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开张了,我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把设备和一箱箱书籍搬进店铺。
长得像鲁迅先生的房东仍然神气的插着腰,穿着现代的仿旧中山装,领子打的整整齐齐,顶着小胡子看着我和朋友忙东忙西。
我们从清晨四点忙活到正午十二点,期间房东先生就像在看有趣的话剧一样,瞪大了眼睛,小胡子不时抖动几下,看着我们忙活了一下午。
“累了吧,喝点茶,下午我陪你们一起等顾客呀。”房东先生从门口的花岗岩凳子上站起来,从花岗岩桌子上拿起早已泡好的热茶,三个人一起一口口喝起来。
“其实您可以去忙您自己的事的。”我把茶杯放在膝盖上,说道。
“成天在家写文章好闲的,还是出来逛荡轻快。”房东先生把小茶杯放在桌子上,抬头望着“拾荒书店”的招牌。
“您也是作家吗?”我惊讶的问道。
“成天收房租太无聊了,也体会不到没钱的乐趣,所以业余时间写写作,赚一点茶水钱。”房东先生把头转向我这边,“这么说……你也是作家喽?”
“对的,只是没有名气,无名作家而已。”
“你的笔名勒?”房东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浮世清欢羽。”我把自己心中重复了无数遍的笔名说出了口。
“呀嘞呀嘞,不是很有名吗?我似乎读过你的散文,叫……《荒坡故事集》?文笔很出色的。”
“是吗?承蒙夸奖了。只是名字在圈内还是鲜为人知吧。说来您的笔名是?”我探了探身,询问着面前的前辈。
“茶丼。”
“您是有名的散文作家茶丼先生?”我惊呼。
“哈?对啊。笔名好听吧?我可是想了一下午的。”
茶丼先生是文坛里深有造诣的作家,文章大多数为描述现实社会与世隔绝的故事,文笔较为闲适淡雅颇有古风气息。
“嘛,浮世呀,我叫你清欢可以嘛。”面前的大师(大叔)用逗趣的语气问着我的意见。
想叫就叫,干嘛还先喊一声“浮世”啊……
“可以可以,不过房东是文学工作者着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轻笑。
“你的后方一百五十米处的书社是我们本地作家的交流地,里面的作家还有靠着卖烤地瓜过活的。”房东先生指了指我后面和书店同样是白色简约风格的书社,说。
“不过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教你怎样写作的。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写作怎样写。”小胡子继续一抖一抖的。
总感觉这不是好事……不过算了,自己悟到的东西,才是值得保留的。
“以后就叫我房东先生好啦,那个笔名总是挂在口边感觉怪怪的。”
“好的,以后请多多指教了。”我笑了笑。
“电脑的风扇自身的降热率只能达到百分之30,倘若要达到普通笔记本电脑长时间过载运转的能力,必须要一台附带的液冷设备或者三台小风扇驱动。”在一旁被忽视的朋友忽然脱口而出。
………
“那啥……我的笔记本是花了三个月稿费才勉强买下的,可以说是亚神机,姑且可以算得上神机,没问题的。”尽管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是还是接过了话茬。
“房东您的呢?”朋友转头看着房东先生。
“我……一般手写呀。”房东先生笑了起来,眼睛微闭着,露出无限的祥和。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起来。
“您一直以来写作都不用电脑吗?”朋友惊讶的问。
“emmmmmm有时想在外面写作会用电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写作,用钢笔和稿纸,私人编辑似乎也表示不介意我这样干。”小胡子仍然随着房东先生的嘴唇上下抖动,不知疲倦。
“那您电脑的配置呢?我很在意这件事情。”朋友继续询问道。
喂喂问一个中年人电脑参数,你是期望得到什么答案啊……
随后房东竟然真的说出来了一串英文和数字。
“好了我决定了。”朋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你们两个,一个神机,一个亚神机,配置都厉害的上天。”
“那你嘞?”
“我穷到没有机。”他莫名坚定的望向远方。
………
“咱们进店说吧,店铺的设备全部完善了,接下来就是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烤着微热的电炉看书喝咖啡了。”我提议。
得到的答案是全体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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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书店坐落在贯穿南北两条道路的商业步行街东侧,沿着步行街的南方一直走三百米左右,就是一个现代化商场,里面也有几家小小书店,大多卖的是和年轻人口味的轻小说(希望我写的唯一一部轻小说也在那里售卖)。沿着步行街的朝着北走,会路过普通的餐饮美食街,再走过一座装饰性的陆地桥和一条双向马路,就来到了长满不知名高草的海滩,还会听到远方的海风裹挟着贝壳与风帆飞舞的声音。
这里就是梦起航的地方,我们的拾荒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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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简单的吃了速食豚骨拉面,面条都是工厂揉面机加工后再脱水售卖的“没有要得的灵魂”的拉面,倒是汤底十分的浓郁,豚骨,糖心蛋,海苔与少许猪油的香气几乎从碗底翻腾着迸裂着气泡钻出面堆,缓缓上升。速冻豌豆和玉米的口感稍硬,但是一粒一粒带来了饱腹感,花椰菜和萝卜丝所幸没有经过脱水处理,吃起来口感很好。(希望大家不在半夜阅读以上文字,哈?为什么在段末说?因为我就想要你们在半夜阅读鸭。笑。)
我们吃过后,沏了一壶绿茶,茶叶是长长的流水线制造的产物,茶具是在隔壁工艺品店陶泥烤制出来的廉价陶艺品,米色的矮木桌是在批发家具城捡漏的实用廉价原木做的,淡绿色的皮质沙发是在批发家具城买来的便宜货……可以说,书店的一切设施,除了正版精品书籍,书架,文艺周边以及饮品设施以外,其余都是精打细算才买下的东西。
矮木桌上随意摆放的东西也是简简单单,一套茶具,书店的钥匙(除了公用的这一把以外,我和朋友各自拥有一把备用钥匙),一本关于装修设计的书,仅此而已。
书架的上的摆设也少得可怜,一顶波士顿红袜队的帽子挂在最高层的书架上(尽管我们三个人都不会打棒球,也没人看棒球赛),书与书的间隔摆放着固定在书架上的照相机,小羽毛笔摆件,还有贴在书架边框的书籍分类标签。
书店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什么顾客,只有一个背着运动背包的高中上戴着耳机挑选了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付了书钱关上了店门,门上挂着的铃铛仅仅摇动了几下,随后又变回静止。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只是要考虑怎样去让这一大段时间过得更加有意义和快乐而已。
人生很长,短的是让其变得有价值的几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