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作者:千草貴子 更新时间:2008/2/8 19:51:24 字数:0

1.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比拉克斯更早在神父面前说出“我愿意”三个字,至少一年前啃泡面那会我仍然深信,等自己结婚的时候,拉克斯甚至可以带着已经上小学的孩子来问我讨红包。

可事实证明了这个世界是由太多笑话组成,就好像现在,我竟穿着围兜扎着马尾帮我们家男人做公司三明治一样。

米莉来我家参观房子的时候就在那里感慨,说当初她以为除了阿斯兰没有一个正常男人肯把我捡回家养。可事实从每一个角度都在打击她,结果婚礼那天这妞便走过来一本正经的拍着我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卡卡,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奇迹的。”

我听了立刻拿眼睛去剜她,却突然脚底打滑踩着裙子就往前扑了出去。脑袋砸到凳子整个人蜷成一团螺蛳似的真他妈痛得无以名状——噢,我恨那该死的高跟鞋!它让我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的跛脚——大家忙迭作一团,递水又递药箱,新郎拿我的脑袋像揉面团一样搅和,见我眼里越聚越多的泪水,居然还没神经的来一句,“靠,怎么还疼。”

我坐在那里啼笑皆非,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阿斯兰走过来蹲在我面前,递上的是那块被他洗烫得一丝不染的洁白手帕,场景就和很久以前那个粘腻的夏天如出一辙,阳光像块大大的奶油泡芙般在头顶汩汩冒泡,我望着他发心上那层氤氲的光圈开始发呆,想象着时间蹉跎在我们身后留下面目狰狞的痕迹,眼底下只有明晃晃的回忆在心中某个角落慢慢的发酵。

茫然地想伸出手来,方才意识到手腕上那从未松开的力道。洁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扣出一片血色,我能感受到那双手的主人胸腔正在剧烈的收缩,整个人好像囤积千年的化石般僵硬不堪。沉默在无言中蛰伏酝酿,我只苦笑,摆摆手。转而拽着新郎的衣领拿来擦泪,将眼妆统统往他身上涂去。

结果这家伙居然蹦到三尺,抓着衣领直嚷嚷,一双淡蓝的眼珠气呼呼的瞪着我又看看那团黑乎乎的印子,像几只苍蝇垂死挂在他的胸口。我装无赖撅嘴巴,片刻,他就别扭着又把领子扯到我面前,抬了抬下巴。“KUSO,拿去”。然后继续一掌拍上我脑门使劲的揉,害我眼泪平白无故流了更多……

有时候我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就在想,也许——当初嫁给伊扎克才是我人生中最绝的一个笑话……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我还得怪基拉,如果不是他,我也就不会莫名其妙认识拉克斯,自然也就不会遇见阿斯兰,更不会因为阿斯兰而搭上这个叫伊扎克的男人。这样的连锁反应就像多米诺骨牌般,一路把我们推进了教堂,站在神父面前哭笑不得。要知道,完美的爱情就像陀鸟粪掉在八万人体育场而只有一个人能得到这份幸运,只是洗去鸟粪的过程太过辛苦,一不小心还会留下痕迹。

回望那跌打滚爬混乱不堪的青春岁月,直到大学的时候,我还像个伪罗莉般天真以为阿斯兰就是上帝扔下来那驮鸟粪,而伊扎克,不过是他无心附带弹给我的鼻屎而已。

基拉在我结婚前一天还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脖子上撒娇说不希望姐姐嫁。我看着这个元凶的脸欲哭无泪,很想就这么捏着他的鼻子哼哼说,“有种你就带着姐姐逃婚去。”然后闭上眼睛,便可以想象他在那句话后的反应——豪气云干的蹦起来,拉着我的手就头也不回地往外冲,拦车去火车站买单程票,在不知道名字的地方快乐直到把身上所有的财产花光,最后耷拉着脑袋正座等待来捡我们回去的人。

我指责他是个乳臭味干的娃子,他居然真地举起袖管仔仔细细的闻了遍,然后用他惯有的百战无败的小狗般的无辜眼神看人,我只能捂着嘴巴往一边笑倒。回想基拉相较之下也不过晚出生个12分钟,我却老气横秋像活了半辈子的老女人,至今仍然记得他躺在摇篮里的模样,那时我却已经懂得如何瞪大眼睛憋屈,如何用大叫来表示抗议,可这家伙只会睡在那里咿咿呀呀,见到谁都笑的甜美可人。

