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换上了一件薄薄的白纱和服,在白纱之上,盛开着金与红的鲜花。
这是她十八岁时的成人礼。
“久,你不能老穿妈妈的样式啊,试试白色的怎么样?”
那时,蓝发女子满脸欣慰。
久觉得母亲是那么美丽,绽放的烟花辉映出她的轻笑,黑色的和服上跳动着柔和的星光。
但久没有说话,房间一旁的父亲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久长大了,能够一个人在这个镇上努力地生活,被大家尊重,肩负起经营这家甜品店的责任。”
“是啊,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们都想过来住呢。”
蓝发女子摸摸久的后脑勺,从一旁温柔地靠近久,二人的脸颊亲密地轻贴。看起来,就像两姐妹一样。
“爸爸妈妈... 你们过来住吧。”
久闭上眼睛,感受着妈妈的温度。
“再过几年吧。”
母亲笑了笑,放开了久的脑袋:
“爸爸妈妈也是有自己的追求和责任的呢,就像久现在这个样子。”
“久,乖。不要操心我们,可不能看扁爸爸妈妈啊。”
父亲笑着摸摸鼻子,正了正自己今年刚戴上的眼镜:
“就是爸爸和妈妈过来,也不会来这儿住的。你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能经常见到就可以了。”
离开回忆,久缓缓坐下来开始补妆。
“艾尔,我这边还要一会儿,你等等吧。”
也不知道艾尔在外面等了多久。
“久儿,你没事吧?”
“有事。没事我在屋子里弄这么久干嘛?”
久知道艾尔就是等烦了,只是想唠两句。
“好,我去看看街道。”
艾尔多半又去楼梯口栏杆那儿趴着了。
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蠢呀。
“蠢就蠢吧。”
久轻声笑笑。
...
久轻轻地推开门,往左手边一看,艾尔果然趴在那里。
黑色的魔法骑士袍,但和第一次不一样,没有背上那把黑色的剑。
艾尔闻声转过来。
“有点好看...”
久掩面轻笑, “你这身也还行。不过一定要穿这样的衣服吗?”
“嗯。感觉到有一种责任感和仪式感。”
锁上门,久走到楼梯口,盯着艾尔的黑色魔法骑士袍,有点愣。
好像... 细节上和之前的黑袍有点不一样。
“下楼干嘛愣着啊!”
艾尔用手在她眼前晃晃。
“你这衣服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诶。”
久有点疑惑,而艾尔抿起嘴角,头顶的太阳高亮了他成熟的面庞:
“魔法骑士的衣服再好,能放多少年?”
“那,人再厉害,能放多少年?”
久的嘴角也扬起调皮和美丽的弧度。
“所以说,这不是之后请你一起去看看嘛。”
艾尔的声音很和煦。
他微妙的表情让久发觉,这个大叔,明明很帅,却过分低调。
“懂了。走,下楼!”
久甩给他一个妩媚又潇洒的回身。
随着白纱和服划出一个轻柔的扇面,久先于艾尔一步走下了楼梯。
...
------分割线------
镇中心的广场进行着一个小型的演出,而周围的饭店和咖啡馆都坐满了人。
雪纷镇的人不多,但今天都往这里聚集,周围有座位的店铺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挤在广场周围。
“啊,有点麻烦,”久转身向艾尔问道,“艾尔,你有没有那种...那种...”
把小拳头贴在嘴边,久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太假了。”
心里想着,艾尔问她:
“你想说啥?”
“我想飞。”
“飞起来干啥,不怕镇上的卫兵把你打下来?”
“我想到那座楼的上面,看演出。”
久指了指广场对面的商业工会,那是小镇唯一有四层楼的建筑。
“不飞也行,能上去就好。”
她想起早上艾尔那个突然出现的魔法。
“被看到会怎样呢?那个楼真的准上去吗?”
“放心。”
久收回那副假装的小女生样子,只是那有些过分平静的脸上,若有若无地带了一点笑意:
“快带我找个小树林。”
艾尔白了她一眼,心里默记了一下商业工会楼顶的位置,拉着久走到广场旁的一个小巷里。
巷子里人还是挺多,但巷口有棵大树,树边的视角算是盲点。
他俩走了过去。
...
------分割线------
卫兵恩洛尔今天有点气。
今天他负责幸福巷的秩序维护和安保。
大过节的,结果因为执法问题和路人吵了一架。
有人啊,居然因为广场周围找不到座位了,就往树上爬。
广场附近,都tm,八百多年的老树啊。
这不找死吗?
一会儿看表演笑翻了,就是没事找事了。
恩洛尔想着前几天广场彩排,看到有几个演出时,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突然,他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悄悄往巷口的老树那边走去。
“你们俩干什么!”
因为离的远,那两人听不到他的吆喝。
恩洛尔慌忙地往巷口跑去。
我佛了,这身铠甲怎么这么重。平时训练还是有点不够啊。
恩洛尔佛了。
然后,他到了。
喘了几口气。
“你...你们俩,别...别爬了,真的,信...信我。去年有一对,现在还在米兰达的医院里躺...”
恩洛尔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
“我tm,人呢?这么快能爬上去?”
再次抬头,确认树的高度,虽然已经看过无数遍。
这树怕是有三十米高。
再三确认。
“大概或许是看错了。可能气出幻觉了。”
想起那个女的很漂亮。
白色的和服,扎起的黑色长发,平稳的小步子。
“那不久姐吗?怎么可能和一个男的过来。”
松了口气,想起他久姐平时一个人来来往往的帅气潇洒。
“我果真是出幻觉了。”
想起那个男的,年轻的恩洛尔撇撇嘴,露出阳光的笑。
“要是那样,那我上我也行。”
...
