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已经开始了。”
山涧瀑布下的一个洞穴之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两鬓斑白，面容苍老，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比起最强壮的年轻人来说也毫不逊色。
“……”
对于刚才的声音，老者沉吟片刻默不作声，只是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抱在怀中，苍老的脸面庞露出一丝疲态。
过了一会儿，他才幽幽问道。
“几次了？”
“…3427次。”
“3427次…那这就是第3428次。”
“嗯。”
“这样啊…”
老者深深叹一口气，轻轻抚弄着臂弯中的拂尘，动作十分轻柔，充满着难以想象的爱意。
好像他手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拂尘，而是陪伴他多年的宠物。
仔细看去，他竟然就是在跟那个拂尘在对话。
“从第一次开始，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啊。”
“按照你们的时间来算，确实是这样。”拂尘用柔软的毛缠绕上老者的手臂，停顿一会儿，才接着说，“长老，那个孩子的母亲…该怎么办。”
“…和以前一样，尽快找出来，然后送她上路吧。”
“知道了。”
“对了…你还有电吗，帮我给Boss拨个电话，我跟他汇报一声。”
“哦…好。”
……
而这边的闻人禹，还在做两难的选择。
是和美少女一起回家，然后被男生一人一口唾沫淹死，还是拒绝美少女的请求，然后唾沫淹死。
这答案好像挺明显的。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选和美少女一起回家。
澄清一下，这只不过是利益最大化加上对美的追求，绝对不是什么好色。
于是他对着白香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个提议，又害怕女孩没听见，重新跟上一个言简意赅的字。
“好。”
少女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在书包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包带着幽幽花香的餐巾纸，双手颤抖递去闻人禹的面前。
“虽…虽然现在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这个给你。”
女孩的双眸在夕阳下如水一般波光粼粼，面对这样的视线，闻人禹实在开不了口拒绝，只好收下来，意思意思抽出一张胡乱抹两把。
如此糙汉的举动让白香草忍不住笑出声，她用纤长的手指接过纸巾，贴在男生的脸上，温柔帮他擦掉脸上的污渍。
“…谢谢。”
闻人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道了声谢，然后拎过白香草的书包挎在肩上，在身后同学们的死亡视线下转身离开。
肩头的重量一下减轻不少，白香草怔了怔，一股不经意间的温暖涌去心中，她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然后小跑两步，追上闻人禹的背影。
殊不知闻人禹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所以故意抢走了她的包而已…
……
天色渐渐暗下，火红的残阳仅剩最后燃烧的那一抹绚烂，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在那些和光明对立的阴暗角落，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渐渐苏醒。
危险像巨兽一般蛰伏在黑暗中，准备伺机而动。
虽说是顺路，却也没有顺到哪儿去，两人的家还是相差一段距离的。天色已晚，总不好放着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于是闻人禹决定，把白香草送回家里再独自回去。
他本来也不是特别听话的那种，再者反正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晚回去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那个…闻人。”
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站在前面的香草突然停下脚步。
闻人禹差点来不及刹车撞上去，好在他及时收回迈出去一半的腿，硬生生停下来，才没有出现动漫里那种尴尬又狗血的情况。
果然还是应该拒绝的吗，真的好麻烦啊…
他忍不住想。
路上的行人已经逐渐稀少，正常下班的时间段已经过去了，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他们这群苦逼的高中生，白香草暗暗握紧拳头，抿起粉嫩的唇，过了半天都没有出声。
一男一女就这么站在站台前，偶尔会有其他学生向这边投来奇怪的目光，虽然时间一一分一秒的过去，但闻人禹也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静静待在白香草的身边，等着她开口。
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他要等的话，那就是因为白香草的表情，看上去是真的很想说出来吧。
“那个时候…”
过了一会儿，白香草终于开口。
“被柳万豪那么欺负…应该很难受吧。”
这句话问得很突然，习惯了安静的男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条件反射抬起头，白香草却别过脸回避了他的目光，紧张地**着校服的衣角，把脸上的表情藏了起来。
说实话，她也没有真的想要答案，就如同闻人禹所想的那样，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如果闻人禹问了的话，她可能就不会说了。
