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结束了啊！”
艾尔拉斯满意地看着最后一个离开的顾客。
“打烊咯。”
久的心情也很好，说话的语调像是在轻轻地唱歌。
艾尔拉斯看着久慢慢地收拾东西，还要清洗制作台放回后厨，
“久儿老板，我来帮你吧？”
清洗的活，艾尔拉斯还是会的。
“不用，你坐在那边等就好了。”
久拒绝了。
“好吧。”
艾尔拉斯就坐下来，望向店门外面。
甜品店门外已是夜晚，不过也并不是很漆黑。
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展魔法灯，放在和人一般高的灯架上。
鹅黄色的光芒缓缓散开，洒在有些干燥寒冷的空气中。
艾尔拉斯想到了千年前的那些夜晚。
他的青年时代，邪神危机爆发前，也是如此安谧。
但那之后，就有些变质，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浓厚的阴森和诡异。
那时，可怕的场景会经常突兀地在夜间出现，只有像艾尔拉斯这样历经磨难、锻炼出强韧心智的人，才能轻易突破幻境。
而如今，可怕的模因再也没有了。
普通人也能安心地欣赏夜景。
与此同时，艾尔拉斯感受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磅礴的魔力扫过城镇。
“虽然和平日久，还是在检测危险吗？”
他片刻就解析了魔力的性质，将魔法效果反转为了魔法式。
“是检测亡灵、恶魔还有邪神的探测魔法吗？真是精妙无比。那些家伙应该在那以后就没有再出现了吧，但相关的检测却发展到这种地步。”
艾尔拉斯看到魔法式写得很漂亮，保持高效简洁的同时，还有很漂亮的格式。
虽然能很容易地从魔法效果反转为式子，但因为一些原因却无法被改动。
“在想什么呢，大叔。”
好像久已经忙完了。她关上了后厨的灯，来到了艾尔拉斯的桌前。
“没什么，只是对城镇守卫们的工作有点敬意。”
“哦，感觉你在说米兰达城里的大扫描器。”
久把发髻取下来，把长头发盘到了身前，继续说着。
“那个大扫描器是几百年前，光之祭坛帮忙修建的。其实每个大城市都有一台，用来检测周围区域的安全。”
艾尔拉斯有点惊讶，他原以为这个检测魔法是雪纷镇内部发出。
“米兰达城的大扫描器可以覆盖整个雪纷遥原吗？”
雪纷遥原很大，南北跨度能有三百多千米。
“是的。”
久把尾音拖得很长。
“真是安心呢。”
牺牲于最后之战的罗琳-布莱恩特，当时就提出过这种大扫描器的构想。
但是当时并没有足够的资源去支持她的研究。
人们更希望把人口聚集到一个大城市，把资源都投入到火力的提升上去，以图更轻松地击退随时可能出现的邪神。
“最后还是研究出来了，真是个好消息。”
艾尔拉斯并不熟识罗琳，只记得她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很高兴，后者的遗愿能够实现。
“走吧，上楼休息了。”
艾尔拉斯跟在她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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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上厕所和洗澡，都要去附近的公共设施吗？”
自己的房间还是很小的，就二十多平方米。
“是的。澡堂会稍微远一点，在隔壁街，明天我再带你过去。”
久靠在门口，看着空空的床架和她刚拿过来的被褥，有点出神。
“要不要老子帮你收拾一下？”
“没事，之后我再慢慢布置。能睡就好。”
艾尔拉斯坟墓都睡过，这个已经很好了。
“别啊，可以再多考虑下居住体验的。”
说着，久稍微停顿了一下。
“现在大家都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吗？”
“是的。”
然后，艾尔拉斯沉默了片刻。
“那应该怎么布置这个房间呢？”
艾尔拉斯并不是很懂。
其实以前也去过别人的房间，但那都比较奢华，太麻烦，他学不来。
“前老板搬出去时，我看过一眼，记得里面的布置。你可以买一个衣柜放到那边。”
少女用指头指点着布局。
“这两边墙上都可以挂一些画，那里可以装一个床头柜，你平时可以把杂物放进去。床头柜不要买太高的，这个床架很小...”
“啊，好像这样就差不多了。”
艾尔拉斯满意地想着未来的布置，一种未曾体验的奇妙心情浮现。
“还差得远呢！比如这里可以加一个梳妆台哦。”
“我又不是女人，要什么梳妆台...”
