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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ive 更新时间:2020/8/5 22:15:17 字数:2930

毕业之后我选择留在东京找工作。

父母给了我一些钱作为第一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本来我在大三暑假期间去餐厅打工也赚了一些钱,不过那些钱全部被我用来买新的笔记本电脑了,为了买那台新电脑还搭上我一个月省吃俭用剩下来的生活费。

找工作之前第一件事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刚走出校门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我就体验到了社会的险恶。一个人去找房住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找了一整天,结果大部分房子都在中介的手里。无奈之下我只能去找中介。东京的房租普遍很贵,加上中介要从中吸一大口血,价格就更高了。没办法,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就这样我租下了一间巴掌大的单身公寓,父母给我的血汗钱一下子就所剩无几了。从此以后我便对中介这行业恨之入骨,视其为比吃残羹剩饭的蟑螂更为恶心的吸血的蚊虫,暗暗发誓自己绝不会进入这种行业。倒不是我歧视干这行的人,而是这个行业本身就是像蚊子或者寄生虫一样的存在,它们先垄断市场,却口口声声说为人提供便利,实在是无耻至极。后来我算是明白了,自然界之中擅长投机倒把的只有人类独此一家。不仅仅是房产和就业方面存在中介,这世上还存在着形形色色的其他‘中介’,市场经济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繁荣的地步可真是离不开这些两头吸血的蚊虫们的努力奋斗呢。

有了安身之处我便开始考虑找工作的事。像我这样出身于末流大学的女性想要找个正经的工作是很不容易的,加上我的性格比较内向,干不了服务性的行业,可供我的选择就更少了。找了一个星期左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又不能这样一事无成的回家乡,只好找了个便利店的收银员的临时工作先做着。大部分时间上的是夜班,经常晚出早归,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持续了好几个月。

七月初的时候加奈从米国回来,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到羽田国际机场接她。她准备在东京过一夜就回長瀬。她是晚上九点多下的飞机,她一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打完电话又过了二十分钟她才拿到行李箱慢悠悠地走出来。

加奈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牛仔短裤,还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我差点没认出她来。

加奈上来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久违的拥抱,她身上的温暖还是那么的熟悉。只不过...只不过我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生活上日复一日的劳累早已使我的心变得麻木。

“你愣了半天才朝我打招呼,是不是认不得我啦?”

“你大晚上的还戴着太阳镜,谁认得出,赶紧摘了。”

“不摘!”

“摘了!”

“不!”

她与我拌嘴的样子一瞬间让我回忆起高校的时光。相比几年前,眼前的加奈变得更加美丽、成熟。

“你住的地方离机场远吗?要是太远的话我就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了。”

“远是挺远的,不过坐电车很快的啦。”

“哦,日本的电车是真方便啊,我在米国出门都是坐汽车的多。”

我们乘坐电车到离我的住处最近的一个车站下车,走了十分钟左右到了我的住处。

进门放下行李箱,加奈望了一眼我的房间,说:“你住的这个地方真小,我在米国住的宿舍都比你这儿大。”

对此我只能无奈地笑笑。

我倒是也想住个大一点的地方,可惜经济条件不允许。

“肚子饿吗?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在飞机上吃过,暂时还不饿。”

“真理子,你还在做那个便利店的收银员吗?”

“恩。”

“别干了吧,工资又少还经常上夜班。”

“不干了我吃什么?”

“重找个工作呗。”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我也曾有过像游隼一样搏击长空的雄心壮志,实际扇起翅膀来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一只离群的麻雀。

细心的加奈见我不乐意谈工作的事便转换了话题。

“真理子,你大学有没有谈男朋友啊?”她笑眯眯地盯着我的脸,仿佛想要从我的脸上挖掘出什么秘密。

“没有。”

“真的没有?”

