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幕
又下雨了。
昨夜的微雨似乎只是小兆头,直到早上还断断续续地下。
淅沥沥的雨水,浸湿着校园的每个角落。玻璃窗上雨滴纠缠着流下,它们相合相融,然后一起落下,颇为有趣。
我有些理解为什么威灵顿将军「注:讨伐拿破仑的同盟军首领」能静下心来观察蜘蛛织网这种随处可见的小事了。
可能我也想像他那样,在「绝境」中找到一点希望或者启示,即使大概那是不可能的。
总是这样,总是有什么困难就选择逃避,总是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种东西身上,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
这是大部分作家的通病,也许也是很多高中生的通病吧。总而言之,我尽量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尽管我自己,已经承诺过要好好解决,创造一个任何人都不会受伤的世界。
但也许我的潜意识已经在努力思考这件事了, 不是吗?
所以每当这种时候,你需要一本书,以及一杯淡茶……
「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那副「我很好奇」的样子,好像充满了某种魔力,让人无法去回避她的意图和想法。
「你失恋了吗?」
樱井零还在像往常那样关心我,我感到安心。如此恐怖的话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我也许我可以试着把一些事情告诉她,不是现在我所面临的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确实也是。
「没呢,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我的感情波动指数可以说是创下新低了,可能今天我身边的女孩子就算像DokiDoki literature Club(注:心跳文学社)那样突然暴走,死掉,我也还是会面无表情,像游戏中那样,我深知仅凭自己,有时无法拯救所有人。
「呵呵呵,说得也是,星月君是那么老实的人」
「你这是在捉弄我吗……」
「咦?没有哦,我在认真地和你讲话」
「好吧,我信你一回」
才怪呢……我现在光是樱井,就能自然而然地让我联想到《徒然喜欢你》里面的皆川由纪,那个捉弄可怜男友的坏女人,个性微妙,又有点腹黑。不过她与古屋君的美好爱情却也让人羡慕。
「我这里,有一个很无聊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嗯,洗耳恭听」
樱井撑起下巴,眯起了眼睛。
……
[2]第二幕
EXCELSIOR CAFF咖啡厅里,身着西装的男士,女士们,静静享受着每个人面前的饮品。轻声交谈的学生们也不少,甚至有很多都是热恋中的情侣。
虽然饮品的单价偏高,不过店内的时尚气氛,让人一踏入也不禁变得优雅起来,特别是店内也有放置沙发,想要休息的旅人可以点杯当季限定口味咖啡,边计画下一站旅途。
为了让客人尽情品尝咖啡的美味,店内全席禁烟,尽管我也并不吸烟就对了。
「您好,两位客人,请问需要什么?」
使用高品质咖啡的滤挂咖啡(drip coffee)、人气的星冰乐,还有舒适有品味的店内装潢、音乐及笑容接客的店员,都是这家连锁咖啡店在日本受到欢迎的原因。
「Espresso(意式咖啡)Double,谢谢」
双份可不是两杯的意思,而是指用双倍的咖啡粉萃取,会更苦涩。也许我正需要这个,以使我的头脑清醒一些。
「那我要一杯卡布奇诺,你请客喔!」
「好,好」
卡布奇诺,绵密的奶泡和苦咖啡的碰撞,也得到大量顾客,尤其是女生的喜爱。
「真是麻烦你了,用自己宝贵的午间时光来陪我这种无聊的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故事该如何讲起,真正要说的话,可能也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
「没事,星月同学才不无聊呢」
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自信,认定从我的嘴里能吐出有趣的语句。总之,她是真的兴致勃勃地要听我讲故事,这点我从她闪烁的瞳孔中看得一清二楚。
「嗯」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自然,同时又要压低音量。而此刻,咖啡的浓香氤氲,恰到好处的轻音乐像窗外的微雨,淡淡浸入耳畔,如此优雅的氛围,正适合讲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追逐繁星的孩子」
回忆便是那精心收藏着的画卷,而此时,它被我慢慢舒展开来。夜空中满天繁星,风,吹起山边的长草,两个人影,一大一小。
「他的父亲,是一位占星者。」
「不知是受了父亲的影响,亦或者是本性使然,这个孩子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星星。他喜欢躺在草坪上望着那片星海,也喜欢看着父亲,进行有关星星的祈福与占卜」
「其实,父亲与家人相见的时间,每年只有一两次,甚至没有。因为作为观星者,父亲必须时刻记录星图的变化」
「于是,他决定追随父亲的脚步,去追逐那天边的繁星」
「但是他的母亲,坚决反对这件事。因为她深知,星星是无法触及的,它们只会把这个家庭变得更冷漠,她不想她的儿子重蹈覆辙」
「在数次争吵过后,他选择避其锋芒,偷偷地延续着他的梦想」
「在此期间,他的母亲为了让他走上正轨,强制他学习其他的东西。意外的是,他的母亲发现了他在语言和文学方面的天赋,她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满腹诗书的学者,并对他重点培养」
「这个孩子本以为,等到他长大了,母亲就能明白一切。但是他错了,他根本无法兼顾两方面,高强度的学习下,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他想咬牙坚持,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然而事与愿违,母亲还是发现了他的秘密,一场无法避免的争吵爆发了」
「闻讯而来的父亲,居然没有支持他,而是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这条路很苦很难,但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兴趣爱好”」
「他的信仰在那天彻底崩塌了。他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星火,第一次那么的深邃遥远,不仅仅是空间上,时间上,更是心灵上。可能人这一辈子都追逐不到繁星吧,他想」
「但是他的父母本质上还是温柔的人,他们给儿子自己选择的权利」
「梦想还是现实,这是一个问题。在苦苦思索之后,他发现他无法做出选择。于是,他开始逃避,他开始在生活中寻找能让他愉悦的事情。肆意地玩,便是他的反抗方式」
「他逐渐淡忘了星星,但他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遇到无法决定,或者是难以继续做下去的事,就会逃避」
「但他不想成为行尸走肉」
我直视樱井,在她的眼眸中倒映出我自己。
「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