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通往天堂的世界树

作者:浮世清欢羽 更新时间:2020/12/2 22:39:59 字数:3330

曾经我们的村庄建在世界树主干上,安然无恙。

后来世界树的根系溃烂了,预言中愚昧贪婪又偏执的黑水便如同踊跃攀登的异兽般淹没了树根与土地,渐渐爬上了树干,将要侵蚀我们祖祖辈辈建设的村庄。

那大概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

黑水蔓延一个周后,位于云层之上树的顶端,垂下了13根手腕粗细的麻绳,麻绳长的难以置信,竟能在垂下世界树后还有多余的长度伸进蔓延在村庄之下的黑水,使世界树顶与黑水之间靠着麻绳联通。

那时的我们谁也没有把这突如其来的黑水与麻绳刻意多余长度联系在一起。

正当全村人不知所措时,莫名其妙的希望与虚无缥缈的得救的安全感席卷了村庄。

村里老一辈的人说,这是预言中天堂正在考验受苦受难的人民哩!只要爬上去,即能躲避灾祸,又能前往天堂。

也是,绳子都从树的顶端垂下来了,不是天堂的人们给予的救命稻草,还能是什么呢?

我们作为年轻人,自然要先去一探究竟,愈来愈多的人自告奋勇背上食物和水,爬上了麻绳,想要到达世界树的顶端,躲避黑水。

我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唯一与他们不同的是……我在自己上衣内侧藏了一对打火石,好用来登上树顶后与天堂的人交换。

兴许带点天堂没有的东西,他们能给我安排个天堂的好职位呢。

大概在黑水泛滥十四天后,我开始沿着绳子攀爬世界树。

总会有不自量力的老人和儿童从绳子上摔落下来,“扑通”一声掉进黑水中,连挣扎都没挣扎几下。

就好像……在黑水中被溶解掉一般。

每天都有很多人从绳子上体力不支而掉下,也有被人刻意拉下绳子的。一开始我很害怕,每有一个人坠落,我都为他们诚心祈祷。

可后来掉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也见怪不怪了。一心想着要快快往上爬,不要让在绳子上方攀爬的人先一步到达终点,隔断我求生的绳子。

晚上的时候,所有攀爬的人都会很默契地停下休息,靠着钩锁挂在绳子上,谨慎地吃着自己背包里本就不多的食物。

晚上攀爬是不明智的,没有明亮的灯光,就算摸黑爬上去也会撞到自己上面正在休息的人。

又经过了一个周的时间,攀爬世界树的人渐渐只剩下包括我在内的100来号人了。其余那些身体柔弱的人,通通被绳子淘汰坠落而死了。

攀爬的第一个周很幸运,没遇上下雨的天气。不过说来也奇怪,死亡的黑水在刚漫上我们村庄时,便停止了。水势再也没有继续向上增长。

尽管如此,妄想登上世界树顶端与天堂的我们依旧没有回家的打算。反而更加士气昂扬。

比如我,就在攀爬的时候一起默念着老一辈告诫我们的话,来是自己保持理智与判断力:

“十三种须根会给人招来灾祸。它们可能会以不同寻常的姿态降临。” “事件的悲哀收场必定是先有一人提出愚蠢的见解。” “能够轻易轰动所有人的话一定不要轻易听信。” “别对任何上天赐予的恩惠怀有好感。” “我们永远只是被利用罢了,对树来说。” “在树看来,蚂蚁的攀登应该是极有意思的。” “我们不应把希望寄托在从未现身的神身上。” “神是被人创造的,而人却总把这关系颠倒过来。天堂是不应存在的,因为它惧怕自己的创造者亲自到来。”

…………………………

我终究也是个愚昧的人,念诵了这么多祖先留下的教条,却未曾思考哪怕半点。

无论是十三种带来灾祸的事物,上天的恩惠,树眼中“蚂蚁”的攀爬,还是天堂对人的惧怕……

我把这些当做意象或者比喻一掠而过。

而祖先们是把最简单的警告确确实实摆在我面前的。

而我却不能理解。

——————————————————

有一次,在我上面的攀爬者停止了自己重复了一个周的攀登。

“兄弟……”他把被绳子磨的血淋淋的手在我头上甩了又甩,丝毫不在意血滴掉落在我脸上。

“我……爬不动了,喘不过气……来……你让一下,我顺着绳子……爬下去。”

“可以,把你腰上那把刀给我,我相信我在登上树顶后兴许能用上。”我抬头看着他大口喘气,提出了条件。

当时的我只想着用他的刀来跟天堂的人交换物品获得利益。

“……行吧,喏,给你。”他用满是厚茧与血水的手解下砍刀,从上方递给我。

“来,我让道,你上去。”他解开了自己的钩锁。

然后……就在钩锁解开一瞬间,他一个趔趄头朝下坠了下去,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用自己令人触目惊心的手抓住我。

我看着他头朝下坠进云海,心跳似乎加快了一点,但随后又归于平静。

云海波澜不惊地翻滚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方才正吞噬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抬头看了会仍高不见顶的世界树,自言自语道:

“少了一个。”