和他一起暖了三年的床,我总喜欢在睡觉的时候把鼻子贴在他软绵绵的头发上面,他身上总是散发着香甜的奶味,毛茸茸的,象极五月的篙草,挠得人心痒。半夜想到大白兔奶糖,睡梦中就一口猛咬了下去,事后被妈妈痛扁一顿,凄惨兮兮的望他头上那个血口子,第一次流泪。

但也真多亏了我们家那对即废物又忙忙碌碌的父母,我人生第一份工作就是如何当保姆。除了不会喂奶以外基拉简直就是我儿子。小时候我和米莉就会一块偷幼儿园的向日葵,站在楼梯上对下面的人吐口水玩,他却因为长得雪**嫩颇得女孩子们的欢心而被男孩子们欺负,三两成群的把他围在中间,转陀螺似的推来推去。

这样的情形我哪能入眼,卷起袖管就往人堆里扎进去,动拳头不说甚至抄起了砖头,吓得一群娃子哇哇大哭,从此拜老娘为大姐,想来那也是最为风光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有一天,基拉在饭桌上不要命的来一句,“长大后我想和姐姐结婚。”我也不以为然的抬眼皮,说,“好啊。”

结果老爹听了手抖,嘴巴弩一弩,就把基拉送到了很远的海利欧波利斯读书。

一别十年,和基拉之间联系却从来没断过,只是字里行间透露春意,一个小姑娘名字出现的频率按照正等比数列增长。我把这些信件摞起来当作言情小说来看,心情好的时候甚至在父母面前展示,然后他们才释然的点点头,我就立马把米莉绑架上飞机,拖着箱子来到海利欧波利斯访亲。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拉克斯倒追了基拉两年,软硬兼施,欲擒故纵,直到我踏上这块土地的前三天,才方修成正果水到渠成。

我看着他们两个手挽手,连体婴儿的姿势有点晕眩,心想着基拉本来就是250,现在又给这个女人宠成迟钝儿,下半辈子注定就跟着栽了进去。一脸万事皆休的样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他们恩爱,那个当初说要和姐姐结婚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孩老早像夏天的雷阵雨一样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期间,我被逼着留下参加他们学校文化祭。就见拉克斯踏着让人叹为观止的小碎步上台,台下是一阵雄性的欢呼声,那场景让我想到了秋叶原御宅族们望见cosplay的女仆小姐血流成河的猥琐画面,很不爽的甩甩面前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转身问米莉如何,她笑对,“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哧笑着走开,嫌路远,秉承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进行高空自由落体。只可惜翻墙是小意思,但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就知道自己闯祸,用手压头发盖过眼睛深呼吸,准备趁当事人未回神前脚底抹油开溜。哪知脚底下的死人一手钳住我小腿,还未跨出一步半就摔了个嘴吭泥。

我按着额头准备龇牙咧嘴来个反客为主,让当代人都见识一下老娘蛮不讲理的功夫,嗖的一下蹦起来,指着旁边的“尸体”开始噼里啪啦大骂,“你白痴你笨蛋你傻B,你丫光天化日之放着下康庄大道不走你脑子抽住贴着墙做贼么,找错时间找错地点找错对象混到老娘脚底板下面就是你丫命衰……”

接着“啪”的一声我立马反射性的闭起眼睛紧缩肌肉,急急准备所有面部各方为可能收到的局部性冲击。未料及0.5秒以后,一股浓重的古龙水味道发了疯似的涌进鼻腔,刺激我所有的粘膜与自律神经,大力攉开后立马后退三步,扶地咳嗽掉眼泪。妈的,哪个变态把整瓶香水都打翻了!丫B他当花露水用啊!

再抬头,泪水酸涩的眼睛里模模糊糊的就是阿斯兰那个万年不变的招牌表情——微笑。

于是乎我开始怀疑,为什么所有小说情节里带有浪漫气息的初次邂逅场景非要挑在这个梅雨多发六月,空气闷热湿度太高把我搞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害我对面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在事发很多年后都拿我当初那比砸烂番茄还要鲜艳的脸色加以戏弄。心里不爽的竖中指鄙视自己不是为了认识阿斯兰这件事,而是为了当初见到阿斯兰一心以为那暂时性心律失衡是fall in love的表现,到现在一想到那个年幼无知的自己晦得肠子发青就想拿把刀刺死自己!

