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间来回穿梭的黑影,时不时掉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的树叶,轻摘一片叶,不扰纤尘水;来到汾水已经一月有三周,在这期间,也老是寄宿着城外的道庙里,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落在老者面前的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小生模样的孩子,这一个半月以来不停地训练训练,人说积少成多,量变引起质变,时间的堆叠还是有效果的,至少,一般人还是抓不住他的。
“不错,不错,可以了。”
自从两年前背下《推背图》的时候老者有夸他“不错”以外,别的时间就再也没有与他开过口,多数是严厉的教导和宽大的戒尺的敲打。至于为什么要练,用来干嘛,他一概不过问,只是下令——完成,而已。
“在梁家的北面墙角缝左数第十三块转头里面,有我要你拿到东西,取回来,不要让人发现,;一个人,你就一天没饭吃。”可惜的是夸赞没有持续两秒,老者的脸就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
天色渐暗,一日行将就木之时,大地的热量还徘徊于地面之上,从秋老虎到秋雨凉的时节,正值九月[注1],可惜的是,汾水不比京都,一场秋雨都没有下过,只是有时候会飘几滴,且听说京都已经水光四临了,想必汾水也不会用太久。
青色的瓦片上多了几块新砖,是用乌山南面的土烧至而成,重且硬,不吃水也不怕水,相较于一般的铁器也是不差的硬度,想必这人家也是位大户。突然,青石砖微动,继续老实地执行着压瓦传的职责。
……
梁家老爷晚年得孙,甚是宝贝,孙儿也极其聪明,三岁能识字,四岁能说会道,五岁能赋诗说辞,可把梁老爷子高兴坏了,教育要好,兴趣也要好,阳春白雪尽量往上整;就算这样,也有不可触碰点地方。
书房的门紧闭,正在查阅红本的梁老爷子,差点把最重要的账本给撕咯——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了。
“有……”
“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毛毛躁躁的吗?!遇到事情要冷静,要冷静!”看着自己最小的孙儿,就算是平日偏袒有加,还是忍不住训斥到。
“信……有信了。”梁红妆气喘吁吁道“东西也不见了。”
“什么?!”把红本子往地上一丢,就跑了出去。
看着人走楼空的书房,梁红妆扶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但是不曾想那竟然是双蒸白酒,牛饮下肚,那个烧啊,竟是干出了当街帷幕而浴的“风流”事迹,好巧不巧,这一幕也被一道黑影给看个精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汾水三面环山,河流环绕而过,汇入逆河之中,北面开阔,东、西、南都换绕着同一座山——乌山;也贯穿这南北——北乌山南回日,都是同一座山。在东面乌山有一处道庙,供奉着一座杀神,也是大周国的开国猛将——李药师。八尺大汉,英俊似二郎,用的是三尺青锋;泥塑之下还有一个略微小一点的雕像,身材方五尺,中瘦身材,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曰“虬髯客”
“师父,我回来了。”
破落小庙内突兀地传出一声,李公的阴影之下走出一个…“影子”?
不,那只是夜行一身黑着装的陈逸,在月光朦胧地辉光下,眼睛发散着如同夜明珠似的精光,并不是咄咄逼人,是藏锋而发。乌云渐薄,月光打在李公的脸上,也撒了些在地上,相比于前几年,他的脸变得逐渐瘦小,不,是他的骨架更加突显了。
老者接过手上抱着的长条状木盒,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腐朽的木盒因为陈逸的带动而稍显的有些破损,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血迹;老者抬起头来,看着陈逸:身上有不少刮擦和略显狼狈的灰尘,脸上的一条长痕十分明显。背在背后的手虽然看不太见,但是细微的颤抖却被老者敏锐地查觉到了。
“ 没被发现?”
“没被发现。”
老者不可见地笑了一笑,然后轻轻抽开木盒——一把伞,一本图册,一只铁盒,一个皮套。
皮套是护腕样式,但是因为太久已经老化不能用了,辉光照耀在泛着银灰的“铁盒”上,地面上多了几点深色的点,之后又消失不见。老者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说到“你明天去城里,找个工匠吧这个皮套修修,加上护甲,以后你就带着罢。”
“是, 师父。”想了想,还是从腰间拿出一只小小点酒蛊“城里上好的竹叶青,只许喝这么一点”
……
见着老者只嘬了一口小酒,就似乎神游七国而不觉醒的样子,悄悄带着酒溜到后山的悬崖畔,秋高气爽,天气不醒冷,也不觉热;草地似乎比山下的枯萎的来的早些,所以躺下去不会有刺人的尖芽,有的只是成熟后的秋香。远方的声音顺着风飘来,似乎还夹杂这“呜呼哀哉”的悲嚎,不过一瞬便被风吹了下去,平坐于草坪之上,有种说不出的松软之感,既望之月,月圆正明,不必煞费苦心而耗费灯油一路排去,便可视极远。崖畔的少年“之乎者也”,小酒轻酌,清秋明朗。酒壶的口似乎不太对正值十一岁的少年,略显宽大,有几滴酒洒落出来,顿时酒香四溢;不知哪跑出来的一只奇猫,竟被这个酒香馋得来到了陈逸身边不愿离去。
倒了些酒在手上,猫的舌头带有倒刺,痒得陈逸是连忙缩手,一不小心,酒壶掉下山崖,猫起身扑去,却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抓住在崖上摆动的双腿,望着山下已经看不见的酒葫芦,连连炸毛。陈逸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生有趣,便抱着这猫用手抚顺炸起的毛,少年单脚盘崖,清风拂起三两跟青丝,明月之间有些许乌云遮挡,但是并不妨碍月光洒在山崖上,十分静美。
乌云突然浓了起来,陈逸打起的伞,手柄对于一个小孩来说,略显粗大,雨落下来,冲洗去了伞上的灰尘,也冲洗去了,庙门外的一点黑色凝块。
“以后不用带酒给我了,留着你自己喝罢。”
“早些睡……”轻咳两声,对着陈逸说到“明天早点记得磨刀,我老了,干不动了。”
“是…爷爷。”
[注1]:本文时间均是阴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