——————————————

自那之后又过了三天,我爬上了树顶。粗略估计了下,树顶距离我们村庄所在的树干相对高度大约在一万米到一万两千米之间。

我站在树顶的木头平台上,看着面前比想象中要小的多的树冠,又看了看脚边十三条从树冠长出来,垂落一万多米的麻绳。

我们都是从这十三条麻绳上爬上来的。

哦,十三条……十三条………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周围二十多位同伴都气喘吁吁地歇息着,没人记起我们起初攀登的目的。

“十三种须根会给人招来灾祸。它们可能会以不同寻常的姿态降临。”

爬到树顶才发现,这十三根麻绳,其实正是世界树长出的须根。

“不不不,这是救命的稻草,哪能招来灾祸。”

我又想起祖辈另一句教诲。

“在树看来,蚂蚁的攀登应该是极有意思的。”

不不不,这不对劲。

“事件的悲哀收场必定是先有一人提出愚蠢的见解。”

愚蠢的见解是指……村里老人说绳子是天堂丢下的救命稻草吗……

一开始,这绳子边跟天堂半点关系没有……那我们又为何,这么简单的就相信了呢……

“喂!”我冲所有人喊到,“天堂的入口在哪?”

大家都愣住了。

沉默大概持续了五分钟之久。

“根本没有什么天堂。”一个人说道。

“自欺欺人罢了,村庄应该早被黑水腐蚀掉了。”另一个人说道。

“不自量力的蝼蚁自救罢了。”有人比喻道。

“错误的起点,错误的方向,徒劳的努力。”

…………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会,然后……通通绝望的从树顶跳下。

仍然有人顺着绳子向上爬着,还未到达终点。

我不敢再听信他们的话了,我想自己思考。

于是我拔出了刀,狠心把十三根麻绳一一斩断,一点不留。

看着仍在沿着绳子攀爬的人跟着绳子一同落下,我哭了,视线模糊地几乎看不清云与天的区别。

一根绳子砸到我头上,让我终止了哭泣。

又是绳子。

可是我清楚地看见绳子另一端的洞口,呈现着一座座洁白的房屋与宫殿。

呵……天堂的戏弄。

他们只允许一人上天堂。

“……那么,一直想送你们礼物来着,我也不要什么交换了。”我从上衣夹层里翻出原本在出发时带着的,打算与天堂人作交换的打火石,点燃了绳子。

导火索一般的绳子迅速燃烧起来,渐渐烧向了放下绳子的天堂。

我看着火焰消失在天堂放下绳子的洞口处。

不一会,上空的天堂瓦解了,疯狂的火焰裹挟着烧焦的羽毛与云坠落向地面。灾厄渐渐蚕食着那所谓天堂的地方,愈发张狂地撕碎了伪善的面纱,在树顶上方碰裂撞击,混乱又灿烂。

过了十分钟后,渐渐没有烧焦的翅膀与人体坠落了,天空上只剩下白色砖瓦仍在火苗的催化下绽放并不洁白的花。

我默念着祖先的教诲: “神是被人创造的,而人却总把这关系颠倒过来。天堂是不应存在的,因为它惧怕自己的创造者亲自到来。”

一团黑色躯体掉在我所在的木头平台上。

“嘿朋友,”我对着面前一团焦黑的带翅膀的人体说道,“人并不全是愚昧的,我已经把代表真理的火送去天堂了。”

被火烧得焦黑的躯体没有回话。

“愿与愚昧的战争终有胜利的一天,真理万岁。”我心想着,心满意足地跳下来树顶。

——The End——

“后来怎么样了?”孩子们缠着我,要我继续讲述史诗。

“也许最后,他被世界树的枝叶接住,没有死掉吧。”我笑着回答道,看着一片祥和的村庄。

天堂坠落后,黑水也退去了。村庄自那以后便搬离了树干,人们在世界树底部重新安家。

“那要是他还活着,现在会在干什么呢。”一个男孩问道。

“兴许,在像我一样,神神叨叨地给你们讲史诗故事吧。”

我摸了下胸前挂着的一对打火石,回答道。

“说来你脸上的烧伤疤痕是怎么来的?”孩子们总是不满足我的回答,继续追问。

“嗯……云层是有温度的。要是在穿云而过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火苗撩过脸庞哦。”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拂树的气息。

————————————————————

三级保密语音档案已解封。

A:所以我说,树的须根连通黑水,是为了实现自我养料运输吧?

B:那些都无所谓了。只要下面的人能不自量力的爬上树顶妄想上天堂,我们就有看头了。

A:你的翅膀与光环都没有你的心要肮脏。

B:嘴巴说话给我干净点。

A:凡人有圣火,你不怕他们让圣火烧尽天堂?

B:愚昧的凡人不会想这么多的。

A:行吧,反正我阻止不了你们这群变态玩弄弱小的行径。

B:都说了嘴巴说话给我干净点。(拍桌子声)。我赌十个灵魂,那群凡人会愚昧地直接爬上天堂,虽然我只会允许一个凡人上来。你赌什么?

A:我赌他们会战胜愚昧,至少总会有一人能战胜。

(谈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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