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办公室位于阿莫尔中心,商业街的尽头,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公馆,镇长本人则是一个有些发福,秃顶的中年男性。在这之前,修亚只因为开办事务所的申请而和对方打过照面,因为是外地人,再加上经营项目过度可疑而受到了不少的刁难。
然而眼下,他却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着什么。
“是,是,就如同属下之前报道的那样,镇上一共发生了4起人口失踪案,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之掩盖过去了。”
占据身体主控权的菲亚坐在一旁豪华的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带着有趣的微笑观察着对方的动作,灵体状态的修亚则瞪大了眼睛站在一旁。
“你对他做了什么?”
“心理暗示啦,在他的视角中,现在应该正对某个足以让他说出秘密的人做报告,语气来看应该是附近的领主?无所谓啦,总之接下来我们只要听着,该知道的就全能知道了。”
看着镇长那无比恭敬的样子,修亚很不爽地歪了歪嘴角。
“这家伙,之前我来的时候一脸嚣张样,两面三刀的看着有点恶心。”
“不,唯独在变脸这方面你没资格说别人啦......”
完全无视了一旁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不速之客的指指点点,镇长带着一副谄媚的笑容继续说着:
“失踪人员的资料?是,当然,属下早就已经整理好了.......不不不,属下哪儿敢啊?本来打算今天交给前来调查的防卫军将领,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说着,镇长从一旁书架上拿出了几份文件,毕恭毕敬向着面前的空气递出,然后一松手,纸张便散落在了脚下,然而他却像完全没发现似的继续说着。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都不知道该说是滑稽还是恐怖了。
“哎呀呀。”菲亚笑着摇了摇头。“这么看起来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可怜哪,只是稍微摆弄一下脑子就变成这样了,呵呵,意外的好像很有意思,有继续发展的价值。”
“不要说那种幕后反派一样的台词......再说了,这种术式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发明的啊?”
“这个啊,偶然啦。之前读一本悬疑小说的时候,里面提到浅层记忆和深层记忆是两回事,而催眠状态偶尔可以触及本人都不知道的深层,就想着能不能通过心理暗示.......啊,不好。”
“嗯?”
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讲的东西,菲亚的表情凝固了,然后慢慢地把视线移到了一边,察觉到什么的修亚慢慢地靠了过去。
“深层记忆?”
“没什么,别在意。”
“该不会,这种恶劣的术式,最开始是给我准备的?嗯?为了找回记忆?”
菲亚故作镇定地甚至试着吹口哨,然而并不会,结果只是单纯地在吹气。看着她的窘态,修亚叹了口气。
“算了,下次有这种事情直接跟我说就是了,找回记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为此做点牺牲也不算什么,没必要的偷偷摸摸的。”
“嗯?你不生气?”
“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吧,对了,暗示的结果怎么样?”
说到这里,菲亚一度缓解的表情又凝固了,然后移开了视线,看她这反应,修亚反而有点慌了。
“喂,怎么了?说话啊!那时候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二十分钟......”
“什么?”
“整整二十分钟,你都在抱怨过去几个月里我给你惹了多少事情!有那么多怨言就给我说出来啊!我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的人吗?”
“可你现在不就在计较吗?”
“这叫情感宣泄!算了,总之就是没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不如说如果得到了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啊!”
“也是......”修亚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总之先专注眼下的问题吧。”
镇长依然在两人的注视下面对空气表演着凄惨的单口相声,不过都是些毫无价值的恭维。听累了的菲亚走到他身旁,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记载了失踪者身份的文件。
“这家伙的狗嘴里也吐不出啥象牙了,有这些情报应该就能够继续追查了吧?”
“嗯......”修亚凑过去看了两眼,上面的信息非常详尽,不止有人名,身份,甚至连同家庭住址和亲属都记录其中。
“有这些就够了,先和他们接触一下再说,准备撤退吧,这家伙怎么办?”
“等说完了废话就会回到座位上睡着,然后不留下任何的记忆。运气还不错,如果这家伙的魔力适应性太弱的话说不定会出副作用,没有变成那样真是太好了,节约了不少善后的时间。”
“等等,你说的那些包括精神错乱,脑袋开瓢的副作用是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怎么了?”
看着面前少女一脸不解的表情,修亚沉默了。
菲亚对于“人类”这一概念,或者说这一种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亲近感,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道德观,罪恶感的缺失以及对生命的漠视。说句难听的,一个与她不相关的人类对她来说,并不会比其他的什么生物更有价值。
连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很自然地把自己置于人类之外的立场。
当然,直到目前为止,这都还只是一种倾向,实际并没有以任何手段造成过人类的伤亡,也没有随意地对人类展现敌意,但话语间不时透露出的冷血,还是让修亚感到担忧。
“怎么了?修亚?”
“不,没什么,快点离开吧。”
咚咚——
敲门声骤然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菲亚立刻心领神会,轻轻地弹了一个响指,镇长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坐回位置上并且闭上了眼睛。然后,菲亚走上前,把手按在了后者的额头上。
“是谁?”
完全失去意识的镇长闭着眼睛开口说话了,当然实际上是菲亚在控制,本人依然在催眠状态。
“联合防卫军风暴枪骑战团指挥官,诺艾尔·格雷,按照预定,前来获取事件的相关情报。”
有些耳熟的少女说出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诺艾尔·格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哈哈,居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修亚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