“你流鼻血了。”狼在说话。

我慢慢坐直身子,装作不在意的去摸了摸鼻子,掸着眼睛看,我靠,这血出的还不是一般的严重,如果有护士小姐从我身边经过的话一定会大声惋惜有这么多不捐献浪费,白白洒了给大地施肥。

继续装作不情愿的接来手帕擦,就看到这痞子仍然顿在那里笑眯眯笑咪咪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好看倒让我想反扑。突然瞥见他身后摇摇晃晃有阴影晃动,我收缩焦距——哦,是那具“尸体”。

这里再次感叹一下在对战的时候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在仰视和俯视中绝对要选择后者,那样的话你可以用尽所有的眼神进行威吓鄙视,叉腰装牛B。而仰视者通常会脖颈酸痛,折压着肚皮无法气运丹田,吐出来的脏字自然会大打折扣,威慑力减半。

for example,我现在脖子就很累。

眯着眼睛看这位同志,那头发像块镜子一样闪着变态的光泽,从头到底的白色让我以为这是座会走路的冰雕。

“KUSO!”冰雕也发话了。

“KUSO!KUSO!KUSO!”

。。。。。

我挖了下耳朵,吐气。

“你……”

“你什么你呀?!”

“我……”

“我你个头呀?!”

“干吗……”

“干革命呀!”

。。。。。。。。

“K……K………K…………KU…………KU……”

“你丫鸡叫呀。喏,医院出去往左拐,养鸡场出去往右拐。大白天的就不要出来瞎晃悠,吓倒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走路小心,注意头上呀。”

我一说走一边以一步半距离向后退去,二比一PK,虽说对面两男人看上去都弱不经风斯斯文文的,天晓得是不是会突然爆点的建次郎,再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我理亏在先,就算嘴巴再怎么快,老娘还是懂得啥叫正义啥叫公平。呲牙假笑,我像在练中国功夫一样圈地运功,眼珠在两个人身上打转,左边那个蓝头发的还好,仍然气定神闲笑若静水闲花。右边那个少白头就不对了,浑身散发奇妙气场,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可惜,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而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我不知道那两个男人从小受到的是什么教育,但我敢肯定有不和女生计较这一条。最后那座冰雕只是狠狠地扎了我一眼就甩着他的蘑菇头向后走掉了,而左边那个美男子则轻轻道了声再见,留下一个媚骨天生的背影也跟着消失在拐角处。

我呆呆的看了半天,预跑的滑稽姿势还摆在那里,良久,才搔搔头,把嘴鼓成金鱼一样插着裤兜回走。再抬头,也只有那像奶油泡芙般的太阳笑得湮湮灭灭,不知真假。

2.

不记得是哪个喜欢在白天喝酒的女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我瞥了眼左边,基拉小家碧玉似的两手夹在大腿间,眼睛盯着桌子上那杯早已发凉的IMPERINAL练斗鸡眼。再转脖子,拉克斯好像漫不经心玩转手中小勺,掌心却早已渗出层汗,从刚开始就在不停的往肚子里灌水,我真想蹦起来鼓掌大声说你丫膀胱真健硕。

最后,好不容易把目光扳直。阿斯兰`萨拉先生似乎对咖啡厅的MENU特别感兴趣,一直拿在手里翻看。

我把自己往椅背后面靠去,瞪大眼睛看着下面的戏剧发生。拉克斯跟着低头说分手,基拉转而盯着落地窗外的爬山虎。

阿斯兰,哦,不,在当时,我还不知道坐在我对面这位先生的名字来着。管他呢,总之我一听就毛了。基拉一大清早把我从被子里踢出来,拎到这个只会放蓝调的狗屎餐厅来说什么十万火急。逼着我点了份加了乳酪酱的土耳其烤肉和田园沙拉然后拉长脖子硬是等了2个小时直到甲乙丙丁悉数到场。

粉红色的泡泡糖小姐说分手,两个字就像吐痰一样漂亮。我蹦起来就是一句你丫的,手指快点到她鼻尖。咱弟弱是弱了点,傻是傻了点,漂亮是漂亮了点,可也轮不到一个丫头呼之则来唤之则去,追到手了玩玩就弃,又不是在玩踢皮球。还找来第三者助威,怎能这般不要脸……