久不开心了。
“男人就不能注意形象了？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很影响街坊四邻气氛的。而且我看你的头发和胡子都还挺整洁的，难道不是对着镜子弄的吗？”
艾尔拉斯理解她的观点。
他处理头发和胡子，都是靠别人做的定期修剪魔法，那是一个一周一次的自动魔法。
“久儿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头发和胡子，是朋友帮我做的魔法在处理。但简单的镜子还是得买一个。”
其实就算是要照镜子，艾尔拉斯也不需要买。
使用金魔法临时制作一个能当镜子用的薄面，效果其实比大多数镜子好得多。
但是，突然觉得买一个也不错。
想按照普通镇民的标准来配置。
“嗯。新的洗漱用具在洗漱台那边，你会用自来水装置吧？”
“嗯。”
艾尔拉斯点点头。自来水装置在邪神灾害期间停止了，因为容易被邪神气息入侵。
不过小时候倒是用惯了自来水，就算邪神灾害期间，也在八祭坛和很多遗迹里见到过。
“那老子先去洗漱了。”
“恭送老板。”
“你再这么说话我马上就是一砖头。”
久回头瞥了眼艾尔拉斯，离开了。
随后，艾尔拉斯搭好了床铺，走出房间。
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其实就是把二楼分成四块区域。
艾尔拉斯和久的屋子在对角，库房的对角则是楼梯口，有木栏杆围住，可以靠在上面欣赏夜里的街景。
洗漱台则在库房旁边，还有一盏可以开关的魔法灯挂在洗漱台旁。
房间之间的走廊打扫得很干净，四处干燥的木板在魔法灯的映照下给人温暖的感觉。
艾尔拉斯看到久刚刚洗漱完。
她的头发已经披在了后肩上，一旁的和服有点松动，露出嫩滑的肩头。
几分钟不见就睡眼惺忪的少女和他对了一眼。
“我洗漱好了，你去吧。”
“我不急，想看看夜景。”
“嘛, 也是。”
少女打了个哈欠，开始说着一些小镇的事情。
“这个夜景蛮好看的。之前镇大厅说打算把楼房都改成三层的，大家都很反对，于是计划就变成往地下进行扩展。”
“很好说话的镇大厅嘛。”
走向楼梯口的木栏杆，看着木头砌入得很结实，艾尔拉斯索性就轻松地靠在上面。
深蓝色的天空里稀疏地点缀着星星，但仔细看也能发现更多细小的闪烁。
以前的夜空，经常充满了邪神气息带来的诡异感，而现在，则是很纯粹的、祥和的神秘感。
艾尔拉斯想起在人类旧都读书时的事情。
低年级的他偷偷爬到学校角落的望星台上，被一个穿着深蓝色金星纹法袍的中年魔法师逮了个正着。
中年魔法师叫做勒让德，是学校的一位助理教授。
勒让德没有把艾尔拉斯交给宿管，只是问他是不是喜欢星空。
艾尔拉斯说还行吧，此后艾尔拉斯就经常过来，有一次还是和金一起来的。
勒让德喜欢讲精灵的古代星空传说，其中有一个故事很好玩，一位名叫米兰达的古代精灵王试图穿越星空，追求背后的真理，最后却从深渊地底回归地表。
后来，邪神危机爆发，因为故乡的事，艾尔拉斯离开了学校，没几年便听说旧都被邪神毁掉，而勒让德死于疏散学生的行动。
“勒让德老师，星空更美了。”
而小镇中，四周昏黄的灯光穿插在黑夜中的街道和房屋间，能把周围不少房屋收到眼底。
这才发现，甜品店的二楼，要比别处的二楼高一些。
“九点多就很安静了呀。”
没有看到其他房子的阳台或者栏杆上有人。
安谧的气氛很美，艾尔拉斯很想下楼从后厨弄一杯酒上来。
可惜没有一楼的钥匙。用短距离传送门进出，是不是不太文明？
“喏，这是果汁，先凑合吧。葡萄味的。”
不知什么时候，久已经走了过来，靠上了艾尔拉斯旁边的栏杆。
她换上了一身粉白的睡衣，两只手戴着什么东西，像一个毛球。
而这两个毛球，此时正一边握着一个玻璃杯，有点可爱，也有点滑稽。
“你还真是厉害呢。”
称赞了一句老板娘，艾尔拉斯接过杯子。
“衣服很可爱。”
“我也觉得。”
久笑得稍微有点甜。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栏杆上，木头的干燥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艾尔拉斯没有说话，久也是。