“怎么可能有啊!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我半开玩笑的对加奈说道。

“噫~~~!你别靠近我!”加奈笑呵呵地装作嫌弃我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

“加奈你呢?在米国有没有…”我小心翼翼地反问她。

“没有!之前有个中国留学生追求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哦。”

不知为何,我松了一口气,明明现在我已经…

“以前你和我提起的那个教你剑道的学长嘛,怎么没和他谈?还是人家看不上你?”

“加奈你在瞎说什么!那位学长是真心热爱剑道的人,他教我纯粹是因为我很认真的在练习,我对那位学长只有尊敬。”

“是嘛…剑道有什么好学的…”加奈嘀咕道。

“剑道很有用的,不仅能强身健体,关键的时候还能保护自己。”

“切!剑道再厉害也比不过枪,我在米国的靶场玩过真正的枪哦。”

“唉…不能和你比啊,我可没钱去米国。”

“努力赚钱呗,下次我带你去玩。”

“好啊…”我笑着答应道。

之后加奈又给我讲了一些她在米国的事。我们一直聊到十一点多,然后我带着她去附近的小餐馆吃了一顿夜宵。

我们两个人喝了三瓶啤酒,我喝了一瓶,她喝了两瓶。她对我说喝啤酒一点都不过瘾,她在米国喝威士忌、白兰地甚至是伏特加从来都没有醉过。我喝一瓶啤酒已经是极限了,其他烈性的酒只能浅尝一口。看着加奈大口喝酒的样子,我想起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是个酒桌上的女豪杰,没想到加奈也变成了她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吃完夜宵回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就上床睡觉。加奈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躺在床上睡不着,一直在玩手机。她玩手机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我安静地躺在她身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曾经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现在我只是感到疲倦…

第二天一早,加奈就乘坐新干线回長瀬去了。

加奈回長瀬的半个月后,我决定也回家一趟。这是我工作半年来第二次回家。

回到家母亲就对我唠叨个不停,语气里不断透露着对我现在做的这份临时工作的不满,父亲也劝我重新找一份工作。

安于现状的我完全没有心思再重找工作,我只是觉得他们很烦。从学生时代开始他们就不停地催促着我前进,并且对我寄予厚望。当期待变成执念,也就变味了。刚工作的时候我理解了父母的不易,随着我的成长,我却又发现他们的思想与我格格不入。

这世上各种各样的人有各种各样的执念,根据我的观察,上一代的人普遍有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过上好日子的执念。这种执念是出生在宽松世代的我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的。也许是过于安逸的生活逐渐淡化了我这一代作为人这种动物骨子里的野性,出生在动物园里的老虎比起野生的老虎自然是温顺得多。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中多少人迷失了自我。车站的人潮中多少人过着苦行僧一般朴素的生活,又有多少人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狂热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们肆意地挥舞着鞭子驱赶着羊群,绵羊们在鞭子的驱赶下互相践踏,死伤者无数。

除了工作的事,父亲与母亲和我谈的最多的就是恋爱与结婚的话题了。还记得我刚刚毕业的时候他们就催促我赶紧谈个对象,早点结婚。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完成了一个目标就紧接着下一个目标。东亚文化圈中的老一辈似乎有着强烈的种族延续意识,不在规定的年龄内结婚生子就会被他们视为怪胎。而我,自从喜欢上加奈那时起,我就成了绝大多数人眼中的怪胎。

尽管我对加奈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淡化、麻木,但是 从小接受自由与独立教育的我绝不允许自己的人生被那些陈腐的观念左右。

和父母争论了一番,心情不愉快的我决定出去逛逛。出门一路往南走到了桜坂桥下的公园,在枝繁叶茂的樱花树下乘了一会儿凉又返回家中。本来想去加奈家找她的,突然想起前两天她跟我说去冲绳旅游了,大概还没回来吧,我就打消了去找她的念头。

在家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带着母亲买的一些蔬菜水果返回了东京。

[加奈篇快结束了,后一篇我已经没心思写了(原本计划是分两篇的),就这样完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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