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扶着大纛，冗重的纛旗起起落，随着散乱中带着几丝整齐的脚步，和吱呀的马车。
惊走了一群林子中的鸟，山中的兽。
这一切固是不那么使人困倦，却也无法使一个已经三天没休息的老人清醒。
曹国公谭名穿着略显厚重的朝服，盖着一条紧实的毯子，阖眼打着瞌睡。
一丝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有些苍老的脸上，洒在那张曾惊恐过怒喝过坚定过悲怆过的脸上，映着每一条令人心痛的皱纹上。
良久，老人微阖的眼眸睁开，轻轻的问，“阿淳，滔儿呢？”
坐在老人面前的年轻人神情一肃，连忙说，“父亲，弟弟觉得车里闷，蜷坐着不舒服，下去骑马了，就在外面，”年轻人想了想，然后问到，“是不是父亲还有什么叮嘱？我这就叫他进来。”
说罢，便要伸手去掀窗帘。
“不用，不用。”老人连忙摆手，“让他在外面自在一会吧。他天生喜好放松，我也管不得他什么。有什么叮嘱的话，分别的时候再说吧。”
“但是你，我一定要现在对你说。你身为兄长，得记住了。”老人抚了抚胡须，轻声说。“为父以前让你们少入朝堂，少结交富家子弟达官显贵，为的是明哲保身，有了什么事情与我们家少有关联，就算真出了事，也好脱身。就算让你们再怎么去了解朝堂，毕竟你们没有亲身接触过，也只是纸上谈兵。”
老人捋着长袖，长叹一口气，“为父，却也只能让你们涉足。不然，为父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为父的那些老朋友……已经走的走，去的去了。”
“一会我会带你和滔儿去见皇上和朝臣，去见见那个伯事中，冯侍郎，还有南栀党和东顺党的大臣们，你要多看，多学。”老人的话语忽的停顿住了，良久，才继续用似是有些颤抖的声音说，“你们这样学着的机会，也不多了。”
“是。”年轻人低下头，轻声允诺。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老人看着年轻人，问道。
“我……确实有件事情想请教父亲……”年轻人犹豫了片刻，瞄了一眼父亲，有些小心翼翼的说。
“问，犹豫什么。”老人挥了挥手，“过一阵子说不定大魏国家的兴亡都要洗在你身上，这么吞吞吐吐的，跟个女人似的。”
“孩儿只是有些不清楚，如果先帝不杀掉那些随他夺取皇位的老臣，而是用他们和自己夺位的部队继续收复诸侯领土，重塑朝纲，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名正言顺，大势所趋……为什么要搞得众叛亲离，下这么大一盘棋，搞的国家如此动荡呢？”年轻人问道，“毕竟以先帝当时的势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老人眯起了眼睛，他似是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先帝垂危之时对他说过的那个词，他轻声念了出来，“是因为……如坐针毡吗？”
“如坐针毡？”年轻人疑惑的问到，“可是因为皇帝怕部下造反？但天下都还没有安定……就算疑心部下拥兵自立，也不至于大业未成，就将他们赶尽杀绝吧。”
“固然是如坐针毡，但是却不是怕他们造反。”老人似是在回忆着更久远的事情，轻声说，“错就错在皇帝不尊古训，继位拜祖庙的时候，把助他登基的一众亲信全带上了。拜祖庙要三天，这三天之内理应不能不可以带任何人……饭菜只食冷食，也是由皇帝自己带进去。但皇帝带了我们这一众亲信，说是助我登基的亲信，一定要站在我身旁完成我的登基大典。”
“结果正午进祖庙祭拜，酉时就出来了。当天晚上，好几个同僚就入狱了。”老人苦笑了一声，“你和你的弟弟记住了，无论如何，也千万不要有这个想法，大魏的祖庙，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年轻人问。
“忘了，忘了。”老人摆了摆手，然后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向窗外，轻声说道，“如果还记得，你觉得为父还会活到现在？该忘的必须忘的一干二净，而那些把该忘记的东西到处炫耀的人，只会死的一干二净。”
…
马车的窗帘猛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掀开，露出了一张兴奋的脸。
“父亲！父亲！你看，前面十里长亭立着大纛，还有人摆着酒宴！”年轻人似是没控制好重心，险些一个趔趄跌下马来，好不容易稳住了，继续有些激动的说，“是不是在等我们啊！”
“滔儿！父亲休息呢！”车内的年轻人瞪了一眼弟弟，责备着弟弟的冒失。
“阿淳，我醒了，没事的。”老人挥了挥手，笑着说，“赢了一仗，班师回朝，总会有设宴的。不是新鲜事。”
窗外的滔儿听着父亲的话，对哥哥做了一个鬼脸。
“但是班师回朝时在郊外宴请……不应该出师时才在郊外设宴吗？”老人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道。
…
车缓缓地停下，车帘被掀开，随行的人已经提前摆好了脚凳。
阿淳搀扶着父亲下了车，掸了掸父亲的衣服。
“谭将军好威风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老人抬头，看见一个年过古稀的人穿着有些旧的官服走来，边走边说，“将军不到半个月就把戍北国的鼠辈打回了恬城，纵是飞将军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哪里哪里，柏大人才是威风啊！”老人也笑了，“现在整个朝廷，不，全天谁不知道柏大人您的事迹，笏指百官意怃然，何来博带束吾身，多么雄姿英发！”
“谭将军您不要取笑我了，我一个老头子，怎么谈得上雄姿英发。”伯祺苦笑，“云相国垂青罢了。请。”
伯祺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请老人入座。
“哪里哪里，您莫要妄自菲薄。”老人拱了拱手，也行了个礼，说到，“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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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我还是蛮想大家提提建议的，就比如说这篇，我不知道大家看着会不会有一点的懵。
我是想着为了强调任务特点，就用人物的一部分特点来称呼这个人
就比如谭名，通篇都是以老人称呼
比如谭名两个儿子，谭淳和谭滔，文章中用阿淳和滔儿称呼，以表示谁大谁小，还有辈分。
如果大家觉得乱，可以提出来，我会仔细斟酌修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