------分割线------
“真是方便啊。”久咂咂嘴,赞许道。
楼顶很宽敞,周围还有比较高的隔墙,既可以遮挡楼下的视线,又可以比较安全地靠在上面。
身后还有很多破损的木架,以及柜子,堆得错综复杂,杂乱无章。
应该是工会废弃的器具。
艾尔抬起手,用风魔法清洗了隔墙上的灰尘。
“感觉很久没人上来过了,而且感觉有点奇怪。小心点。”
“以前老店主说这顶楼原来是花园,后来闹过鬼,花园拆了,封起来没怎么用了。”
久丝毫不在意,趴在隔墙上看着演出。
“鬼?”
艾尔眯起眼睛。
是亡灵,还是邪神的模因?
“几百年前,兽人和人类有过一些矛盾。然后,据说有一任商业工会的会长在顶楼的花园里被刺杀了。”
听到久的话,艾尔不悦。
战争,真的很讨厌。
即便在他们那个年代,不是金的话,各个种族之间,还是很有隔阂和冲突的。
艾尔拉斯曾经用过暴力的手段去尝试调停,但是作用不大。
作为救世主的金则不一样,那真的是个带演说家。
“你想什么呢,看演出吧。”
久看看艾尔。
艾尔闭上了眼睛,顿了半晌,笑着说:
“久儿,你在这儿别动。楼上有个可怜人,我去去就过来。”
“真有鬼?”
久儿微微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又转过头去看演出。
“解决了就快过来,别让我等太久。”
艾尔一愣,久儿怎么没半点害怕的意思。
突然想起,她妈妈是星空体。
星空体具有对于亡灵和模因的较强抗性,而久儿身上也有不少星空元素,似乎...还会自己产生,像个小星空体。
“好的。”应了一声,艾尔拉斯走向破旧的器具堆里,心里想着,“不对,久儿应该没想这么多,只是她觉得没必要想罢了。”
久便一个人开始看表演。
庆典的演出,关于历史的部分,应该在上午就结束了。
目前上演的是,是一个歌剧。女主角穿着有点大胆,让她稍微有些脸红。
初看,感觉并不是很有趣的表演,似乎,也没有请像她的母亲那样水平高超的艺人。
不过,随后的剧情还算精彩,她也看得入迷。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艾尔,快点来看表演啊。刚刚怎么那么久呢?”
久欢快地回头,但看到艾尔有些凝重的表情,她换上了平日的安静。
“遇到什么了?”
“没事,只是很好奇过去的一些人和事。”
艾尔的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回去再说吧,我想看演出。我应该好好看,这才是重点。”
正是雪纷镇的立冬之日,天上终于下起了小小的雪花。
久静静地一笑。在艾尔拉斯靠到隔墙的时候,她也转过身,继续看向正在演出的舞台。
“可惜,没什么饮料呢。”
久轻叹。
“要我下去买吗?”
“还好,我不渴。你呢?”
“我也不,”艾尔的笑容还是保持着,“先看吧,渴了就说。”
歌剧过去,上来的是一个吟游诗人。
诗人右手抱着诗集,戴着单边金丝眼镜,穿着华丽而削瘦的蓝色服装。
那张风流才子的脸上,带着一股难言的深情,开口朗诵着。
但表情越发得夸张。
“以前我要是看到人这么说话,马上就要把他锤一顿。”
艾尔笑出了声。
“那艾尔以前看到的庆典是什么样的呢?”
“总是,很真切。”
艾尔自嘲一般地笑了笑。
“但也很沉重。”
“矫揉造作,也是轻松有余的证明,”久点点头,“我们,继续看吧。”
时间,随着表演的进行,飞快地前进。
虽然并非卓越的表演,也还是让二人饶有兴致,逐渐挂起轻松欢快的笑容。
中途,艾尔下去买了两杯饮料。是蓝莓汁。
“没看到葡萄汁,卖的酒又太烈了。”
喝着将就的蓝莓汁,感受着落下的小雪花,久看看下面热闹的人群,和旁边的艾尔,心中升起别样的温暖。
两人就这么带着轻松的笑容,静默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小舞台上的表演,咖啡馆里的矜持,与饭店里的欢闹,以及广场上围绕的叽叽喳喳。
直到傍晚的天空逐渐挂起红霞,热闹的表演依然还在继续。
黑色的魔法骑士被朴素的喜剧再次逗得捧腹大笑,白纱和服的少女喝口果汁,轻轻摇头,悄然抿嘴。
忽然,久想起什么,大半是关于甜品店生意的事情。
“艾尔,觉得好看吗?”
“很不错。”
“是啊。”
久拍拍他的背。
“但是咱们毕竟是做生意的呢,这会儿是重要的营业时间了。”
艾尔恋恋不舍地把眼神从舞台上收了回来。
“好的,了解。”
他看看已经黑得有些看不清的天空,带着一个有些神秘的表情,向久询问:
“久儿,想走回去,还是飞回去呢,还是‘刷’地一下回去?”
久嗔笑一声, “快带老娘‘刷’回去。”
“好的,刷到你房间吗?”
“库房吧,我房间里还是有些隐私的。”
久干脆地回应后,又露出一点疑惑。
“你是不是随时可以刷到我房间?”
艾尔表情一僵。
“有能力,没动机...”
“没动机?”
艾尔想了一下,觉得说话真的有点麻烦,还是当沙雕观众,看沙雕表演容易。
“没胆子。”
久莞尔一笑,“走吧。”
白光闪过。
小雪悠然,夕阳西下,四层楼的商业工会,在热闹嘈杂的人声中,在广袤平原的小镇上。
安然地憩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