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在下午两点四十五分的时候醒了,随后几乎是弹跳般的把头从我的左肩膀上移开,貌似看了一眼正在装睡的我,强作镇定的悄悄从父母的座位那里带来了熟食面包牛奶之类的午饭。
我不一会也睁开了眼睛,拿着一盒泡面找了个“去个人少的地方吃饭”的理由,走到了空荡荡的餐车车厢,拨打了社长的电话。
哪怕是被威胁,我觉得也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社长。
电话铃响了三声后,一个小女孩接了电话。
“喂?”小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只有七八岁。
“你好呀~我找社长有事情。”我把盛满开水的泡面盒子放在桌子上,环顾了下四周,仍旧空无一人。
车外的原野早已被替换成了海面,星点游船与波光一同飘曳在水面。
“爸~爸~”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叫道,“有个哥哥找你!”
“乖乖,去找妈妈好吗。爸爸要谈工作了。”一个声音像是社长的男人温柔的说道。
“好吧。”小女孩说道。
原来社长已经有女儿了吗。
“喂,是清欢吧?”男人的声音里忽然不再带有任何情感。
“既然您都猜到是我了,相比也知道主办方的意图了吧?”我用叉子把方便面盒盖子压好,瘙了瘙额角。
“威胁是吧?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太明显了,就连咱家总编也看出来了。”
“所以,我要怎么办?放水还是赢了比赛?”既然对方已经明了,我也不必在多加解释了。
“赢,尽全力赢。而且,还要像水草一样,把主办方那个肥猪拉下水。”男人的语气多了几丝坚定与愤怒。
“最好像荆棘一样带刺,恶心恶心他,对吧?”我暗暗决定好笑,社长的比喻竟与我那天被威胁时对临走的主办方说的话大致相似。
“对,那样最好。”
“不过,”我翻开盖子查看了一下面熟的情况,而后又再次压上,“要怎么把他拉下水呢。”
“这头肥猪靠着非法放贷起家,这段时间还染指上强迫交易,非法拘禁,绑架,故意伤害。把相关的证据搜集后告上法院就可以了。前四个的证据我已经托人找到了,你只需再收集一些故意伤害的证据就行。”
“了解。而且还要小心这家伙的眼线吧?”我又查看了一遍面的情况,再次盖上盖子。
“没错。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出版社不被这头肥猪名下的企业攻击。”
“还有啊,社长,假若我输了呢。”
“输了就输了,难道荆棘输掉了就变成柴草了吗?”他貌似在笑,而后接着说道:“还有啊,你的那个新人像素插画师朋友也卷进去了,你等会跟他谈一谈,把我的意思传到:能赢就赢,不赢也行。但是,油水不能让这货吃了。必须把这货拉下水,然后咱们安然无恙的继续追逐梦想。”
“那么,”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编辑吗。”
“请便,毕竟你才是这场游戏的主角。”社长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紧接着挂断了电话。
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用叉子挑起一串面条,送入口中。
这里只有我和编辑能够抗衡对方。
总之先赶快与朋友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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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头肥猪是不是马没了闲的***的找事干啊**。”朋友在电话的另一头狂吐星号。
这就是祖安猎马人的实力吗…….
“那猪要是敢把爷版权吃了爷把他马都给扬了。”朋友继续在电话另一头怒骂着。
据他所说,主办方操盘手带着我先前在店里见到的几位打手,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牌找到了买502胶回来的朋友,用肥腻的脑袋贴着朋友微胖的脸,一边说要吞吃朋友迄今为止画的所有画的版权,一边自说自话地把画师友谊赛的参赛资格授予给了朋友,照例威胁了一下,随后扬长而去。
要是没有那几个打手,朋友早就骂的对方连连败退了。
“你先冷静一下,我在火车上呢。前后左右的人都听到你祖安了。”我望了望周围的空气,故意这样说道。
“爷不管,爷就要骂。社长在怎么说的,把他扬了?咱社长那商业头脑有这个能耐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社长的原话是,能赢就赢,不赢也行。但是,油水不能让这货吃了。必须把这货拉下水,然后咱们安然无恙的继续追逐梦想。”
“怎么拉下水?举报他威胁?还是在最后评选结果会场上指责他破坏比赛规矩?”
“不,就照着你的意思,把他扬了。走法律途径的那种。”我搅动了一下面汤,喝了一口。
噗,舌头烫到了。
“哦,我知道了。刚刚社长给我亲自发了条消息让我协助,具体的方案他也发给我了。”他那边传来电脑提示音。
“行。总之安心比赛,管他输赢的,咱要做荆棘。”
“不,爷就要做猎马人。”
“对了,你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他那几个打手看起来不好惹,晚上看到身材魁梧或者拿着器械的人就赶快走开。”
“这个爷知道,你回老家也多注意一下,别率先被对方扬了。”
“我这边你放心好了,编辑也会一起做荆棘的,我们在这边负责主要赛事。”
“祝百年好合。哦,爷现在就在网上把他给扬了。你说,哪个平台最给力?”他已经开始敲击键盘了。
“什么玩意百年好合。平台什么的你随意,记得开小号。”
“我*他*的爷现在就把他扬了淦什么玩意跟爷对线。***的找*真的是。”他在那边继续吐露着星号。
我挂断了电话,把方便面盒丢进行车垃圾桶,斜靠在车厢接口走廊,听着列车播报最新的广播:
各位旅客请注意:长安站,到了,请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我转头走回自己的车厢。
该下车了。
也该面对新的挑战了。
(列车缓缓地从月台上开走了。他提着行李箱笔直的站着,忘断了对北方小城的最后一点留念,转过身来,面对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