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计划！
那是十五年前，锦舟城白龙府的某位高层人物，为了针对妖族而进行的人才培养计划。他们以暗部培养杀手那样残酷的手段对从周边地区收集来的孩童进行训练，然后令他们互相残杀。
在数千人的孩童中只留下了七人，这七人之中，年龄最大的不过十六岁，年龄最小的才只有九岁。
十五年前张楠十岁，她曾经站在这七人之中的顶端，作为血月计划的最高杰作而存在的杀戮兵器。
现在再去回想那时候的事情，张楠产生一种很不可思议的隔离感，恍如隔世。
张楠看着许佑道：“你也是那个时候的幸存者？”
许佑再次沉默，然后向着张楠道：“我是没能成为兵器的失败品。”
张楠道：“那你就是幸存者啊！还活着便是幸存者。”
许佑因为这句话暴怒，他右脚用力，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张楠猛冲了过来。
“什么幸存者！在那里存在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成为武器存在的！如果我不能成为武器，那我就应该死去！是你！在你跟我对战的时候没有杀死我！所以我才什么都成为不了了！”
当——
张楠举起剑，挡下了他的攻击。
“我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意义，什么都不是了！因为你！”
对方的剑上承载了他的怒火，还有在被那个博士的草药加强之后的所有力量。
张楠在这样的力量的冲击下，脚步后移了一步，其实她也很清楚对方的心情。
在血月计划之中的孩子无非都是如此，白龙府的那位大人很聪明，他选择进来的孩子都是那些失去了所有亲人，或者是直接被父母在黑市上买卖的孩子。这些孩子没有依靠，对自己的未来也早就失去了希望，所以往往当这些人给了他们一个目标，他们便更容易为了这个目标而拼尽全力。
想要活下去！
但是为什么要活下去呢？
我，为了什么才存在于此？
人，偶尔会思考这个问题。
为了什么？
至少对于当时在那个计划中的孩子们来说，就是为了成为武器。
当时的张楠也是这样想的。
为了成为武器而存在于世的自己要是成为不了就会死去，就应该死去。
那是多么不应该存在的想法，离谱的，夸张的，可笑的，却又牢牢地束缚住了血月计划中所有孩子的心。
而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就算血月计划本身已经彻底不存在了，这个从血月计划中幸存的青年也仍然被这个想法囚困其中。
剑光交错的光与影之中，名为许佑的剑修神色欲见疯狂，狂怒也是狂喜。
“我想过了，我要杀死你，然后就能够取代你，成为武器！成为博士真正的武器！”
张楠严防着对方的攻击，剑和剑，身影和身影，地面也好，天花板也好，周围的仪器也好，都因为两人的打斗出现了一道道的剑痕，变得四分五裂。
“拔剑！”
许佑大喊道。
张楠手中的剑泛着凛凛寒光，但是许佑却还是重复又喊了一声。
“拔剑！”
已然出鞘的是手中的剑，未曾出鞘的是心中的剑。
“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高傲！”
许诺快若疾风，一剑再次劈下。
剑有剑的表征三要素，剑招、剑势、剑意。
意行为先，招行其间，势压为后。
许诺的剑是为杀而成的剑，剑意凌厉，剑招至简也是至极，剑势肃杀，无我无心亦是疯狂。
“你可能真的不能算是幸存者。”张楠握着剑低语道，“还没有能够成为人的你，怎么能算是‘幸存者’呢？”
张楠握住剑，这把剑的意义不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保护。
一人一剑一心而已。
张楠站在原处，然后她出剑了。
在亮着幽暗荧光的更深的地底，
凌空的平台之上，阵光转动，一老一少的身影便出现于此。
是博士和应天。
在这高约三米的平台下方，是一片大型的培养田，深褐色飘散出铁锈一般腥味的血水之下铺着一层泛着荧光的人造灵石。
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人造灵石已经十分普遍随处可见。
这个世界不存在使用电力的情况，而代替电力的就是灵气。
在数千年前，有人发明出了能够将空气里的灵气收集聚拢，然后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石块的机器，随后没多久便被大量制造。
一开始尚还是人族的修士用来帮助自己聚拢灵气之用，但是灵石之类蕴含的灵气远远不如地下灵脉中的浓厚充沛，往往是费力而不讨好。
但是渐渐人们发明出了能够使用灵气驱动的机器，而这种灵石正好为机器提供长久不间断的灵气支撑。
直到现在，这就是已经是和电池一样普遍的东西了。
但是如此巨大的数量，自然也还是需要非常多的资金投入。
那些灵石的缝隙中，一些植物的根茎，深深攀附其中，然后从血水之中伸展出了枝叶，开出花朵。
应天当然认得出这些植物，而就算他认不出，也早从博士之前的叙述中便能够猜出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就是博士制造那些烟卷的原材料，用妖族的血所水培出的聚灵草。
在这幽暗的深层地下世界，应天凭借着底下灵石的微光也看见了，在这片水田的边上有许多的精铁牢笼，栏杆上面全部用金鲨墨画着符文，防止困在其中的妖族逃出来。
这些妖族绝大多数都是孩童，有些已经死了，还活着的那些也奄奄一息，缩在牢笼的一角不敢动弹。
会是这样的场景，应天也早就料到了，但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感慨。
博士会选择孩童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既然只是需要妖族的血，那么成年的与孩童都是同样，而孩童更加方便捕捉，而妖族之中失去双亲的孤儿很多，不会有什么人去关心他们的生死，像博士这样的人绝不会费力不讨好地去抓捕成年妖族。
“呵呵呵，怎么样？这就是我的梦开始的地方。”
博士用一种充满自豪的语气这样说出来。
应天深吸一口气，站在平台的一端，看向博士，然后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