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没，没有恶意……那，那只是重获自由后的欢庆……”
雪在紧张的解释，她言语结结巴巴的，继续说着，努力的解释着：
“安娜，安娜不会有事的，那是礼物，送给，送给安娜的礼物……”
说着，雪紧张的伸手指了指安娜胸口的位置。
江禊沙顺着她指出的位置看去，安娜依然抱头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在她胸口的位置，一件几乎被江禊沙遗忘的东西，漂浮在她胸前，闪闪发光——是那件用凝霜巨人的能量凝聚而成的多边体护身符。
那些只是知晓其存在，就让人心里发狂的“狂喜”，就那般自愿着，缓慢地被那护身符吸收，其上的细密裂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江禊沙颤抖的张张嘴，他想出言安慰安慰雪的情绪，这时，他才再一次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冰雪与严寒这种“情绪化”的行为，轻而易举就能摧毁周遭的任何……任何东西。
不，不，不。
这与那被彻底消灭封禁的城市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任何不同。
雪已经在大雪原安静的游荡了如此之久，究竟是……是什么，导致这再一次的剧烈动荡？
江禊沙突然间，失去了继续想下去的勇气，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撇过头，逃避现实般的提问着：
“……壹也没有事吧？你的反应足够防止这狂喜扩散开来，对吗？”
“向您发誓。主人，庆祝仅限于这范围之内。我……我知道它们闹的太大，您会不高兴……”
看着那情绪更加低落的雪，江禊沙心里的冰凉更甚，他颤抖着，继续重复：
“壹呢？她，没事吧？”
“主人不应该对“恶”宽恕。”
雪猛的抬起头来，双眼含着泪珠，眼神里满是不解。
“我没有可能，也不会救她，她本来就快要彻底崩解干净了。主人为什么要救一个“恶”？”
江禊沙听见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反问，他那勉强撑起的身体再一次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禊沙突然大笑出声来，只不过，这笑声也没有持续多久。
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笑声突然间停下，江禊沙的声音低了一些，向着雪开口问道：
“雪啊，我一直忘记问你一个问题。
你能告诉我，在你的理解中，“恶”是什么？”
“生命或者物质，非物质中，未经同意对其他生命或者物质，非物质的掠夺行为。
一旦发生，判定为“恶”。”
“所以说，冬魔是恶。”
“是的。”
“壹也是。”
“是。”
“寒殇。那么，你告诉我，我呢？”
“主人不是。从来都不可能是恶。
过去就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了。”
“为什么？！”
江禊沙的声音猛然拔高，颤抖的声音如同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寒殇却并没有因为江禊沙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有什么更多的反应，她无缝衔接的回应着：
“因为过去的主人，可以吃。
现在的主人，万物自愿被吃。
因为您是我的主人。”
你……你……
江禊沙颤抖着嘴唇，被寒殇那理所当然的话语惊的甚至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再说什么，也都只会是些毫无意义的情绪发泄。
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位雪精灵认知上的，巨大无比的差距。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纯善之灵”。
自己甚至无知到无法完全理解她话语中表达的意思。
突然之间，江禊沙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他猛的抬头，颤抖着手指，指向那依然在抱头蹲防的安娜。
“那她呢？安娜呢？！”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江禊沙分明从寒殇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悲伤。
可惜，雪精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
那是一生灭间发生的事情。
江禊沙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只有寒殇，在那毫微的末节上，做出了及时的反应。
巨大的寒冰将安娜包裹在内，将她牢牢护卫在中心，彻底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巨大的能量冲天而起，江禊沙直到一个呼吸后，才意识到那突然出现在院落中的“东西”。
当江禊沙将视线移过去的瞬间，他差点闭上眼睛。
好……好耀眼的……一堆？一坨？
这到底是什么？冰晶？
在江禊沙的眼中，那是一堆五光十色，耀眼夺目的冰晶，毫无规律，也并不遵循任何物理规则的，堆叠在一起。
那些晶体，明明是晶体，却在蠕动颤抖着，随着它的抖动，不断发出清脆好听的，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
那一直瘫倒在一旁的雪地中一动不动的壹，也在这时，开始凄厉的惨叫出声。
她试图爬离这里，那几乎只剩下极度痛苦下的本能反应。
她身上的碎裂变得更快了，而比那更快的，是她那本来青铜色的身躯，开始逐渐变成那些五光十色的寒冰的样子。碎裂掉落的部分，立刻就会变成冰晶，弥散在空气里。
好在，那依然被她穿在身上的寒霜大衣，实际上阻隔了极大部分的同化与扭曲。
只因为那是江禊沙送给她的东西。
“……放，放过……我。”
江禊沙听见了那“堆”东西，发出的声音。
“我是……备用书记官，名叫……胡……胡卫国。我……我是……人。我是……人类。”
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极大痛苦，却清晰无比的，直接传入江禊沙的脑海中。
那堆东西，站了起来。以一个歪七扭八的，奇怪至极的姿势，站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江禊沙才终于认出了，这“堆”东西所具体的人形。
那是……由无数五光十色的冰晶拼凑而成的……半个人类的躯体的形状。
那躯体的一条腿立在地上，另一只手臂，支撑着地面。
它那只剩半个的脖颈折断，仅剩一半的碎裂脑袋形物体扭曲着抬起，仅剩的一只眼睛边上，还插着一小半碎裂的金丝眼镜。
这一个瞬间。
江禊沙知道了这堆东西现在的身份。
……拍完了“蛋糕”。
……现在是“礼物”。
冰雪与严寒，送给……雪与自己的，真正的……惊喜。
那冰雪与严寒的狂喜，在这一刻，才开始……准备真正的，狂欢在一起。
“安静！！”
江禊沙第一次听见了雪愤怒至极的声音。
周遭瞬间爆炸开来的“狂喜”立刻消散无踪，那“礼物”，也瞬间畏惧至极的瑟缩在一起。
它的“手臂”缠绕住“头颅”，将自己蜷缩成贴在雪地上的一堆冰晶。
再也看不出人形的样子了。
“撒谎！！！”
雪那愤怒至极的声音继续着：
“人类！是两腿而走，无羽与鳞甲，不能飞的活物！
你撒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