沙立刻转身，看着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三人，随后，向着他们鞠了一躬：
“对不起！壹，你是对的！我终于知道……自己让安娜如此恐惧的原因了！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们了！请……接受我的道歉！”
然而，出乎江禊沙意料之外，三人却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自己的言语。
终于，壹淡淡的回应了一下：
“我，我们，接受你的道歉，请……不要这样。”
听着壹言语中的担忧，江禊沙有些疑惑的抬头，再次看向三人。
这时的他们，刚才的平静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为什么……”
“是啊。冬魔之主。我们宁愿，你是毫无情感的真正怪物。因为，拥有人性与情感的……你，才是，最容易失控，最容易陷入毁灭的状态。”
“为什么？”
听着江禊沙再次发问的言语。
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惨笑。
““神”创造了世界。可是……“神”之所以能够成为“神”，正是因为……他们选择……抛弃了某些杂质污秽。
至少，特化永生大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不相信有神，冬魔之主啊。他们在我看来，都是……和你一样的怪物。但是，正像特化永生大人所言语的一样……
你觉得，那被世界一众“神明”视为污秽，视为杂质的东西，是什么？
是的，冬魔之主啊。
就是人类的情绪。
如果，你无法彻底抛弃这些东西。
你将永远……都只会是……
特化永生大人所订立的规则之中的。人形天灾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