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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ive 更新时间:2020/3/23 19:24:20 字数:3975

从那天之后高橋同学几乎每天都会和我聊游戏的话题,不光是‘怪兽猎人’还有其他的游戏。不过我和她的话题也就仅限于游戏,其他的事我是一概不知的,我也不会主动去问她,日向同学午休不来的时候她就会坐到我课桌旁打游戏。每当聊起她正在玩的游戏,她就像一个喜欢软磨硬泡的,极有耐心的保险推销员。说她像保险推销员并不是我讨厌她这种行为,我总觉得她给我介绍游戏怀有某种目的,可能是希望勾引我买一台PFP和她联机一起玩,因为她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联机这个词。也可能她只是单纯的找我分享游戏的快乐。

明日香和丽丽下课或午休的时候时不时找我聊天,有时也会和高橋同学聊两句。高橋同学对明日香的态度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但还是有些冷淡。她看明日香的目光总是让我感觉里面深藏着警惕。

后来高橋同学才告诉我,她不喜欢八面玲珑的人,准确的来说是那种喜欢到处交朋友并笑眯眯的打探别人秘密的人。她说这种人是不值得信任的,友情是她们用来生存、利己的工具。我无意打探她的过去,只是偶然听日向泉说过一回:高橋同学在中学时期和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决裂了。我从来没有问过她与中学时期那个好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她讨厌‘八面玲珑的人’根本原因和她的母亲有关。

那时候日向同学基本上隔一天会来一次我们教室,久而久之我们就熟悉了。日向同学和我一样是个话不多且性格内向的人,一开始我在场的时候她显得格外拘谨,说话也总是让着我和高橋同学先说。高橋同学永远是我和日向同学之间的话题推动者,她的存在也是唯一一条能连系我和日向泉交谈的纽带。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一直喊日向同学的名‘いずみ’(泉),那称呼在我听起来相当亲切。日向同学也很自然的叫她‘加奈’。虽然我和明日香、丽丽也是用这种亲密的叫法互相称呼对方,但是总觉得没有她们叫起来那样亲切自然。回想起来,我和她直到这个学期末的暑假才互相改了称呼。(日本人通常只有关系亲密才会互相称呼对方姓氏后面的‘名’)

有一次高橋同学把她的PFP借给我玩,她就在一旁指导我。我的操作相当笨拙,眼睛看到的画面,大脑却没有及时做出任何反应;大脑下达了指令,手指却不听使唤。这手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不是慢一拍就是不协调,不能随心所欲的同时控制自己每一根手指。想起高橋同学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我的自信心多少受到一点打击。高橋同学说她自己一开始也这样。我不信,这不过是她安慰我的话,她的反应比我快多了,手指也比我灵活。我的大脑和手指之间一定是缺了几根筋,不然不会这样。穿着高级的装备费了半天的劲才打死一只随处可见的小怪,高橋同学夸我厉害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把PFP还给她,她把椅子搬到我旁边和我并排坐着,紧挨着我,让我看她是如何做的。她不再在我面前炫技,而是教我用陷阱和地形杀之类的阴招。她在认真的教我,不过我的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在游戏的画面里。她离我太近,稍微动一下头发就会碰到我侧脸的程度,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水味飘进我的鼻孔,让我不能集中心思。

上课的时候我也没心思听讲,倒不是想着游戏的事,只是心神总是无法安定,说是焦躁也不是,说是忧郁也不是,大概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一种未知的感觉。我原本就不是能认真听完一整节课的人,一节课听个十几分钟思想就会开小差。有的时候大脑像死机了一样发呆;有的时候会盯着高橋同学的后背观察她细微的动作,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借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五月初的周四傍晚,我去车站前的KGB吃晚餐。一周去一次KGB已经成了我的习惯,这天本来没打算去的,但是听说有点套餐送公仔的活动,我就不得不去了。我很喜欢KGB的公仔,房间的书桌上摆了四五个,KGB的公仔不是经常有的,每次错过我都懊悔不已。这次活动有两个公仔,是KGB的两个创始人:捷司机和托司机,KGB招牌上那个慈祥的老爷爷就是托司机。不得不说KGB真的是越来越奸诈了,需要点两份不同的套餐才能得到这两个公仔…而且两份套餐的价格也不便宜,分量也不多,全家桶缩水成孤儿桶。可恶!点两份套餐的话我这周的零花钱就所剩无几了!

我乘坐公交到车站前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车站前建筑细长的影子与黄昏的金色余晖相互交错,微凉的晚风夹杂着嘈杂的汽笛声。因为是黄金周,车站附近的人很多,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KGB店门口红色的招牌下,抬头就看到招牌上慈祥的老爷爷托司机正微笑着向我招手。站在门口自动门开了,里面人不少,不过还有几个空着的座位。

进门没走两步我的心就扑通一跳!见到个熟人,还是个不想见到的熟人——秃顶田中。

像秃顶田中这样的人站在哪里都像是个不起眼的中年社畜大叔,我之所以一进门就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对面坐着一位穿着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中年大叔穿和服本来就少见,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多看了这人一眼我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他对面穿着土黄色旧西装的秃顶田中。

我下意识的想要回头,但转念一想:都进门了总不能空手而归,秃顶田中正在和那个穿和服的中年男人谈话不一定会注意到我。

我硬着头皮从秃顶田中背后走了过去,听到秃顶田中对面的男人在说‘活动经费’什么的。

很好!他没转头。

我加快步伐走到点餐台前,有所顾忌的压低了声音,改变了在这里堂食的主意。

“请给我一份A套餐和一份B套餐,打包带走。“

“好的,请您稍等。”

我站在点餐台旁边等了几分钟,服务员为我打包好了两份套餐和两个公仔。

我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转身就看见秃顶田中那双眯眯的小眼睛正盯着我,他对面那个穿和服的男人不知道哪去了。

我心想这下糟了,就打算假装没看见他赶紧离开这里。

我低着头拎着两份套餐故作镇定的走过去。

“你是三班的光崎吧?”

