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和铃兰走后，万事屋内就还剩下应天、张楠和那两名此刻境地有些尴尬的大妖。
张楠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将万事屋的门锁住，拉着应天上了天台。
站在天台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锦舟城的风景，如今除了远处高耸的山河塔之外，在以八卦为基础的八个方向上各建起了八座小型的塔楼。
在夏至日之后，建造设计了锦舟城大阵的阵师回来修复大阵，在那位少年城主的要求下，对此阵进行了改良，并且撤去了那八件压阵之物，此后所兴造的便是这八座塔楼，如今那八件压阵之物正放在这些塔楼之内。
与原先不起眼的压阵配置可算是有天壤之别，倒是十分有陶阳的风格。
应天道：“真是显眼啊！”
张楠倒是没心思看这些东西，皱着眉向应天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应天回头看她，张楠因为心思浮躁起来身周的剑气越加强盛，她的袍角发尾甚至都被这无形的剑气卷起微微有些浮动。
“你是想问乔叔的事，还是想问乔安娜的事？”
张楠觉得有些头疼，问：“你果然早就知道了，这两件难道不是同一件事？”
月余之前，也就是南来客应战了任云天之后，任云天后辈的少女扶灵归去。
那位总是出人意料的少年城主陶阳，毫无征兆地带着乔兴出现在了墨龙司司长的办公室，并向他们称述了对方是大妖的这一事实，也为他办理了身份符牌。
乔兴既然是妖族，那么乔安娜便也应当是妖族。
两人的身份虽然并不会被大肆宣扬出去，但是既然身为妖族，乔安娜的身份自然也被通报给了学校那方面。
因此现在乔安娜并未去上课，此前受伤的事情不过是给出的一个借口，真正因由便是她的妖族身份。
锦舟城内从来没有妖族和人族一起上课的前例，学校那边恐怕也是十分震惊和困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因此也并未进行校内通报，底下的学生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位少年城主也像是根本没有这件事一样，既不下令也不问询，此事便这样一直搁置着。
张楠其实不是很愿意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虽然乔叔一直都是一个没有灵力的平凡人，但是乔安娜却是确确实实身周有灵力流转的。妖族的修行方法与人族不同，就算是大妖也无法伪装出人族修士修行的脉络来。
这是人族与妖族先天的根本差别之一。
至少在今日之前，张楠是如此认为的。
但今日见到乔安娜时，张楠在她身上却已经看不到灵气流转。
应天的声音打断了张楠的思绪，将她从回忆中带了回来。
“这两件事当然不是同一件。”
“乔叔一直以来都是狼族的大妖，而乔安娜却是在最近才转化为妖族的。”
张楠眉头越皱越深，很快想到了源头，道：“最近……是那次负伤的事……”
当时乔安娜浑身是血，那位老医师也说过，她有失血的症状，但是诊治之时，她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这自然是十分反常的事情。
当时张楠猜测，或许是比他们更加提前达到了应天做了什么处置。
应天道：“妖族的血脉一直比人族的血脉更加强势，因此在妖族和人族之间诞生的婴儿都会完全继承妖族的血统，作为妖族而出生。”
“但是有十分稀少的例子，妖族与人族之子会以完全的人族之姿诞生。但是那不过只是伪装而已，虽然妖族的特征不会在他们的身上显现，但这样的孩子体内却拥有着妖族内丹，因此他们聚集灵力的速度会比普通的修士更加迅速。”
“要是要做比喻的话，就类似于人类之中偶尔会诞生的那种双性人，你可以将之当做一种少见的变异体。”
“但是这和完全的变异也有区别，毕竟作为人类出生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在遇到性命之危的时候，这种伪装便容易被撕碎，妖族的血脉会为了维持机体的运作而开始发挥力量。”
张楠听到这里闭上了眼，道：“所以说那日安娜果然是受了致命伤。”
张楠回想到刚才乔安娜的样子，又问：“她自己还不知道？”
应天点点头，“乔叔应当是还没有跟她说，大约是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楠心中一沉。
没法开口吗？
也是，换做是她也不知该如何跟乔安娜说这件事。
应天道：“不过，她也可以说是运气相当之好了。毕竟世上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两次性命的。”
张楠抬眼看向应天，“那乔叔……他一直都是隐藏身份的大妖吗？”
对张楠来说，乔兴一直都是一位个性和蔼的普通人，不是非常起眼，与张楠所见过的那些妖族都大相径庭。
应天十分轻松随意地回答道：“不错。他在锦舟城内已经生活了四百年。其实妖族也是一样，什么样的妖都有的啊！”
对于已经既定的事实，再去否认也不过只是自我逃避而已，至少张楠是不会这么做的。
张楠重重了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应天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奈，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应天回答：“夏至日之前吧！”
张楠严厉地道：“既然这么早就知道这件事，就应该早点上报给我们知道！”
应天轻笑了一声问：“若是知道了你要如何？”
张楠皱眉，一时陷入了沉默。
应天接下去道：“将乔叔抓起来吗？那乔安娜呢？那个时候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了犹豫和烦恼而已。”
应天走到了栏杆边，望着下方来往的行人，其中既有人族也有妖族。
这样的风景在一年之前的这个时候是绝难想象的，虽然人族和妖族之间仍然存在着相互排斥厌恶的现象，但是却已经能够走在同一条街道之上。
应天道：“这之后锦舟城的变化将会越来越大。”
张楠也走到他身边，重重叹了口气。
虽然她也不愿意承认，但是自从夏至日那场大乱开始，锦舟城内就不曾消停过，与这之后的种种相比，她身边这个青年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好似也便没有那么离谱奇怪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温水煮青蛙了吧！
对于那些城内时而出现的骚乱，张楠都已经开始要麻木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应天道：“我倒是觉得也十分普通。”
张楠扶额道：“最有问题的人就是你吧！”
公寓门口，两名身穿校服，腰挎木剑的十四岁少年正站在门口。
一头凌乱短发的少年，犹豫地道：“应该是这里吧……”
他身边那面貌和善，个性沉稳的少年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十分确定地点点头道：“地址上写的就是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