就这么慢慢地喝着果汁。
“雪纷镇怎么样？”
久轻轻地打破沉默。
“很好。很美丽。”
“到处都是这个样子的。”
久晃动着玻璃杯。可惜这个玻璃杯壁是光滑的，她皱了一下眉头。
“嗯，谢谢你。”
艾尔拉斯由衷地说。
“嘛，也感谢你啦。”
久笑了，艾尔拉斯看着星光洒在她的脸和衣服上，深黑的发丝映出皎洁而轻柔的光。
然后，少女念出安静的声音。
“你好像挺会和顾客聊天的，知识也很丰富，以后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
艾尔拉斯笑了。久的头发太漂亮了，他甚至有点想用手去轻抚。
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不能续杯是吧？”
艾尔拉斯看着只剩一半的果汁。
“是的。你要学会早点休息。”
“噗。”
艾尔拉斯笑出声。
“我知道。最后这半杯果汁的时间，我能给久儿讲一个睡前故事吗？”
“如果是什么勇者们历经磨难斩杀恶龙的故事，我现在不想听。”
久不看他，停了一下，又说。
“以后可以。”
“不是啦，印象不要这么刻板嘛。不管什么时代，只要有生活，人类都有着很平淡的美好。”
艾尔拉斯扭过头去看看少女老板娘，侧脸的她没有什么表情，轻轻地咂着果汁。
洗漱台的灯光逐渐地暗淡。她身后的星光从头顶流淌到后肩的发梢，再流淌到地上，静谧地躺在没有涂漆的粗糙白木板上。
嗯，多看几眼，感觉会睡得更好。
“行哦。”
久似乎来了点兴致。
“嗯。”
然后，艾尔拉斯呼出一口气，缓缓吟诵。
“有一位军人，他将要离家远征。
他的妻子含着泪花，送给他一个麻绳。
麻绳里有草药的香气，希望丈夫健健康康。
‘这绳是我做的，想我和儿子了，就看看它’。
军人多年后归来，故乡为怪物所毁。
妻子丧命其中，儿子在外幸存。
军人把妻子的麻绳交给儿子。
‘这绳是妈妈做的，爸爸要去找妈妈了。
你要是想我们了，就看看它’。
儿子默不作声，目视父亲远去。
军人饮风而大笑，手持利刃而流泪。
他的背影消失于迷雾，从此再未归还。
儿子带着麻绳，离开已是地狱的故乡。
三十年后，男人归还自山岭崎岖的西方。
男人一剑斩开阴森扭曲的巨树，
男人一剑劈碎泥泞肮脏的沼泽。
他把章鱼的怪物钉上荒城的高墙，
他把手中的麻绳埋在废墟的土壤。
他走过家的砖瓦和木屑，
说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他告别儿时街道的残骸，
说父亲母亲，我要走了。”
艾尔拉斯讲完，静静地喝着果汁。
半晌，久转向艾尔拉斯。
“很好的一个故事，只是想到那位母亲的最后一刻，还是觉得有点闹心。”
“我知道那位母亲是充满着希望离开的。”
艾尔拉斯平静地笑着，正对着久。
久撩了撩泛着星光的长发。
“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
“是的。”
艾尔拉斯指指自己的心口，又大胆地触碰了一下久的心口。
感受到女孩子的特征，他又突然有点后悔这个动作。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人们在这里活着，就不算死了。”
他顿了一顿，收回了触碰在久身上的手。
“就算人们本身被遗忘，只要愿望还在这里活着，依然不算死了。”
久没有说话，她看着艾尔拉斯，眸子有那么一刹那变得明亮了许多，慢慢嘴角勾上一个幅度。
“你想摸我的胸？”
久这个表情，艾尔拉斯没见过，不知道是调皮还是恐吓。
“不...老板...这是个意外...”
“闭嘴。喝完了把杯子给我。”
“你来洗吗？”
“我会专门清洗这种杯子的魔法。”
久的话让艾尔拉斯有点惊讶，老板娘还会这个？
然后，久一把接过艾尔拉斯手中的玻璃杯，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晚安。”少女背对着他，轻声地说。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