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予丰从巨石间的通道中走了出来,一脸满足的样子,阿璃就知道予丰成功了。
予丰:“姐姐,你看!”
予丰摇了摇袖口,小雪便咕噜一下子滚了出来。
小雪:“吱吱吱!”
阿璃俯下身子,用指尖去挠小雪的下巴。
鼠团似乎很享受这种问候方式,一副惬意的样子。
予丰:“姐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独当一面的阴阳术士了。
既然完成了修业,术士就应该去做点像样的工作了。
我想去镇上找能做的事,也可以赚些钱。”
阿璃把小雪捧在手心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大小伙子。
阿璃:“是啊。予丰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应该四方闯荡。
老是和女人家在一起是不行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女子的眼神里却有一份寂寞。
予丰着急起来,连忙向阿璃解释。
予丰:“不是的!我不是说要和姐姐分开到别处去。
只是想去镇上试试,完成术士的工作养活自己。
如果能行的话,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没饭吃。”
予丰紧张地打起哆嗦来。
他哽咽了一下,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看到予丰的神情,阿璃反过来安慰他。
阿璃:“没关系,你且安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会在家等你回来。
能成也好,不能成也好,肚子饿了就回家吧。回家总有东西吃。”
家,一个多么稀松平常的字眼,却是那样珍贵。
有了家,有了名为“姐姐”的家人,这一切就是予丰现在最珍视的东西。
他吸了一口气。
予丰:“嗯,不管能不能做好,我先去试试看。”
予丰把小雪收回了灵位牌中,启程下山。
他不时回头看看,总能看得到阿璃目送他的样子。
予丰:(“一定要成功,然后给姐姐买很多女人会喜欢的东西。”)
少年暗自下定决心,要为了家人好好奋斗。
过强的功利心会诱导年轻人犯错误,而予丰不会考虑这么多。
成为一代宗师,工作并获得酬金,发财之后的荣华富贵。
予丰的人生规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走了几里路,雾山镇已经近在眼前。
从山坡上望去,整个镇上的房屋层层叠叠,全景就像一颗松果。
等待着予丰和小雪的会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青年满怀着期待,大步向镇上走去。
这天,天空中飘散着琐碎的雪。
远处的天空被白云遮挡,染成了浅灰色。
不知怎么,雾山镇的街道上气氛略显沉重。
予丰洞察着过往行人的表情神态,几乎看不到心情愉悦者。
予丰:(“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予丰:“镇上的气息有古怪,我们先到官府别衙去看看吧!”
小雪扒在予丰的襟口,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自天名皇室建国以来,术士成为国家不可或缺的部分。
尤其是牵扯到风水和妖怪的问题,一般的地方官员无法应付。
大城市中专门设置了水陆道场,由德高望重的术士担任道长。
道长和道场里的其他术士、学徒可以协助官府解决难题。
雾山这样的小镇没有常驻术士。
地方官府设置了一种叫做“别案衙门”(简称别衙)的机构,用于委托术士解决特殊事件。
别案衙门也成了术士们在陌生城镇寻找工作的最佳去处。
稍作打听之后,予丰便来到了别衙。
这里聚集了些许人,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看到正要进门去的予丰,门卫一声将他喝住。
门卫:“这里不是小孩来玩的地方,你要做什么?”
予丰丝毫没有怯色。
予丰:“这里不是雾山别衙吗?
本人正是途径此处的阴阳术士,想来寻些工作。”
门卫看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伙子,将信将疑。
但因为术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年龄限制,遂将予丰放了进去。
术士的修行是天生的灵力与后天的修行并重的。
大多数人天生灵力微弱,若勉强修行,或许要练到三四十岁方能有成。
十六七岁就修业有成,担任水陆道场当家道长的术士也有人在。
在这方面,予丰是幸运的。
如今的他,虽然仍不及师父的,但也已经通晓五象法术的基础。
一般的妖怪、歹人,予丰完全能应付得来。
别衙之内,有几位文员(低阶文官)正在整理委托状。
予丰走上前去。
予丰:“那个,我是初到此地的阴阳术士,想来找份工作。”
一位文员抬头打量了一番,便拿出一摞委托状给他。
文员:“你从这里面挑一挑吧。”
文员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对予丰并不感兴趣。
不过毕竟自己还是个新手,也怪不得人家怠慢。
予丰接过状纸开始翻阅。
帮某某家祭祖、制作辟邪符若干枚、寻找飞走的鸟……
无论哪一项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琐事。
而且委任状的共同特点是酬金少得可怜。
“寻找飞走的鸟”似乎是含金量最高的工作,可赚得白银三两。
然而这个工作无疑是大海捞针,毫无可行性。
帮人家祭祖做法式可赚得五十文,也就是买一件便宜衣服的钱。
予丰又瞅了瞅桌上另有一摞状纸,第一张就写了悬赏五十两。
予丰:“官差大哥,那些委托是什么啊?为什么酬金那么高?”
文员:“小兄弟啊,那些可都是妖怪闹出人命的案子,官府悬赏缉凶。
实在不是你这年纪能接的活,小心没了性命啊。”
予丰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我能拿来看看吗?”