“我们分手吧,阿斯兰。”

啥啥啥……真神阿拉老天佛祖圣母玛丽亚。我把姿势定格在起跳的一刹那,脑袋里迅速酝酿好的稿子显然还在滑向食道的路上,听拉克斯整句句子结束后迅速在舌头上打个滚回到了肚子里。

“阿斯兰,你是知道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在一起……可是我们终究不适合。我和基拉……”

绿眸的少年睫毛轻颤。

“基拉,好样的!”又一瞬间,我几乎尖叫,一面铁砂掌打上弟弟肩头,无视他没有血色的尴尬面孔一个劲地拍大腿。自顾自high。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基拉`阿斯哈也有抢别人风头的时候,不是被别人飞反而撬了别人的男朋友,哈哈,自小看他窝囊出来这样一天,为姐何其欣慰。

拉克斯坐在那里显然也不好受,本来粉红水灵的面孔现在也不比咸菜艳丽几分,只一个劲捏餐巾,食指抠出无数个洞来。小声咬牙,“就是这样。”便唤了基拉,两人手绞着手,飞也似的逃出餐厅。

我钉在那里干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面对一个情绪可能极度激动荷尔蒙分泌旺盛并且随时会抄起手边的小餐刀往我这边刺过来的失恋男人。料想,原来自己是早早就准备好的羔羊,被抓过来收拾残局,另当靶心。

两个人,四把椅子。

我把手往餐刀的方向挪了一点。

片刻。

他突然向后整个人陷进椅子去,拿手捋后额发,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眼,晶晶缀在那里。

长叹一口。伸手掏烟,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指着打火机。“介意?”

尽管我本想说才高中就抽瘀,他就不怕以后生育不能,得癌早死。不过威慑于这样会进一步刺激倒他的情绪,我准备退一步说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反倒歪嘴笑,收起了烟与打火机,自顾自说起话来。内容乱七八糟,大抵我已不记得。摇摇晃晃的听餐厅里播放的沙哑男声如同黄昏草丛里咝咝蚊蝇,空调呼啦呼啦的冷风吹得我头痛欲裂。他的声音就这么断断续续的飘浮在空气中可以看见小小的灰尘在乳白色的光线里静谧打转。

直到他说“走吧”的时候我已经把脑袋搁在肩膀上开始翻白眼仄仄入睡。

天生适合说情话的嗓音。我站起来的时候吸鼻子想。可惜这样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多情,剩下的那个八成搞gay。

他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让我等会他去付帐,我也不亦乐乎的往大门口冲。早晨起来基拉比救火还急,我还在套衣服他就把牙膏挤好洗面奶往我脸上抹了上来,这样的情况下叫我怎么可能记得带钱包。而且就在刚才,唯一的银行跟着巴比娃娃跑了,这叫我何其郁闷!

屁颠屁颠的夺门而出,我哪有那闲工夫看清那突然横在面前的障碍物,生怕后面的小王老五脑子突然搭住跑过来和我说AA让我只能涎着脸被拎到厨房洗盘子。

“啊——”

总觉得这个凄惨可怜痛苦万分的叫声无比熟悉。

我抱着额头以眼杀人,妈的,那个杀千刀的……定格,然后,我就成了哑巴。

妈妈呀,这回我真信邪了。昨天被我踩在脚地板下面的小蘑菇正抱着嘴巴蹲在一边,眉毛鼻子拧在了一起看得我也觉得肝颤。几滴鲜血顺着他那白得吓人的指缝滴在地上,像一朵朵璀璨而开的红莲,诡异的可怕。

我倒吸冷气,有点后悔从老妈肚子里钻出来便是一只惹祸精,到处播种冤孽。想要过去问他要不要紧,却被他一把攉开。背脊撞倒墙上的装饰栅栏,痛得没想咬舌头。气得跺脚,一时间也乱了方寸,骂也不是安慰也不是,白白站在太阳底下围着一个不说话的男人手忙脚乱。

阿斯兰推门出来的瞬间,我真的把他当再生父母,八百年难遇的救星。如果我是狗,一定对他摇尾巴。

他走到那个蘑菇旁边,似乎小声问了什么。突然抬头看我,像在憋笑。我一肚子问号都快化成长江水蓬勃而出,他便提着他胳膊把他扶了起来,对我打了个放心的手势便急急拦车,扬长而去。

我就像那田地里的稻草人,远观那汽车的尾气绝尘而去,不知道再站久些是否会有乌鸦来啄我。再一瞥那一有些发黑的血迹,心里发毛,看到一边的白色东西,总觉眼熟。拾起来放在太阳底下看……方正,切面,乳白色……

“天,是……门牙。”

3.

