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伯格移动系统，能源区地下一层。
两人被困在黑暗的大厅里，四周被埋下贴纸炸弹，他们对自己的瞬时记忆没有把握，只能安静站在原地思考对策。
黑暗的环境里，布卡洛维奇的听觉变得敏锐，可以清楚听见秒针移动的“滴答”声，仿佛冥冥中中的命运在提醒着他们，时间不多了。
多莎莎下落不明，身后恢复记忆的兽女迟早会找来，还有前方面目不明的新敌人在虎视眈眈。
在这种情境里还被逼得停下脚步，怎么想怎么绝望，布卡洛维奇甚至升起一丝放弃的念头，这与他预期的平凡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太刺激了点......他手伸进裤袋，却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品，旋即叹了口气，自己戒烟已久，还哪来的香烟？
“投降吗？”
这次提出放弃的居然是态度一向坚决强硬的布卡洛维奇。
Joker诧异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布卡洛维奇耸肩道：“我......有点累了。”
“听你的语气不像啊。”
“......好吧，其实我想说，这已经脱离了我的日常轨迹，被切尔诺伯格警方追捕、卷入莱茵实验室不道德的人体实验，躲避警方枪战、和源石技艺掌控者战斗......这些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后事到临头，顺手就干了？”
布卡洛维奇噗一下笑出声，“我理想的生活啊，其实是一三五工作，看看有没有那种不是太穷也不是太富的家伙，偷点小钱练练技艺，满足一下职业需求，二四六休息，去邻居家窜门，拜访亲朋好友，出门看看书、听听音乐、喝喝咖啡，周日去教堂礼拜，过得充实而普通......唔，但是......”
“但是？”
“我受不了歌颂‘神’......教堂从来不允许矿石病感染者迈足......”
布卡洛维奇捂住口袋里的源石，“我很久前就发现，这世界像是个恶劣的玩笑，天灾、源石、矿石病、感染者，不讲道理......很疯狂......治不好就不治了吗？得了绝症就不是人了吗？......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很多人其实看的明白，这片大陆，对待感染者的主流、那些区别对待、特殊政策......一开始究竟是谁制定的？各国政府为何会默默采用？想明白了其实不难发现......
有人、或许是一些人，一直控制着世界，他们制定规则，划分贵贱，像一只覆盖大陆的手操控一切，他们有无数组织、无数财富、无数菁英......是世界的主流。
而今天，我终于对上他们了。”
Joker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有什么感想？”
“我们真的逃得出去吗？逃出去以后会不会继续被追杀？每日每夜活在恐惧中？是不是要怀疑身边的每一件事物，揣测是不是陷阱、这人是否居心叵测？这样一想，好像还不如在这里放弃。”布卡洛维奇苦笑道。
“然后任由别人宰割？”Joker平静道。
“或许吧。”布卡洛维奇意兴阑珊，“可能死在这里，可能被抓去实验洗脑，都说不定。”
Joker往前走了一步。
“布卡洛维奇兄，我不会劝人，也不会安慰人，说话最多是用来骗人，能不能说说你当小偷的原因？”
布卡洛维奇站在原地，回忆道：“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想循规蹈矩，不想日复一日重复上班下班朝九晚五的生活，不想看重复景色，不想看别人脸色......就下定决心上街偷东西。”
“结果呢？”
Joker继续往前走去。
布卡洛维奇笑道：“失败了，第一次当小偷失败了，老人家没有报警，反倒给了我一枚金币，叫我要当绅士......”
“......绅士？”Joker停下脚步，这一段路上都没有触发炸弹。
“不错，他没有叫我不要当小偷，只是告诉我，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准则、有底线，比如小偷，也可以当得优雅，不采取暴力手段、不让任何人发现，从容、轻松且无踪也是一种艺术。”
Joker插话道：“罪恶的美学。”
“那么你的底线呢？”
“不悔、不归。”
Joker正对他，看着黑暗里的那道身影，问道：“那......你是怎么划下一条线的？”
布卡洛维奇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和狗抢过吃、和人渣挥过刀、和罪犯同行、和感染者生活，亦与名媛聚会、富豪共事、贵族相谈、与权势者为伍，见多了穷困潦倒、见多了富贵逼人，然后......”
“然后......”
对了。
想起来了。
最初的愿望。
“我不想变成一个麻木的人。”
“于是就变成一个游走在光与暗边界的小偷？”Joker笑道，“为了自身的‘正确’？”
布卡洛维奇嗤笑道：“不是正确，更不是正义，当我第一次伸出手的时候，就做好了接受结局的觉悟，锒铛入狱，死于非命，饿死街头都可以接受......”
“不能接受的呢？”
“不能接受？大概是......不能清醒地保持着自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吧......”
“哪怕此世如此疯狂？”
“哪怕此世如此疯狂......”
Joker一句话总结：“做自己想做的，你的理想还真是渺小。”
布卡洛维奇已一扫颓然之气，竖起中指，“你管我。”
“不放弃了？”
“开什么玩笑，偷来的东西我会还回去？就像你拉出的尿能收得回来？绝不可能！违反我的信条。”
Joker眯着眼，“刚才说的不动用暴力手段呢？”
布卡洛维奇眼一瞪，“推肩绊脚小孩子打架算什么暴力手段？！”
“哦吼~这时候又承认自己是小孩子打架了？”Joker虚着眼嘲讽道。
“咳咳，周可儿，有时间吐槽我，还不如讲讲该怎么突破这一层。”布卡洛维奇揭过话题，“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办法，往前走了那么一段路却没有触发炸弹，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
“运气。”
“......哈？”
“其实我是欧皇。”
“......”
“你不会吐槽啊。”Joker略带可惜地摇摇头，“幽默感不够。”
布卡洛维奇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以前偷过一个肚子痛急着上厕所的家伙喔，你想知道最后我手里掏出来什么吗？反正我最后再也不在厕所周边偷窃了......”
“停停停！别说这么恶心的话题......我说就是了！”
Joker一脸恶心，“你这样一点都不绅士。”
他直接说结论，“突破这一层很简单，你只要偷走自己的‘存在感’，一路直冲下去就是了，还可以顺带把躲藏在暗处的能力者找出来揍到再起不能......这样就赢了。”
布卡洛维奇忍不住提醒道：“就算偷走我的‘存在感’，我也只是在人们的感知里被忽视而已，还是客观存在的实体，碰到炸弹依旧会死无全尸......”
“不对。”Joker打断道，“为什么碰到炸弹会死无全尸？”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
Joker没有让他继续，反而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时候你觉得这些贴纸‘炸弹’是触碰式的？”
“门那边......”话没说完，布卡洛维奇也察觉到了盲点。
如果是触碰式炸弹，那么消火栓箱是怎么被炸下来的？大厅的灯光又是怎么触发炸弹的？他们明明没有接触到。
“其实还有很多可能，但证明我想法的，还是那消火栓箱，还有我走的这段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