文员点点头,予丰便把这一摞“高危”状纸拿了过来。
“雾山镇府悬赏捉拿害人妖怪,悬赏白银三百两。”
“雾山镇樵夫协会委托降服雪鬼,酬金五十两。”
“雾山镇猎人联合会委托降服白色妖女,酬金八十两。”
予丰大略读了一下委托状的大致内容,案情描述大同小异。
予丰:“官差大哥,这些状子说的不都是一回事吗?”
文员:“你不知道,这事可闹得不小,每个月都有那么三两个因为这事死的。”、
其他几个文员也凑了过来,众人议论纷纷。
事情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雾山镇从三个月前开始出现镇民在出入雪山时遇害的情况。
死者均为青年男性,无论生前身形如何,死后都肢体干枯。
懂门道的人称是被妖怪吸走了精气。
被害者有一般的庄稼汉、樵夫、猎人、客商。
雾山镇守(镇府的首长)勃然大怒,要求剿灭凶犯。
各行业相关的组织也都发布了悬赏。
没有人知道凶手的真面目,也不知数目有多少。
曾经有人目击到一白衣女子作案,行凶之后便化作风雪逃逸。
也有人说山中有专门袭击人的大白熊,能吸走人的元神……
予丰的心里开始犯嘀咕。
凭借他的直觉,所有案件应该是同一妖怪所为。
若能将其降服,自己就可以坐拥全部委托的酬金。
但这件事非同一般。
直接吸走人精气的妖怪,毫无疑问是高等妖怪。
低级妖怪没有把人的精气从活体剥离的方法,只能通过吃人心肝来增强自己的灵力。
这种方法麻烦而收效少,目前见过的案例都是个别行为。
然而高级妖怪要害人则会采用更有效的手段。
直接从活体上抽离精气,大幅提升自己的灵力。
只是吸取少量精气的话不至于使被吸食者丧命。
然而这个妖怪明显心狠手辣,丝毫没有把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术士正式接受别衙的委托,需要做专门的备案。
予丰估计,别衙的文员们一定会阻拦他降妖。
既然已经打听到了需要的情报,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以。
予丰:(“关键是,这样的对手我应付得了吗……”)
予丰想到师父还在的时候,又接连作了许多假设。
“如果是师父的话,无论何种妖怪都勇于面对。”
“如果师父是十三岁的话,一定气势正盛,一两只大妖怪什么的……”
“五十岁的师父尚且能只身降服大妖怪,更何况十三岁的师父呢?”
“然而我并不会用师父那些高级法术。”
“师父十三岁的时候就会用那些高级法术吗?”
予丰:(“自己想那么多也没用。
保险起见,我应该从师父那里再淘点本事来。”)
最后,予丰只登记了制作驱邪符的工作就带着小雪回家去了。
到家时,阿璃碰巧不在,或许是外出采集野菜树果去了。
予丰留下小雪看门,自己灵魂出窍,又来到了师父的冥宅。
师父日复一日地在冥宅里喝茶。
老实说,予丰对师父“反思人生”之类的活动毫无概念。
虽然在之前几经死亡时,他也偶然做过类似的事。
但毕竟孩子的情绪变化得很快,也很难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予丰:(“倘若师父知道我要去对付高级妖怪,会怎么说呢?
这次姑且先不告诉师父,旁敲侧击一下。”)
予丰凑近师父。
予丰:“师父,你知不知道雪山上有专门吸食人精气的妖怪?”
师父:“你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问题?遇到雪妖什么的了吗?”
予丰:“雪妖吗?倒是没遇到,只是雾山镇最近好想在闹这样的事。
有几起害人的案件发生,死者都被吸干了精气。”
师父:“雾山那边的话,有雪妖作祟也在情理之中吧。
一般的冰雪积累了上百年的邪气就能变成雪妖。
不过好在比较低产,也算是百年不遇的妖怪了。
连我都是从我的师父那里听说的。”
予丰:“雪妖是何种外貌呢?
听人说是白衣女子,也有人说是熊一样的东西。”
不知怎么,在说到“白衣女子”的时候,予丰心中漾起波纹。
师父:“这一点可以肯定,雪妖肯定是清一色的女子外形吧。
水本身属阴,野兽形则以阳居多……”
予丰又与师父东拉西扯了一下,便返回了现世。
临行时师父的忠告让他失望地放弃了降妖的想法。
“无论如何,雪妖都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的对手。
一旦遭遇要立刻逃脱,万不可心存侥幸。”
返回现世的予丰一睁开眼,便是阿璃开门的声音。
她用篮子盛了一筐野菜,走进屋来。
屋门一开,外面又刮进一阵冷风,还夹着大大小小的飞雪。
阿璃淡青色的衣襟映着外面的雪地,并不能辨得十分清楚。
这一瞬,予丰的心脏猛地一颤。
予丰:(“这不就是身着白衣的女子吗……”)
外面的雪不算小,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
然而阿璃的头上和肩上没有一点积雪或浸湿的样子。
虽然予丰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人类,但不曾想过她是哪种妖怪。
他的思绪划过之前的一年,两人一起生活的种种。
他开始想起,这个女人的体温,永远是冰冷的。
强烈的厌恶感让予丰中断了思考。
闷雷一样低沉的声音划破了短暂的宁静。
予丰:“姐姐,你的身上,为什么没有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