“那个时候…我们谁都没有帮你，甚至都没有为你说一句话。”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都是很差劲的人，你会不会恨我们啊。”
“我真的感觉挺抱歉的…”
“但是…”
女生的声音听着有些颤抖，似乎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善良和自私两种相反的感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闻人禹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沉默着听她说完，没有马上回答。
有这样的心理也不奇怪。
他知道这个女孩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看到了不公平的事，却因为害怕没有上前制止的自己很怯懦，很差劲。
说到底，也只有善良的人会这么想。
但是她们善良又能有什么办法，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他又凭什么要求别人跟他一起趟这个泥潭。
闻人禹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女生的脑袋，顺手就搭在了上面，想让她不要多想。
“不会，别在意这些，我没有资格要求谁来帮我，毕竟得罪那个家伙真的不好受吧。”
“可是不要求不代表我们就能坐视不理…”
“是我不想理他们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唔…”
掌心温暖的热度从头顶传来，男生的嗓音徐徐飘进耳朵，虽然听着十分冷漠，却带来满满的安全感，白香草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眼眸中满满都是温柔。
她从未觉得如此安心，也头一次有人这么在乎她的想法。
因为这个心脏病，家里花费了太多的钱，每当父母压力大的时候，都会崩溃地朝她大喊大叫。
「你看看你的病花了家里多少钱，你看看我们这么辛苦还不都是因为你。」
虽然事后她都会收到道歉，但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伤害已经造成了。
但谁让那是她的父母呢，谁让她真的是家里的拖油瓶呢，谁让所有亲戚都在告诉她，要多体谅你的父母，他们真的很不容意。
除了原谅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别的事吗。
久而久之，她便再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别人。
所有人都说她脾气好，温柔，可是谁又想去了解，去在乎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能说出来的感觉，真的很好呢。
白香草侧过脸，在夕阳下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像盛开的花朵，天色逐渐变暗，她的身影在亮起的路灯下，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美。
“谢谢你，闻人同学，说出来的感觉好多了。”
“倒是不用感谢这个…”闻人禹摸了摸头发，感觉这个道谢来得有些奇怪，“不过既然都憋得这么辛苦了，不会跟朋友说说吗。”
“啊…那个，之前有试过，不过她们好像都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也就没再说了。”
“那种人真的配称做是朋友吗。”
听见这话，白香草怔了证，脸上红扑扑的新奇地看着闻人禹，一时间没有说话。
注意到这点的闻人禹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我说得太过了吗。”
注视持续了一会儿，过去几秒之后，白香草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俏皮地往前快速走了两步，把脸上的喜悦和红晕藏起来。
“不…我很开心，闻人同学很勇敢呢。”
“啊…是吗。”
被夸赞的感觉让闻人禹沉寂的心好像翻涌了那么一两秒，但很快又平静下去，恢复成了一片死海。
说得是事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
正当他准备动身追上前面的白香草，突然，呼出的气流变成细小的冰珠，周围气温缓缓降下，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达到冰点。
闻人禹瞳孔骤缩！
他…动不了了！
空气顷刻间凝固，身后的影子沸腾起来，散发阵阵阴冷的气息。
咻——！
有什么东西破开了空气，带着腐朽的臭味迅速袭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从那黑暗里伸出的无数条黑色触手，死死缠绕上男生的身子，带着他一起往身下的黑暗里拖去！
“喂，听说我们学校附近已经失踪好几个人了，还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学校硬是把消息压下去了。”
“听说那些学生无缘无故就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一地的衣服……”
“要我说，这一定是鬼魂作祟…每天一到晚上，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怨魂就会跑出来…把那些晚上不回家的人全都吃掉！”
闻人禹脑子嗡得一声，忽然响起了早上那两个同学的声音。
她们说得…居然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高科技吗，连环杀人犯吗？
意识在窒息感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难道…
他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