离开海利欧玻利斯的我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这个词来形容。

基拉成天在我旁边哭戳乌拉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神经兮兮变态一样的诉说他在这里和阿斯兰美好的童年往事。什么樱花树下十里相送,舞榭亭台莺歌夜夜,还有什么小学一同掀女生裙子,初中跑去温泉偷看人家洗澡,高中打赌谁能情人节那天收到更多的巧克力之类极尽无聊猥琐的所谓充满思春期少年幻想的回忆。

我一个巴掌送到他眼睛下面叫他stop。再说下去我发誓我会把他塞进行李打包回奥布然后要求父母对这个死小孩进行一次彻底的人格矫正。

他听罢泪水好不容易嘎然而止,这才绕回重点,向我总结陈词说觉得对于这样一个几乎生死与共的朋友,他却横刀夺爱把人家青梅竹马兼未婚妻拐到自己胳膊下面,歉意万分却又不想悔改。我一边抽筋一边用食指敲桌子,开始怀疑基拉在海利欧波利斯究竟接受什么样子的教育让他养成如此龌龊的性格。他低头沉默了三秒忽然轻轻一句,姐啊,我看这样吧,你和阿斯兰挺配,干脆就凑合着手牵手走完后半生算了吧。

然后一颗氢弹在脑子里炸开,留下蘑菇云瞬间的寂寥,滚滚热浪便以光速向周围散播开去,冲出鼻孔超基拉迎面扑了过去。

在然后第二天早上,我提着水果篮子,站在都立医院312号VIP病房的门口开始神游太虚。

呒……天气真好……

记得基拉自小就很聪明,聪明到很多人都怀疑我和他其实不是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以前一起下五子棋的时候基拉常常可以装满整兜的白子,然后在棋盘那头对我傻兮兮的露白牙笑,我望着那满眼一片黑压压城云压寨恨不得把手上最后的白子统统往他身上砸过去,之后他就抱着小脑袋跑出了房间,不一会带来了老爹赏我一个糖炒暴栗。

虽然之前我有说过我很疼基拉,也说过基拉很喜欢我,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会吵架,他不会告我状我不会用脚踢他。

这不矛盾。

世界上往往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就算我能把欺负基拉的人教训得落花流水却总是会败他败得一塌糊涂。就好比四川人去陕西吃辣被辣死,陕西人跑去贵州吃辣被辣死,而贵州人最后去四川吃辣又被辣死。一样道理。

可惜到了这个份上,我才真地醍醐灌顶意识到基拉和拉克斯他们要把我献给那个阿斯兰是早有预谋,而那位阿斯兰先生是不是一起配合着演戏我就不得而知,至少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不过现在我可以明明白白地说,是的。而且他还很乐在其中,索性装作不知情在那里慢腾腾的打太极,刚柔并济。

妈的这年头脑子好使的人都用于邪道,祸害成堆。

他和基拉说,伊扎克在病员里面需要人照顾,基拉听罢负伤过程后便义不容辞的把我推了出去。

我在病房门口画八字犹豫半天,阿斯兰突然从门后面伸出半只脑袋来,笑眯眯的。

“既然来了就敲门进来呀,基拉刚才发消息给我说你2小时32分钟前就出门了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迷路了打算出去找你呢。”

我望着他弯弯的眼角背里莫名升起一阵寒意,支支吾吾的蹭进房间,脸上粘着纸糊的笑容。北风吹,干巴巴的。

抬眼。房间里除了阿斯兰,少白头,还有一个没见过的人,金发皮肤黝黑,一看就觉得是个会常被放学后叫去升学指导教师的放荡子弟。

感叹。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まあ~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更何况我是撞断人家门牙一颗,好歹也要装做战兢一点,露出悔意。于是我把水果和鲜花放到伊扎克面前,眼皮一翻准备开始念刚才在车上镂空心思想的悼词。不过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打量了周围,最后把目光聚焦到那张白的像鬼一样的面孔上。