走到秃顶田中旁边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嗯,老师好!”

我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准备就这样蒙混过去。

谁知秃顶田中站起来拦住了我:“来来来,正好我有点事要跟你谈谈”。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心想着这下可惨了,来这KGB买东西难道是犯了什么大罪?

一个中年秃顶油腻大叔拦住了一名JK(女子高校生),这怎么想都是不妙的事,旁边有好几位客人紧盯着秃顶田中似乎随时准备报警。

“赶紧坐下,就剩这一个空位了,我不是要训你,只是随便谈谈。“秃顶田中注意到周围客人异样的目光也不以为然。

我无奈的坐到秃顶田中的对面,把刚买的两份套餐放在桌上,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一定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秃顶田中坐下喝了一口咖啡,就感慨:黄金周原本是国际劳动者的节日,在日本却成了商家们的狂欢。

我不懂这有什么好感慨的,也不好说什么,就默默的听着。

秃顶田中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几秒,转换了话题:“记得去年也是我教你国语,你今年国语作业的成绩还不如去年,选择文科这条路不学好国语是不行的。”

我假意点点头,实际上什么都没听进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焦急的盼着秃顶田中赶快把废话讲完。

秃顶田中那双眯眯的小眼穿透人的心思是很厉害的,他看得出来我不想听他废话,便说道:你想不想学是你自己的事,上我的课,认真听总没有坏处,就当听落語(类似单口相声)好了。

我点头应付着秃顶田中。秃顶田中摸着他锃光瓦亮的脑门弯腰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飘向了别处观察着店内的客人,然后又盯着我开口对我说: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你有没有想好毕业后是去工作还是接着读大学?还是说准备嫁人当个家庭主妇?

我说我什么都没想过,不过当家庭主妇是不可能的,到那个时候可能会听从父母的建议。

秃顶田中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自身以外的人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什么都不想,内心就不会有焦虑、痛苦、后悔的折磨。如果毕业后直接去工作,可以提早增长点为人处世的见识和工作的经验,但也就这些了。至于大学,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能勉强考个末流,浑浑噩噩在末流大学里混点学分毕业的话只是虚度光阴,一头埋进大学的图书馆里钻研一些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大器晚成。

秃顶田中放下空杯子,站起来整了整他的土黄色的旧西装。

“这些话你要是听不进去,就当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发的牢骚吧。如果听进去了,你就真的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第二天一到学校明日香就问我昨天是不是被秃顶田中教训了。我说也不算是教训,只是被他唠叨了两句,然后就问明日香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日香告诉我是隔壁二班的同学去KGB时看见的,那位同学在门口看见秃顶田中反光的脑壳就没敢进门。我要不是为了KGB创始人的两个公仔,看到秃顶田中也绝对会扭头就走。

高橋同学也听见了我和明日香的谈话,第一节课的课间她难得没有抱着手机。

“秃顶田中昨天找你谈话了?”

“嗯,无巧不巧在KGB遇到他。”我羞于把自己冲着KGB创始人公仔点套餐的事说出口。这是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那时的我认为这类事一旦被他人知晓我那胆怯害羞的内心就会被**裸绑在绞刑架上的公之于众任人观察嘲笑。

“他去KGB干嘛?我还以为他这种昭和时代的老古董只会去社畜们经常去的那种热烘烘的拉面屋。”

高橋同学话语里有些怨气,她好像还在记恨着那次迟到秃顶田中让她难堪的事。

“我去的时候他好像在和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谈正事,打包带走的时候被他逮了个正着。“

“那你运气可真不好。“

沉默了几秒,她又问我:秃顶田中都对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说我最近的成绩有点下降,还问我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不像是秃顶田中会说的话。”

“是有点不像。“

高橋同学终于忍不住手痒掏出手机,手肘撑在我的课桌上半个脸沐浴着阳光目光上下扫着手机屏幕,然后若无其事的问我: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摇摇头:“还没想过。“

“呵呵,和我一样。”

她露出找到同道中人似的亲切笑容。

高橋同学的成绩比我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班级里中等的水平。从她能随心所欲的买一堆游戏来看,她家里应该是比我家富裕不少的,我觉得她毕业时可选择的道路会比我多得多。

我印象中她从未对我主动提起过她的家庭的过去,我是从与她交谈的一些碎片中了解到她的父母很早离异以及她父亲移居冲绳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她总是会有意或无意的回避有关她父母的话题。随着我与她越走越近,自然就要接触到她的母亲。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母亲,是学校举办文化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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