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们真的会变成和那些人一样吗?”瑞秋轻轻地走到那些伤员前面,镇上的医生离他们很远,脸色阴沉似乎不愿意为这些士兵提供帮助。
少女也只是从怀里摸出了备用的马卡洛夫手枪,轻轻拉动了滑套,小声地问着身边的军官。
“是的,无论是抓伤还是咬伤,很快都会变成那样…我们的敌人,那是诅咒。”军官懊丧地看着手下的士兵强忍着痛苦,坐在矮墙后紧紧地咬着牙,不愿意发出一点声响。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瑞秋长叹了口气,走到了躺在地上的重伤员身边,温和地问道。
这是最初准备翻过矮墙时被活死人拉扯下来的士兵,不说仿佛被野兽撕扯过的四肢和躯干,腹部那条长长的伤口就基本宣告了他的死亡。
缺乏药品和训练有素的外科医生,在恶劣的野外环境中,一切努力都只能延缓他们的死亡,而在痛苦和失望的折磨中死去。
剩下的两个重伤员的情况基本相同,在缺乏现代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基本上可以宣判他们的死刑。
“我,快死了吗?”重伤员躺在门板上,小声问道,“我感觉不到疼痛了。”
“是的,失血过多,加上多处坏死,你…”瑞秋小声地回答道,接着又小声地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喝口酒,今天酒吧的那个舞娘真踏马的漂亮,我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我心爱的朗姆酒就被你们抓过来了。”
“……”瑞秋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士兵穿的并不是镇上守备队那种红白色的套装,而是前线轻步兵团那种红蓝色军装,此时蓝色的军装已经被流出的血液染成了暗黑色,昏暗的灯光下士兵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了些许无奈。
亦或是嘲讽…
“啊,酒,只有伏特加…”瑞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口袋里抽出了一个透明小玻璃瓶,里面还有大半瓶晶莹剔透的透明液体。
“嗯?这酒···哈哈哈,小姑娘你的性子可真烈啊!”士兵接过酒瓶,咕嘟地灌了一大口,随即笑了出来,接着又剧烈地咳嗽着,半晌才缓过来,两只眼睛安静地看着少女。
“给我个痛快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着酒瓶子递给了下一个人,看着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克伦威尔轻步兵团,伍长劳伦斯,不想成为那种东西。”
“愿上帝宽恕你,如同你宽恕他人,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门。”
枪响,黄铜弹壳顺着滑动的套筒飞出枪膛,轻轻落在了血泊中。
“我,约克镇守备队,杰克,谢谢你的酒,”下一个士兵同样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高度伏特加,穿给了下一个士兵,自己则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啊,我是约克镇民团,约翰…愿女神保佑你们。”
没有人愿意成为异类,也没有人愿意成为怪物,三个重伤员都是默默地灌下一大口几乎可以点燃的伏特加,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颗子弹。
没有哗变,也没有暴.乱,只是轻轻地发了几声牢骚,剩下的士兵则安静地坐在原地,手中握着武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地带有些许伤痕。
有些是利器划伤或是钝器砸伤的淤青,但是更多的则是狰狞的撕咬出来的伤口,创口极为不规整,有些肌腱的断面甚至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他们,要怎么办?”军官问道,为了防止疾病的爆发,处决三个已经濒死的重伤员,如果单从减轻他们的痛苦这一点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是一旦要处决队伍中近六分之一的轻伤员,不仅会对士气产生毁灭性的打击。再加上这支队伍在战斗前只有几个人见过活死人,而少数人的话语一旦处理不好则会陷入舆论上的被动。
部下的叛乱和哗变会迅速地让防线迅速崩溃,而他们的敌人却没办法接收他们的投降。
但是受伤的人一旦恐慌或是病变引起的骚乱,对于后方的破坏也将是极大的,所以他们也不得不处理下这些事情。
“如果是四肢上的伤口,沿着关节把他们的手臂或者腿砍了,然后用麻绳或者纱布扎紧伤口,如果是躯干的话就先简单包扎一下,捆上观察。”瑞秋轻轻地说道,回头看了看其他士兵,然后摇了摇头,拍了拍军官的肩膀:“让神父他们烧开水,伤口止血用烙铁。别忘了和伤员解释一下。”
说着,瑞秋爬到了矮墙上,站着俯视着将尸体丢进火堆中的士兵们,装满火油的木桶烧的只剩下半截,但是之前巨大地火焰烧黑了教堂上精美的壁画,被尸体盖住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堆在火堆上的尸体,发出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一个没有马的骑士坐在大门的顶部的横梁上,安静地瞭望着远处。
“是谁带头跑的!”少女大声质问着,指着台下的士兵们大声质问道:“是谁?平民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刚才翻过这堵墙的人都给我老实地站出来!”
少女略显愤怒的喊声在火光下回响着,士兵们一言不发只是埋着头干活,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尸体和木材在火焰中燃烧的爆鸣声。
“你们,七八十人打不过三十五个活死人?我就是放七十头猪也能把那帮混蛋拱了!你们是军人吗?临阵脱逃自己站出来!”
“马戏团的苏卡熊都会骑自行车了,你们这一群苏卡们却不会开坦克。”(迫真)
“你们不出来是吧,我的记忆力好着呢!那边那个,门边上手里拿着锹的,还有你…你…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给我出列!”
士兵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被队友的尖利的眼神瞪着,才不情愿地走出队列,排成了一排。
“来吧,苏卡们,你们需要为你们的行动负责。”瑞秋揪过两个看起来比较高大的士兵,指着一个伤员,命令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所以我需要你们动手。”
瑞秋指着其中一个士兵的伤口,轻轻偏了偏头,取下了腰间的医疗包,这个并不是军队配发的单兵急救包,而且装着整个步兵班的应急药品的硬质药包。
虽然药品稀缺,但单从救急来说还算是充足,为全面战争准备的麻醉剂以及常见的止疼药和常备外伤药还算能处理这些伤兵,还有致死量的抗生素。
瑞秋给每个伤员挨个打上吗啡,接着不由分说的让每个伤员都服用了大量的头孢青霉素。
在瑞秋的认知中,这类类似于狂犬病的传染病还算是有个性的,主要通过体液传播,但是病原体的特征却不明显,将伤员的伤口附近的组织强制剥离也是一种不得已而行的手段。
锋利的柴斧斩下的残肢像是垃圾一样被丢进了火堆,吗啡的麻醉效果非常不错,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受伤的肢体,只是茫然地看着烧红的烙铁烫过往外喷血的动脉,烤肉的香气在伤兵的聚集点处蔓延。
参与“外科手术”的士兵全都被少女强制在一盆刺鼻的带着浓烈酒精气息的褐色液体中洗手。
伤员的伤口也被洁白的纱布和三角巾缠了起来,在少女和士兵笨拙的操作下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但是这些伤员同样会给他们带来不便,正规队伍剩下的五十多人全部被少女派到了矮墙外围,剩下的几个瘦弱或者年迈的士兵则留下来管理由平民组成的队伍。
“这种事情就应该让师属防化连来干的。火焰喷射器和云爆弹直接烧光他们”瑞秋轻轻地检查了一下剩下的药品,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坐在了矮墙上,将口袋中散装的子弹压进打空的弹匣里。
原本就只有两百多发步枪弹,在混战中一下子就打空了两个弹匣,这也让少女有些心疼。
突然一声叫嚷却将她的思路拉回了现实,没有马的骑士大声喊到:
“长官,它们又来了!大概有一百多人!直奔我们来了!”