“那个……你真的只是掉了颗门牙么?有必要到住院这么夸张么?难道你豆腐做的这么经不起折腾,好生生一个大男人还弄得这么娇贵……”我发誓,后面那些话本意是只放在肚子里自己过过胃的,结果我那直肠子的性格就这么简单的把自己出卖了……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伊扎克的表情原先就是阴有时有阵雨,现在看上去估计要来台风警告了。

“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阿斯兰托着嘴巴,扑哧一声,和那个男生一起顾自低笑了开来。

“啊?”我沉默三秒钟以后就吐出这么一个单音节。

之后么,你大抵可以用脑子来想象一下伊扎克是如何从床上弹起来,拔了营养液以后一边大骂KUSO一边装初号机暴走的样子。以至于医生护士看着他好像看到刚关进动物园里的非洲野狮子,打着“危险,请勿靠近”的牌子。阿斯兰倒是很悠哉,转过身去对医生满不在乎地说,给他来点镇定剂好了,那种仿佛闲庭信步的样子简直不把人当人,但远瞻的确有点邪气迷人。可惜,一想到基拉之前说的什么樱花树下十里相送,舞榭亭台莺歌夜夜,还有什么小学一同掀女生裙子,初中跑去温泉偷看人家洗澡,高中打赌谁能情人节那天收到更多的巧克力之类极尽无聊猥琐的所谓充满思春期少年幻想的回忆。那丁点幻想就如同美丽的肥皂泡,在太阳底下吧嗒一声就无情的碎掉了。

这人就是不把人当人。

金头发的男人打横坐到伊扎克面前,慢悠悠的吐嘈,“啊唷,伊扎克啊伊扎克,你那金刚不坏之身终于给人攻下城池,我看你就将就着,委身这个姑娘让她照顾你余生,也好了却你娘一件心患。”

“哈?”

“KUSO,谁被攻下城池了!我他妈又不是寨主!”

“迪亚哥,那不来塞的。我告诉你其实卡嘉丽是基拉说好的要介绍给我的新女朋友,我们昨天才约会来着。”

“哈?!”

“你不是上星期才认识一个叫米娅的女孩么,要说你丫就是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胆。和伊扎克一样的牛脾气,听说那女孩还是联邦学院的校花就这么给你轻易摘取不怕以后走路人给你背地里散飞刀。”

“KUSO,不要拿我和这种脑神经长在下半身的动物作比较!”

“哈?哈?”

“可那个米娅后来又被你甜言蜜语拐跑掉了不是,你那么滥交一定不记得了。说来最近真够晦气走了未婚妻又掉了女朋友,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件事冲冲喜?本来觉得对卡嘉丽还是有点意思的,可是又觉得对不起伊扎克……这么年轻就断了门牙……啊呀呀~”

“KUSOKUSOKUSO~阿斯兰你个畜牲。”

“……”

不知不觉,我退出来了,正确来讲我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呆在那个房间里。三个大男人在病房里闹得和地震一样,唯恐天下不乱。就算我神经再怎么大条,我也没那个心情在里面装花瓶看西洋镜。

在后来的事情大抵我也并不清楚。

基拉这斯依旧每天和他的小情人你侬我侬电话粥泡到凌晨2、3点,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穿起尾兜说要做什么爱心便当。我扣耳屎说弟弟啊,做男人不能这么没有尊严。你替你老婆做便当难道她出去赚钱养你不成?裙头下谋生,终究矮人一截。

可惜他一边尝着味增汤的咸度一边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丢给我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就毫不在意的出去倒垃圾了。

我也只好稀里哗啦缴械投降连败十里,没了力气争执。

好在四天的假期一眨眼的工夫,我巴不得跳上飞机就和空姐说快起飞吧。这个鬼地方我实在不想待下去了。

然后就在我挥着手帕为自己脱离此地感动欣慰参半的流泪瞬间,如果我知道在过去的某个时刻某个契机,我在人生中有些断点已经与一些东西接上,就如同站在雨中,那粘湿的衣服附着皮肤,如何都甩不开。我便会采取两种办法来组织将来一些事情的发生,比如下去放火烧了候机大厅群魔乱舞送行的一帮子人,换来我后辈子的清静。亦或义无反顾地从万丈高空跳下去来个死无全尸一起告别我轰轰烈烈的未来。

对,如果我知道我将和这些人一起进入同一所大学的话。

如果我知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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